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一個短短的聲音,又極淡極淡,從門口傳開。
在這月霞宮幾年了,除了羅麟和葉子,沒有任何的聲音在這裏迴蕩,而此時,除了屠萬生,又出現了第四個聲音。
這個聲音或許羅麟也期盼了很久,此刻那個身影已經登上了樓台,來到了屠萬生和羅麟麵前,那是一個個頭很高的男子。
七年了,自己被囚禁在這冷寂的月霞宮中兩千多天,隻有葉子為伴,孤寂的生活,沒有親情。
其實羅麟重生到這個世界之後,唯一令他可敬的,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這樣一個是兄如父的男人。
當來到這個世界,自己常常在私下受到了北冥暮雪親信的嘲諷,自己是皇子又如何,權力並沒有掌握在自己手裏,而當時是這個男人站了出來,護住了自己。
七年前的諸臣議論,是他奮不顧身,與朝臣辯論,隻是為了讓自己少一分傷害。
也是他,在自己母親隕落那天,去到皇後北冥暮雪麵前質問她為何出現在蘭佳宮,甚至於與北冥暮雪決裂,要知道,北冥暮雪是他的母親啊,他自己內心是什麽靠和母親對抗呢?既是最後的結果是悲痛的,然而,這確是八歲的小羅麟最為美好的記憶。
對於他,羅麟自己心中是完完全全的敬意,不因為別的,隻因來到這個世界後,這是一個唯一對自己十分疼愛的親人。
羅麟感受過世間感情,他更加知道世間情感:親情、愛情、友情三種感情的偉大,在羅麟心中,他們是至高無上的。
他就是聖華帝國的太子儲君——羅麒!
“大哥……”一年未見,羅麟的心中怎能不激動呢。
盡管他比自己大了十五歲還多,可卻是如父如兄,這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羅麟再也不管什麽禮儀!羅麟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叫皇兄,他喜歡叫大哥。
大哥的儲君之禮也好,自己的皇子之儀也罷,沒有顧及旁邊的屠萬生,羅麟直接衝向哥哥麵前,緊緊的抱住了疼愛自己的哥哥。
羅麒一人來到了月霞宮,他沒有帶一個隨從,因為他知道,七弟之苦,不是有人可以隨便打擾的,於是孤身前來月霞宮。
“七弟,別來無恙,長高了,七年啊,你已經是大人了,”羅麒臉上滿是英俊的笑容。羅麟抱了很久才鬆開。
“參見太子殿下。”旁邊的屠萬生向羅麟微微施禮。
“原來屠前輩也在。”
屠萬生看到羅麒羅麟兩兄弟,知道接下來自己不適合呆下去了,“既然太子殿下來了,老夫也不便多留,老夫這就告辭了。”
“前輩慢走,葉子,送送屠前輩。”羅麟道。
“是。”因為這月霞宮好久沒來人了,一下子葉子便呆住了,很快才反應過來,向太子行了宮女之禮,隨後送屠萬生離開。
羅麒一見葉子離去的背影,也是微微一笑,對羅麟道:“那便是葉子吧?也該多謝她替我照顧了你七年之久。七弟,這些年委屈你了,希望這七年沒有給你留下什麽創傷,大哥對不住了,”羅麒深表歉意。
當然了,這一年羅麒總是十分愧疚,哪怕付出了所以,也未能阻止七弟的禁足,他的心裏愧疚萬分。
“大哥,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羅麟笑著道。或許隻有在羅麒麵前,羅麟才能平和地露出微笑。
二人對坐,羅麒坐在了原來屠萬生的位置上,羅麒欲言又止,心中些許猶豫,但還是問了羅麟:“七弟,你現在的星力……?”
羅麟看著他,也沒多說什麽,憑著前世的經驗,他肯定羅麒是真心對自己的,詢問星力並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剛才他的道歉也絕不是靠裝就能裝出來的。
“大哥,我的修為,仍然……”羅麟談談說道。
聽到這,羅麒也沒有歎氣,“也罷,七弟,沒有星力,未曾通神,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羅麒感歎道:“隻盼七弟好好讀書,待以後,和大哥一起,在未來的穹州,真正創造萬國來朝的時刻。”
羅麒的這一番話,意味深長,然而羅麟卻沒在意:“等到那時,我一定助大哥一統萬裏穹州。”
此言一出,倒是惹得羅麒倒吸一口冷氣,哪怕是自己,剛才也隻是說了萬國來朝,又不曾說一統,
當今天下,百國並存,若要一統,絕非十年二十年一代人就能完成的事情,隨著昔年之前瑞王朝建立,四大種族逐步交融,而後出現的百國亂世,曆經四百年,各國之間絕非政治不合,其各自形成的獨特文化,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更是天壤之別,統一,又何曾困難?
哪怕是聖華聖祖皇帝和後瑞的成祖皇帝,都未曾完成,羅麟此言,究竟是有此誌,還是好高騖遠?
