萬家的過年味很濃,幾大家子的人都齊聚老太爺的四合院,一起吃火鍋,四張大桌子上,同時擺著火鍋,否則因為人多,一張桌子還坐不下。


    萬家老太爺今年已經九十二歲了,過了年就是九十三了,依然健朗,到萬子玄這一代,已經是萬家的第四代,而萬子玄的幾個堂姐堂妹,有的已經結婚並且有了孩子,如果把他們的孩子也算上,萬家現在可謂是五代同堂,偌大的一家子,每到逢年過節,就熱鬧不已。


    萬子玄此時跟著老太爺等長輩坐一張桌子,這客廳裏鶯鶯燕燕的聲音,著實讓萬子玄有些頭大,萬家這可真的是有些陰盛陽衰了,自個父親在國企任職,沒必要操持家族大事,家裏的重要事情,都是大伯大爺他們和老太爺商量,有啥事也都是壓在大伯身上,因為大伯萬正平是他們萬家對外的代表人物,而大伯兩個孩子都是女兒,萬子玄以前經常能看到大伯時不時的擰著眉,萬子玄心裏多少能猜出一些心思,大伯這是對萬家後繼無人擔憂,那時候他也頑劣不堪,不過現在他走上政壇,也成熟了許多,或許大伯眉頭能舒緩些吧。


    晚上是除夕之夜,大伯並沒能迴來一塊團聚,身為領導,大伯在這大團圓之夜,卻是在老百姓家裏一塊慶祝新年,與民同樂,這也是身為領導必須犧牲的一些地方,這大過年的團圓,就沒法和家人在一起,隻不過相對於得到的,類似於這種犧牲隻不過是微不足道。


    “子玄,多吃點,看你好像在南江呆了大半年,人瘦了呀。”萬子玄還沒吃多少,碗裏已經裝滿姑姑萬寧夾的肉和菜,看得萬子玄苦笑不已。


    “小姑,我這吃的速度都趕不上你夾菜的速度了。”萬子玄搖頭笑道。


    “那是你小姑疼你,你小姑就專疼你一個,也沒見你給她夾菜,臭小子,就隻知道吃,還不趕緊給你小姑夾菜。”萬子玄父親萬正清笑罵道。


    萬子玄聞言,微微愣了一下,隨即趕緊站了起來,可不是嘛,小姑萬寧最疼的就是他,連親生女兒都沒像他這麽疼,父親說的是大實話,萬子玄知道自己的確是該好好孝敬下這個小姑,這會站起來,也是忙不迭的給小姑夾菜,笑哈哈的道,“小姑,我給你多夾點,你可得可勁兒吃,不然我要被罵沒良心了。”


    “去去,別聽你爸的,你小時候都是我替你把的尿布,你爸一次都沒做過,說起來,我比你爸跟你還親,你有一次還尿得小姑全身都是。”萬寧笑了起來,四十多歲的她,因為會保養和長期養尊處優的緣故,看起來臉上依然是光彩照人,沒有什麽皺紋。


    “小姑,那都是老掉牙的事,你就別提了。”萬子玄大囧,他一個大男人被人說以前嬰兒時期拉尿的事,這會這麽多人,端的是窘迫不已。


    萬子玄母親黃雅蓉此時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那時坐月子的時候,萬寧還沒嫁人,當時還是大姑娘一個的萬寧,看到小孩就很是喜愛,有事沒事就喜歡往她屋裏鑽,正好丈夫也笨手笨腳的,換尿布的事,不是她做的,就是萬寧做的,丈夫還真沒給孩子換過尿布。


    “媽,你看看,你光疼子玄哥了,我這親生女兒還在這呢,也不怕我吃醋。”萬寧那還在讀大學的女兒齊圓圓嬌嗔道。


    “圓圓,你別吃醋,我和你二伯兩人疼你。”黃雅蓉笑道。


    黃雅蓉說完,其餘人也都笑了起來,齊圓圓長著一張嬰兒臉,端的是很是可愛。


    萬寧的丈夫叫齊治,京城大學的教授,做學問的人,長得斯斯文文,平常話也不多,和平常看起來很是外向的萬寧壓根就不像是一對的,也不知道兩人就怎麽走到了一起,萬子玄以前一直就很好奇小姑到底喜歡齊治什麽,不過現在隨著年紀長大,萬子玄多少能明白,齊治這人看著像個悶葫蘆,沒什麽話,但他人往哪一坐,就給人一種很安靜,心裏踏實的感覺,小姑也算是從小就開始見識了權貴豪門的起起伏伏,乃至於隱藏在那些光鮮背後的糜爛齷蹉,或許對小姑來講,她願意找一個能過日子的普通人。