正當羅麒詫異時,羅麟仿佛也察覺到自己失言了,又說道:“大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什麽事?你說吧,大哥聽著呢,”羅麒在聽完羅麟的話後,忽然發現,這身邊的氣場突然凝重了些。
“大哥,我想離開神都。”羅麟道。
是的,羅麟把這件事告訴了羅麒,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不辭而別,導致不必要的麻煩,還有羅麒,他希望這位自己的大哥幫自己。
因此,羅麟很放心的告訴了這位自己的大哥。可是卻是世事難料,他沒想到羅麒會不同意。
“七弟,你……你說什麽?”羅麒難以料到,這樣的話,竟然是從七弟,如此的才子口中說出,這……
“大哥,經過了我一年的思考,我想決定走,我想離開神都,去外麵的世界,這皇宮,勾心鬥角,笑裏藏刀,不適合我。”羅麟直言道,但是他忽然發現,羅麒似乎不對了。
“七弟,你……你是怎麽想的,榮華富貴你有,有大哥陪著你,你……”羅麒被嚇到了,他怎能有如此想法?
“大哥誤會了,我離開並非……隻是覺得富貴又如何?這權力路上,太折磨人了。”羅麟道。
“七弟,你還小,不明白,一旦你出了神都,意外會隨之降臨,你入居深宮,不知江湖兇險,諸國紛爭,你作為聖華七皇子,出得國門,又怎能獨善其身,聽大哥一言,此事不可!”羅麒趕緊勸阻羅麟,萬不能如此。
“七弟,雖然大哥也是深深厭倦權利紛爭,可是,既然出生在帝王世家,就要遵守它的規律,肩負它的責任,七弟,我知道你的真實意圖想去外麵鍛煉自己,蓄力銳氣,但是你現在的年齡,不行,你還不知道,天下之大,處處都是驚險。”
羅麒的這一些話,其實是真的為羅麟好,站在羅麒的角度,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真的不適合出門行走,盡管他不知道,羅麟的心智已經是成人的了。
身為前世凡州的絕世天才,身為今世聖華的天驕才子,那又如何?
盡管羅麟自己也明白,就自己出去,簡直不自量力,但羅麟總感覺,自己通神總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枷鎖困著自己,自己隻有去外麵尋求辦法,再者,他也想看看自己來到的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世界,多多了解,於狹路中逢生,從這個世界尋求強國安國之法。
同時,羅麟自己久居深宮,自己不過是位於整個穹州的東州東都府,聖華帝國都城裏的皇子,莫說聖華帝國外,即便是這個都城,羅麟都沒出去過。所以他必須長長見識了。
他不知道他想讓聖華強大,讓這個世界的蒼生安寧,是基於對大哥,對聖華的感恩,還是說對他前世未完成天下太平的不甘。
見羅麟不語,羅麒心中糾結萬分,手中拳頭緊握,最終仿佛還是跟自己妥協了一樣,他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告訴你一件事,你母親其實已經為你想好了歸處,她也認為皇宮不是久留之所,要讓你去北方,尋找一位故人。”
“故人?”羅麟很詫異,因為他真的沒聽母親說過。
“你母親告訴了我這件事,讓我在你冠禮的時候告訴你,然後助你離宮,此事就連父皇也不知曉。”
羅麟聽此,深深皺眉,他不懷疑羅麒說這件事的真實性,而是在揣摩母親的用意。
羅麒見羅麟沉思,又趕緊說道:“七弟,你看這樣好不好,未來,若你執意離開,有了足夠的能力,我便同意你離開,如何?”
羅麟看著羅麒,知道他沒有私心,反正自己短期之內也不離開,於是點了點頭:“那就暫時聽大哥的了。”
羅麒一聽,便也再沒有說了,他是真想把羅麟放到自己身邊,自己畢竟是太子,是儲君,有能力保護羅麟的安全,可羅麒不知道,羅麟也是有傲骨的,不想在任何人的庇護下成長。
“七弟,你對均王怎麽看?”
羅麒知道羅泰對羅麟十分不滿,他也想聽聽,羅麟對羅泰有何觀點。
羅麟聽後,直接冷哼一聲道:“長相賊眉鼠眼,心頭狼子野心,腦子愚蠢至極。”羅麟用三個詞概括了羅泰。
羅麒一聽,剛要急著說什麽,卻被羅麟攔下,羅麟又道:“大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兄弟和睦撼山河,決不可因為權力,手足相殘。”
羅麒一聽,先是一呆,接著摸了摸羅麟的頭,道:“明白就好。”
又過片刻,羅麟道:“大哥可善飲酒?”
羅麒一聽,頓時來了興致,“怎麽?七弟可飲酒?”
“就怕大哥比不過我。”
羅麒大笑,他竟發現七弟原來不僅詩詞歌賦,不愧一身傲骨,“哈哈哈,好,以後大哥隻要有空,就天天來陪你!”