    至於大伯母蔣淑英,雖然大伯沒能來,大伯母和兩個女兒,包括大女兒丈夫,一家人都來齊了。萬家的家族氣氛很好,人丁不旺,與此同時也就少了些其他大家族那種明爭暗鬥,家裏的氣氛都很是融洽。


    大過年,老太爺的三個子女和女婿兒媳,再加上三家的孫子輩,大家濟濟一堂,有說有笑,隻見老太爺臉上也難得沒再繃著一張臉,老顏歡笑。


    “子玄看起來是瘦了些,不過也變得成熟了許多。”蔣淑英此時也是笑道。


    “也老大不小了,再不穩重一點,說出去都丟人。”萬正清盯著兒子,平常他這個當父親的和兒子經常和兒子沒大沒小,講話也常常沒個父親的樣子。


    “這說明讓子玄到下麵去鍛煉是正確的,鳥籠裏飛不出雄鷹,庭院裏跑不開駿馬,小樹苗總歸是要經曆風雨才能茁壯成長,我在子玄這個年紀,就已經不知道帶著並上戰場廝殺過多少迴了。”萬老太爺心情大好,笑道。


    “爺爺,你那是戰爭年代,跟現在能比嘛,你可不能拿你的要求放在子玄身上。”萬寧輕笑道,萬家也就隻有她和萬子玄能和老太爺嘻嘻哈哈,昔日萬寧也是老太爺的掌上明珠。


    “甭管是戰爭年代還是和平年代,我們萬家人都要嚴於律己。”萬老太爺正色道。


    老太爺臉色嚴肅了起來,氣氛也陡然安靜了許多,在場的人除了萬寧和萬子玄敢和老太爺嘻哈兩句,其餘人在老太爺嚴肅的時候,可不敢嬉皮笑臉的。


    萬子玄此時靜靜的坐著,在這個權貴豪門,萬子玄無疑早已融入了其中,正如以前父母親人都是叫他子玄一般,這個家裏的人,所有人也都是如此稱唿他,這讓萬子玄的感覺再親切不過,他也早已將自己當成這個家族的真正一份子。


    “子玄,你現在都是縣紀委書記了,可是厲害著呢。”萬寧笑道,這時候也就她敢出聲。


    “衝動有餘,穩重不足。”萬老太爺淡然出聲,這無疑是他對萬子玄在下麵工作大半年來的評價,雖然足不出戶,深居宅院之中,但萬老太爺又豈會對這最疼愛的曾孫不關注,暗地裏,一直在關注著萬子玄,隻不過他從不去幹預,對萬子玄,他采取的是放羊式教育,除非是方向錯了,他才會適時的糾正,否則他更願意讓萬子玄自由成長。


    老太爺說著,轉頭看向曾孫女婿劉長泰,“長泰還不錯,但少了些衝勁。””


    劉長泰是蔣淑英的女婿,此時端的是有些受寵若驚,難得能得到老太爺點評,這讓他這個感覺自己從未融入這個大家族的外人,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連忙要起身,卻隻見老太爺壓了壓手,“都是自家人,你也別搞得這麽生分。”


    劉長泰見狀,笑著撓頭,不過還是坐了下來。


    萬子玄此時也是笑了起來,他這個堂姐夫,就是太深沉了點,萬子玄還真覺得老太爺的點評一刀見血,現在在縣級市擔任市長的劉長泰也不過才三十來歲,這個年紀,更應該多些衝勁。


    凝視著在場的人,一張張笑臉讓萬子玄心裏有些觸動,這是他現在的家族,這些人是他現在的親人,他固然還背負著仇恨,但日後,他也要承擔起這個家族的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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