“嗯嗯,好!”羅麟重重點了下頭。
此刻出了月霞宮的屠萬生心中沉思不斷,其實他也有感覺,數年的平靜,他明顯感覺到星力的倒退,他卻不知為何,而今他明白,這都是因為心境大跌,忘了生死,常年的平靜,讓他付出了代價。
想當初燑王之亂,動搖了聖華根基,可為了國都的安全,明帝驚恐之下,不得已,他隻能坐鎮神都,卻沒有想到,當時的平叛統帥是羅暝,莫說是燑王,就連其他響應的各路藩王,在羅暝的運籌帷幄下,連王畿都未曾踏足,而除了燑王之亂,對外聖華多年不用兵發動戰爭,哪怕敵軍來襲,也少有敗仗根本用不到自己,對內,即便有內亂,自己隻要是一出現,就能鎮壓大局,出手也不過是小打小鬧。
八境巔峰的修為,到了這等境界,無論是誰,不免有惜命念頭,或許這也造就了有不少數的跌境之人,可這總歸因人而異,有人安樂一生,修為不降反升,也是正常。莫說東都府,整個東州,八境巔峰也是前列,那找誰才能……
正當屠萬生心中困惑,不知不覺來到自己府邸門前時,卻看到了一道身影在自己府邸麵前將要離去。
待看清以後,發現是兵部尚書高嚴。
話說高嚴此人年近五旬,乃是一代武人,自十二歲從軍,鎮守邊疆國土,如今從軍三十餘年,輔佐三代帝王,高嚴常年鎮守邊疆,是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位,而且他不光手握北疆權力,對西部和南部邊疆也有管轄職權。
正因此人,數十年才無人敢踏足聖華,但為防其一家獨大,皇帝羅暝早在很久前就各自派去了將領與其製衡,例如北方就直接讓封在當地的第四子燕王參與,而早在半年前,兵部尚書告老迴鄉,高嚴就被吏部調迴來了,當兵部尚書了。
屠萬生見到是高嚴,眉頭緊皺,說實話他性格孤僻,與朝臣一向無深交。於是他大踏步走上前,“高大人。”
一聽見有人叫自己,高嚴轉頭查看,一見是屠萬生,高嚴瞬間大喜,“哎呀,總算等到您老了。剛才您老家丁還說您不在家中。”
高嚴帶著笑臉迎了上去,卻不想屠萬生麵色冷漠。
見此,高嚴也沒有多少疑惑,他也清楚屠萬生的脾氣,隨即道明了來意,“晚輩前來,其實是想告訴前輩一個消息。”
“哦?”屠萬生一臉疑惑,看著麵前的高嚴神情冷靜,不知何意。
高嚴也沒多繞彎子,直言道:“近日,星廷發向了各國《教皇敕令》,要求各國派遣強者集於南曦,共議大事,聽說要掀起一場大戰,元墟和昊月都派遣了八境強者。”
“大戰?”屠萬生心中頓時生起了一些心思。
“聽說和血宗有關,此消息是晚輩從小道消息得來,如今大內中高手在外,八境之人稀少,料想陛下肯定為此事憂慮。”
“高大人和老夫說這事幹什麽,揣摩聖意也要帶上老夫?”屠萬生試探問,此刻屠萬生雖然發問,但高嚴所言“大戰”讓自己始終在意。
高嚴一聽,笑了笑,深吸一口氣,便要說話,卻不想被屠萬生一句堵住。
“高大人無需多言,老夫也對高大人想為陛下解憂無甚興趣,陛下聖明,自當有自己的意向,天色已晚,老夫就不送高大人了。”
說完,屠萬生邁著步子進了府邸。
高嚴見屠萬生進了門,心中也是苦笑:“準備了那麽多說辭竟然沒用到,看來要想別的方法了。”
高嚴說著也轉身離去。
此刻月霞宮中,羅麟隨即讓葉子拿來了幾壺酒來,與羅麟對飲。
“卻不想七弟小小年紀,宮中還有儲存的美酒。”聞著香醇,羅麒小飲一口,品了品,最終卻放下杯笑道:“七弟這是從哪兒弄來的將軍淚啊。”
聽到羅麒拆穿,羅麟也不隱瞞,“這是今年年初雲國進貢的,我讓葉子去偷了點幾壇。”
“讓葉子去偷的?”羅麒頓感詫異,看著身旁小小身子板的葉子,雖然他感覺到了葉子也有不弱的星力,但要想潛入大內拿酒,恐怕……
看到羅麒的疑問,羅麟也不隱瞞,“我教給了葉子一種星辰術,可以來無影去無蹤,中三境以下,難可察覺。”
“中三境……”羅麒深知其中道理,能讓六境極樂以下毫無察覺的身法,這種星辰術……
“這種星辰術的品質怕是不低,早就知道七弟你雖無星力在身,但對星力有獨到見解,難怪屠前輩也來找你請教。這招星辰術叫什麽名字?”
“玄羅·魅影。”
玄羅……
羅麒聽到這,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自然清楚星辰術的種類。
星辰術是星修師專用的技能,又叫星能,按照品質分為一至九品,等級的劃分與星辰術顏色沒有關係,星辰術的星力威能顏色由屬性決定,越高的星辰術越強,而一品星辰術傳說中隻有幾次出現過,威力巨大,因此被稱為禁術。
擁有了星力,就必須要有著強大的必殺技能,這就是星辰術,星辰術的高低,代表了星修者領悟的高深,穹州的所有九種星辰術與天文九大行星密不可分,星辰術與天文行星有密切關聯。
星能按屬性分為了:天魂、磁遁、幻月、塵心、坤靈、炎印、裂雪、嵐雨、玄羅。分別代表了天體的太陽、明月、幻月、圭宗、穀轘、熠烠、霽淩、汐淵、冥霄。這九顆天體乃是星辰,合稱為九星。
而代表冥霄星最神秘的玄羅星辰術……
因為幾乎所有出現的玄羅星辰術都是威力極大的,至少是二品的品階。所以聽到是玄羅,羅麒才有些震驚。
其實羅麟也曾想過起名起得低調些,但他總感覺“魅影”這招和玄羅這一類是最契合的。
不過魅影一招,倒讓羅麒想起了不少往事。
“七弟用這招,也看了不少奏折吧?”羅麒笑道。
“被關了無聊,便和葉子一塊偷奏折迴宮看,有時便忘了送迴去。看來大哥早有察覺。”羅麟解釋道。
“我也是偶然發現進奏院作廢本該運去焚燒的奏折有些年無故不見,我一猜就知道是七弟的手筆,於是我便很早把此事壓下去了。”
“大哥怎麽知道是我?”
羅麒看著到今十五歲卻還有些皮的羅麟,大笑道:“有誰會無聊偷那些看完的奏折?也隻能是關心天下大事的你了,我還記得小時候,你跟著父皇蝸居在奏折堆裏不出來。”
聽到這些童年趣事,羅麟也是尷尬的撓了撓頭。
“即知天下大事,那七弟不妨和大哥談談如今的天下大勢?”羅麒問道。
“大哥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已經半年不曾看奏折了。”
“兒時你最喜歡和朝臣論天下,七年來天下也有些變局,何不與大哥談談?就談這‘三諸’,諸國,諸族,諸宗。”
聽了羅麒的話,羅麟也不推辭,“那就說說吧。”
接著整理了一下衣袖,開始說了自己的見解,“論這天下,諸方勢力牽一發而動全身。自帝炎華君上收四族後,即便大瑞消亡,獸靈海三族也不見有吞人族之趨勢。更何況如今四族交融,放眼這單單神都,多有異族之人居住。”
聽到此言,羅麒沉聲道:“外患易安,內亂難消。”
羅麟點了點頭,深表讚同,“獸族以五大神族為首,上百部族難以混而為一,當今獸王龍君無誌無才,靖都府乃處西方群山之地,不為人族之患。靈族的西靈部與東靈部對峙千百年,偏安於西北兢嘯府森林之地,自古不成威脅。至於海族,三湖四海幾近崩潰邊緣。三湖,內陸湖各國封鎖,與海上消息難通,已成小邦而無患。四海,西方洛海被獸族收而同化,北方冥海淒寒冰川之地,海族人幾盡滅絕。即便有,也常居冰雪之下,與世無爭。海族所控,也不過南方灤海與東方定海而已。更何況,海洋六族認同感極差,海洋王國君主也是有名無實,故而人族外患,不足為懼。”
“再論這天下宗門勢力,血宗與濁世雙方,一個渴望亂世戰爭,一個渴望盛世和平,都是為文明的交流交往,但正因如此,當今亂世統一隻能有一國才有統一的機會,這注定了支持和平的血宗不受歡迎,因為諸國特別是百國聯盟的那些小國,認為若是統一,首當其衝的便是他們。血宗信仰天下凝一,誰接納血宗,血宗便會助之,那這個國家便會暴露了這份一統天下的野心。諸國不會讓血宗去支持任何一場一統天下的戰爭,即使三大帝國也不敢承擔全天下的討伐,天下誰都想統一,卻誰也不敢接這塊燙手山芋。”
“還有星廷,作為天下諸國共主,絕對不希望看到一統,因此,暗中的濁世若有人放下千百年傲嬌的宗教身段,星廷教皇也放下身段,二者必將聯合,甚至號令諸國與血宗一戰。”
羅麒聽到羅麟說到這,深深感歎,沒想到羅麟竟然能預測到這裏,要按羅麟所言,此番的《教皇敕令》當真是星廷和濁世共同的陰謀?
羅麒本想說出這個消息,但一想皇帝羅暝都尚未公布,便沒有再說話。
而羅麟此刻也繼續說道:“如今人族諸國於穹州十二府占據絕對的主導地位。西州三府,有元墟帝國和遊淩國鎮守獸靈邊疆,元墟在西州的霸主地位不會動搖,至於北州二府,漓涴府,廣大的漓北草原聽說又亂了,其大君就被東蠻部的一個小子殺了。北原八部陷入戰亂,恐難南下侵擾。東北曌晟府,昊天山脈以北的人族夷人終不敢踏足天下。中州昊月天下第一不曾動搖。”
“而原本四百年的百國,至今所剩也不過一半,百國聯盟有規定,凡其聯盟成員,一律不得稱帝,隻稱王或國主,或諸侯,故而天下隻有昊月、聖華、元墟三大帝國,但正因百國聯盟還在,三大帝國對任何一個都不敢輕舉妄動,我聖華素來與百國聯盟有協議,但畢竟不為其中之一,元墟有天下第一宗門風雲門扶持,昊月國力長久不衰,我聖華僅僅靠威名,恐在亂世中難以苟活。即使與昊月乃至周邊諸國有聯姻,但終得靠自己,所以如今的天下局勢對聖華萬分不利。”
羅麒深表讚同,他又怎麽不清楚這一點呢,為了蓄積實力,讓聖華從燑王之亂的陰影下走出來,皇帝羅暝又何止不曾努力?
“國威彰顯,重振聖祖雄風,是如今必須要做的。”羅麟堅定地說道。
“確實如此。”羅麒點了點頭,心中若有所思。
此番星廷所令,也正是彰顯國威時刻,所派之首,定然是絕世之力的大能者,想想這聖華,這樣的人,又有幾人呢?
在這月霞宮幾年了,除了羅麟和葉子,沒有任何的聲音在這裏迴蕩,而此時,除了屠萬生,又出現了第四個聲音。
這個聲音或許羅麟也期盼了很久,此刻那個身影已經登上了樓台,來到了屠萬生和羅麟麵前,那是一個個頭很高的男子。
七年了,自己被囚禁在這冷寂的月霞宮中兩千多天,隻有葉子為伴,孤寂的生活,沒有親情。
其實羅麟重生到這個世界之後,唯一令他可敬的,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這樣一個是兄如父的男人。
當來到這個世界,自己常常在私下受到了北冥暮雪親信的嘲諷,自己是皇子又如何,權力並沒有掌握在自己手裏,而當時是這個男人站了出來,護住了自己。
七年前的諸臣議論,是他奮不顧身,與朝臣辯論,隻是為了讓自己少一分傷害。
也是他,在自己母親隕落那天,去到皇後北冥暮雪麵前質問她為何出現在蘭佳宮,甚至於與北冥暮雪決裂,要知道,北冥暮雪是他的母親啊,他自己內心是什麽靠和母親對抗呢?既是最後的結果是悲痛的,然而,這確是八歲的小羅麟最為美好的記憶。
對於他,羅麟自己心中是完完全全的敬意,不因為別的,隻因來到這個世界後,這是一個唯一對自己十分疼愛的親人。
羅麟感受過世間感情,他更加知道世間情感:親情、愛情、友情三種感情的偉大,在羅麟心中,他們是至高無上的。
他就是聖華帝國的太子儲君——羅麒!
“大哥……”一年未見,羅麟的心中怎能不激動呢。
盡管他比自己大了十五歲還多,可卻是如父如兄,這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羅麟再也不管什麽禮儀!羅麟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叫皇兄,他喜歡叫大哥。
大哥的儲君之禮也好,自己的皇子之儀也罷,沒有顧及旁邊的屠萬生,羅麟直接衝向哥哥麵前,緊緊的抱住了疼愛自己的哥哥。
羅麒一人來到了月霞宮,他沒有帶一個隨從,因為他知道,七弟之苦,不是有人可以隨便打擾的,於是孤身前來月霞宮。
“七弟,別來無恙,長高了,七年啊,你已經是大人了,”羅麒臉上滿是英俊的笑容。羅麟抱了很久才鬆開。
“參見太子殿下。”旁邊的屠萬生向羅麟微微施禮。
“原來屠前輩也在。”
屠萬生看到羅麒羅麟兩兄弟,知道接下來自己不適合呆下去了,“既然太子殿下來了,老夫也不便多留,老夫這就告辭了。”
“前輩慢走,葉子,送送屠前輩。”羅麟道。
“是。”因為這月霞宮好久沒來人了,一下子葉子便呆住了,很快才反應過來,向太子行了宮女之禮,隨後送屠萬生離開。
羅麒一見葉子離去的背影,也是微微一笑,對羅麟道:“那便是葉子吧?也該多謝她替我照顧了你七年之久。七弟,這些年委屈你了,希望這七年沒有給你留下什麽創傷,大哥對不住了,”羅麒深表歉意。
當然了,這一年羅麒總是十分愧疚,哪怕付出了所以,也未能阻止七弟的禁足,他的心裏愧疚萬分。
“大哥,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羅麟笑著道。或許隻有在羅麒麵前,羅麟才能平和地露出微笑。
二人對坐,羅麒坐在了原來屠萬生的位置上,羅麒欲言又止,心中些許猶豫,但還是問了羅麟:“七弟,你現在的星力……?”
羅麟看著他,也沒多說什麽,憑著前世的經驗,他肯定羅麒是真心對自己的,詢問星力並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剛才他的道歉也絕不是靠裝就能裝出來的。
“大哥,我的修為,仍然……”羅麟談談說道。
聽到這,羅麒也沒有歎氣,“也罷,七弟,沒有星力,未曾通神,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羅麒感歎道:“隻盼七弟好好讀書,待以後,和大哥一起,在未來的穹州,真正創造萬國來朝的時刻。”
羅麒的這一番話,意味深長,然而羅麟卻沒在意:“等到那時,我一定助大哥一統萬裏穹州。”
此言一出,倒是惹得羅麒倒吸一口冷氣,哪怕是自己,剛才也隻是說了萬國來朝,又不曾說一統,
當今天下,百國並存,若要一統,絕非十年二十年一代人就能完成的事情,隨著昔年之前瑞王朝建立,四大種族逐步交融,而後出現的百國亂世,曆經四百年,各國之間絕非政治不合,其各自形成的獨特文化,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更是天壤之別,統一,又何曾困難?
哪怕是聖華聖祖皇帝和後瑞的成祖皇帝,都未曾完成,羅麟此言,究竟是有此誌,還是好高騖遠?
正當羅麒詫異時,羅麟仿佛也察覺到自己失言了,又說道:“大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什麽事?你說吧,大哥聽著呢,”羅麒在聽完羅麟的話後,忽然發現,這身邊的氣場突然凝重了些。
“大哥,我想離開神都。”羅麟道。
是的,羅麟把這件事告訴了羅麒,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不辭而別,導致不必要的麻煩,還有羅麒,他希望這位自己的大哥幫自己。
因此,羅麟很放心的告訴了這位自己的大哥。可是卻是世事難料,他沒想到羅麒會不同意。
“七弟,你……你說什麽?”羅麒難以料到,這樣的話,竟然是從七弟,如此的才子口中說出,這……
“大哥,經過了我一年的思考,我想決定走,我想離開神都,去外麵的世界,這皇宮,勾心鬥角,笑裏藏刀,不適合我。”羅麟直言道,但是他忽然發現,羅麒似乎不對了。
“七弟,你……你是怎麽想的,榮華富貴你有,有大哥陪著你,你……”羅麒被嚇到了,他怎能有如此想法?
“大哥誤會了,我離開並非……隻是覺得富貴又如何?這權力路上,太折磨人了。”羅麟道。
“七弟,你還小,不明白,一旦你出了神都,意外會隨之降臨,你入居深宮,不知江湖兇險,諸國紛爭,你作為聖華七皇子,出得國門,又怎能獨善其身,聽大哥一言,此事不可!”羅麒趕緊勸阻羅麟,萬不能如此。
“七弟,雖然大哥也是深深厭倦權利紛爭,可是,既然出生在帝王世家,就要遵守它的規律,肩負它的責任,七弟,我知道你的真實意圖想去外麵鍛煉自己,蓄力銳氣,但是你現在的年齡,不行,你還不知道,天下之大,處處都是驚險。”
羅麒的這一些話,其實是真的為羅麟好,站在羅麒的角度,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真的不適合出門行走,盡管他不知道,羅麟的心智已經是成人的了。
身為前世凡州的絕世天才,身為今世聖華的天驕才子,那又如何?
盡管羅麟自己也明白,就自己出去,簡直不自量力,但羅麟總感覺,自己通神總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枷鎖困著自己,自己隻有去外麵尋求辦法,再者,他也想看看自己來到的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世界,多多了解,於狹路中逢生,從這個世界尋求強國安國之法。
同時,羅麟自己久居深宮,自己不過是位於整個穹州的東州東都府,聖華帝國都城裏的皇子,莫說聖華帝國外,即便是這個都城,羅麟都沒出去過。所以他必須長長見識了。
他不知道他想讓聖華強大,讓這個世界的蒼生安寧,是基於對大哥,對聖華的感恩,還是說對他前世未完成天下太平的不甘。
見羅麟不語,羅麒心中糾結萬分,手中拳頭緊握,最終仿佛還是跟自己妥協了一樣,他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告訴你一件事,你母親其實已經為你想好了歸處,她也認為皇宮不是久留之所,要讓你去北方,尋找一位故人。”
“故人?”羅麟很詫異,因為他真的沒聽母親說過。
“你母親告訴了我這件事,讓我在你冠禮的時候告訴你,然後助你離宮,此事就連父皇也不知曉。”
羅麟聽此,深深皺眉,他不懷疑羅麒說這件事的真實性,而是在揣摩母親的用意。
羅麒見羅麟沉思,又趕緊說道:“七弟,你看這樣好不好,未來,若你執意離開,有了足夠的能力,我便同意你離開,如何?”
羅麟看著羅麒,知道他沒有私心,反正自己短期之內也不離開,於是點了點頭:“那就暫時聽大哥的了。”
羅麒一聽,便也再沒有說了,他是真想把羅麟放到自己身邊,自己畢竟是太子,是儲君,有能力保護羅麟的安全,可羅麒不知道,羅麟也是有傲骨的,不想在任何人的庇護下成長。
“七弟,你對均王怎麽看?”
羅麒知道羅泰對羅麟十分不滿,他也想聽聽,羅麟對羅泰有何觀點。
羅麟聽後,直接冷哼一聲道:“長相賊眉鼠眼,心頭狼子野心,腦子愚蠢至極。”羅麟用三個詞概括了羅泰。
羅麒一聽,剛要急著說什麽,卻被羅麟攔下,羅麟又道:“大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兄弟和睦撼山河,決不可因為權力,手足相殘。”
羅麒一聽,先是一呆,接著摸了摸羅麟的頭,道:“明白就好。”
又過片刻,羅麟道:“大哥可善飲酒?”
羅麒一聽,頓時來了興致,“怎麽?七弟可飲酒?”
“就怕大哥比不過我。”
羅麒大笑,他竟發現七弟原來不僅詩詞歌賦,不愧一身傲骨,“哈哈哈,好,以後大哥隻要有空,就天天來陪你!”
“嗯嗯,好!”羅麟重重點了下頭。
此刻出了月霞宮的屠萬生心中沉思不斷,其實他也有感覺,數年的平靜,他明顯感覺到星力的倒退,他卻不知為何,而今他明白,這都是因為心境大跌,忘了生死,常年的平靜,讓他付出了代價。
想當初燑王之亂,動搖了聖華根基,可為了國都的安全,明帝驚恐之下,不得已,他隻能坐鎮神都,卻沒有想到,當時的平叛統帥是羅暝,莫說是燑王,就連其他響應的各路藩王,在羅暝的運籌帷幄下,連王畿都未曾踏足,而除了燑王之亂,對外聖華多年不用兵發動戰爭,哪怕敵軍來襲,也少有敗仗根本用不到自己,對內,即便有內亂,自己隻要是一出現,就能鎮壓大局,出手也不過是小打小鬧。
八境巔峰的修為,到了這等境界,無論是誰,不免有惜命念頭,或許這也造就了有不少數的跌境之人,可這總歸因人而異,有人安樂一生,修為不降反升,也是正常。莫說東都府,整個東州,八境巔峰也是前列,那找誰才能……
正當屠萬生心中困惑,不知不覺來到自己府邸門前時,卻看到了一道身影在自己府邸麵前將要離去。
待看清以後,發現是兵部尚書高嚴。
話說高嚴此人年近五旬,乃是一代武人,自十二歲從軍,鎮守邊疆國土,如今從軍三十餘年,輔佐三代帝王,高嚴常年鎮守邊疆,是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位,而且他不光手握北疆權力,對西部和南部邊疆也有管轄職權。
正因此人,數十年才無人敢踏足聖華,但為防其一家獨大,皇帝羅暝早在很久前就各自派去了將領與其製衡,例如北方就直接讓封在當地的第四子燕王參與,而早在半年前,兵部尚書告老迴鄉,高嚴就被吏部調迴來了,當兵部尚書了。
屠萬生見到是高嚴,眉頭緊皺,說實話他性格孤僻,與朝臣一向無深交。於是他大踏步走上前,“高大人。”
一聽見有人叫自己,高嚴轉頭查看,一見是屠萬生,高嚴瞬間大喜,“哎呀,總算等到您老了。剛才您老家丁還說您不在家中。”
高嚴帶著笑臉迎了上去,卻不想屠萬生麵色冷漠。
見此,高嚴也沒有多少疑惑,他也清楚屠萬生的脾氣,隨即道明了來意,“晚輩前來,其實是想告訴前輩一個消息。”
“哦?”屠萬生一臉疑惑,看著麵前的高嚴神情冷靜,不知何意。
高嚴也沒多繞彎子,直言道:“近日,星廷發向了各國《教皇敕令》,要求各國派遣強者集於南曦,共議大事,聽說要掀起一場大戰,元墟和昊月都派遣了八境強者。”
“大戰?”屠萬生心中頓時生起了一些心思。
“聽說和血宗有關,此消息是晚輩從小道消息得來,如今大內中高手在外,八境之人稀少,料想陛下肯定為此事憂慮。”
“高大人和老夫說這事幹什麽,揣摩聖意也要帶上老夫?”屠萬生試探問,此刻屠萬生雖然發問,但高嚴所言“大戰”讓自己始終在意。
高嚴一聽,笑了笑,深吸一口氣,便要說話,卻不想被屠萬生一句堵住。
“高大人無需多言,老夫也對高大人想為陛下解憂無甚興趣,陛下聖明,自當有自己的意向,天色已晚,老夫就不送高大人了。”
說完,屠萬生邁著步子進了府邸。
高嚴見屠萬生進了門,心中也是苦笑:“準備了那麽多說辭竟然沒用到,看來要想別的方法了。”
高嚴說著也轉身離去。
此刻月霞宮中,羅麟隨即讓葉子拿來了幾壺酒來,與羅麟對飲。
“卻不想七弟小小年紀,宮中還有儲存的美酒。”聞著香醇,羅麒小飲一口,品了品,最終卻放下杯笑道:“七弟這是從哪兒弄來的將軍淚啊。”
聽到羅麒拆穿,羅麟也不隱瞞,“這是今年年初雲國進貢的,我讓葉子去偷了點幾壇。”
“讓葉子去偷的?”羅麒頓感詫異,看著身旁小小身子板的葉子,雖然他感覺到了葉子也有不弱的星力,但要想潛入大內拿酒,恐怕……
看到羅麒的疑問,羅麟也不隱瞞,“我教給了葉子一種星辰術,可以來無影去無蹤,中三境以下,難可察覺。”
“中三境……”羅麒深知其中道理,能讓六境極樂以下毫無察覺的身法,這種星辰術……
“這種星辰術的品質怕是不低,早就知道七弟你雖無星力在身,但對星力有獨到見解,難怪屠前輩也來找你請教。這招星辰術叫什麽名字?”
“玄羅·魅影。”
玄羅……
羅麒聽到這,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自然清楚星辰術的種類。
星辰術是星修師專用的技能,又叫星能,按照品質分為一至九品,等級的劃分與星辰術顏色沒有關係,星辰術的星力威能顏色由屬性決定,越高的星辰術越強,而一品星辰術傳說中隻有幾次出現過,威力巨大,因此被稱為禁術。
擁有了星力,就必須要有著強大的必殺技能,這就是星辰術,星辰術的高低,代表了星修者領悟的高深,穹州的所有九種星辰術與天文九大行星密不可分,星辰術與天文行星有密切關聯。
星能按屬性分為了:天魂、磁遁、幻月、塵心、坤靈、炎印、裂雪、嵐雨、玄羅。分別代表了天體的太陽、明月、幻月、圭宗、穀轘、熠烠、霽淩、汐淵、冥霄。這九顆天體乃是星辰,合稱為九星。
而代表冥霄星最神秘的玄羅星辰術……
因為幾乎所有出現的玄羅星辰術都是威力極大的,至少是二品的品階。所以聽到是玄羅,羅麒才有些震驚。
其實羅麟也曾想過起名起得低調些,但他總感覺“魅影”這招和玄羅這一類是最契合的。
不過魅影一招,倒讓羅麒想起了不少往事。
“七弟用這招,也看了不少奏折吧?”羅麒笑道。
“被關了無聊,便和葉子一塊偷奏折迴宮看,有時便忘了送迴去。看來大哥早有察覺。”羅麟解釋道。
“我也是偶然發現進奏院作廢本該運去焚燒的奏折有些年無故不見,我一猜就知道是七弟的手筆,於是我便很早把此事壓下去了。”
“大哥怎麽知道是我?”
羅麒看著到今十五歲卻還有些皮的羅麟,大笑道:“有誰會無聊偷那些看完的奏折?也隻能是關心天下大事的你了,我還記得小時候,你跟著父皇蝸居在奏折堆裏不出來。”
聽到這些童年趣事,羅麟也是尷尬的撓了撓頭。
“即知天下大事,那七弟不妨和大哥談談如今的天下大勢?”羅麒問道。
“大哥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已經半年不曾看奏折了。”
“兒時你最喜歡和朝臣論天下,七年來天下也有些變局,何不與大哥談談?就談這‘三諸’,諸國,諸族,諸宗。”
聽了羅麒的話,羅麟也不推辭,“那就說說吧。”
接著整理了一下衣袖,開始說了自己的見解,“論這天下,諸方勢力牽一發而動全身。自帝炎華君上收四族後,即便大瑞消亡,獸靈海三族也不見有吞人族之趨勢。更何況如今四族交融,放眼這單單神都,多有異族之人居住。”
聽到此言,羅麒沉聲道:“外患易安,內亂難消。”
羅麟點了點頭,深表讚同,“獸族以五大神族為首,上百部族難以混而為一,當今獸王龍君無誌無才,靖都府乃處西方群山之地,不為人族之患。靈族的西靈部與東靈部對峙千百年,偏安於西北兢嘯府森林之地,自古不成威脅。至於海族,三湖四海幾近崩潰邊緣。三湖,內陸湖各國封鎖,與海上消息難通,已成小邦而無患。四海,西方洛海被獸族收而同化,北方冥海淒寒冰川之地,海族人幾盡滅絕。即便有,也常居冰雪之下,與世無爭。海族所控,也不過南方灤海與東方定海而已。更何況,海洋六族認同感極差,海洋王國君主也是有名無實,故而人族外患,不足為懼。”
“再論這天下宗門勢力,血宗與濁世雙方,一個渴望亂世戰爭,一個渴望盛世和平,都是為文明的交流交往,但正因如此,當今亂世統一隻能有一國才有統一的機會,這注定了支持和平的血宗不受歡迎,因為諸國特別是百國聯盟的那些小國,認為若是統一,首當其衝的便是他們。血宗信仰天下凝一,誰接納血宗,血宗便會助之,那這個國家便會暴露了這份一統天下的野心。諸國不會讓血宗去支持任何一場一統天下的戰爭,即使三大帝國也不敢承擔全天下的討伐,天下誰都想統一,卻誰也不敢接這塊燙手山芋。”
“還有星廷,作為天下諸國共主,絕對不希望看到一統,因此,暗中的濁世若有人放下千百年傲嬌的宗教身段,星廷教皇也放下身段,二者必將聯合,甚至號令諸國與血宗一戰。”
羅麒聽到羅麟說到這,深深感歎,沒想到羅麟竟然能預測到這裏,要按羅麟所言,此番的《教皇敕令》當真是星廷和濁世共同的陰謀?
羅麒本想說出這個消息,但一想皇帝羅暝都尚未公布,便沒有再說話。
而羅麟此刻也繼續說道:“如今人族諸國於穹州十二府占據絕對的主導地位。西州三府,有元墟帝國和遊淩國鎮守獸靈邊疆,元墟在西州的霸主地位不會動搖,至於北州二府,漓涴府,廣大的漓北草原聽說又亂了,其大君就被東蠻部的一個小子殺了。北原八部陷入戰亂,恐難南下侵擾。東北曌晟府,昊天山脈以北的人族夷人終不敢踏足天下。中州昊月天下第一不曾動搖。”
“而原本四百年的百國,至今所剩也不過一半,百國聯盟有規定,凡其聯盟成員,一律不得稱帝,隻稱王或國主,或諸侯,故而天下隻有昊月、聖華、元墟三大帝國,但正因百國聯盟還在,三大帝國對任何一個都不敢輕舉妄動,我聖華素來與百國聯盟有協議,但畢竟不為其中之一,元墟有天下第一宗門風雲門扶持,昊月國力長久不衰,我聖華僅僅靠威名,恐在亂世中難以苟活。即使與昊月乃至周邊諸國有聯姻,但終得靠自己,所以如今的天下局勢對聖華萬分不利。”
羅麒深表讚同,他又怎麽不清楚這一點呢,為了蓄積實力,讓聖華從燑王之亂的陰影下走出來,皇帝羅暝又何止不曾努力?
“國威彰顯,重振聖祖雄風,是如今必須要做的。”羅麟堅定地說道。
“確實如此。”羅麒點了點頭,心中若有所思。
此番星廷所令,也正是彰顯國威時刻,所派之首,定然是絕世之力的大能者,想想這聖華,這樣的人,又有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