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和小陳分了工,在時間上安排了輪替,苗苗的休息時間在晚上,和裴解頤同步,小陳值夜班,正好晚上醫院也隻允許留一人陪護。


    可能由於之前睡太久,夜裏裴解頤並睡不著。


    手機暫時被顏喬沒收了,她想看點東西也沒法子,隻能躺在病床上發呆。


    昏暗的視野裏是小陳酷颯的身形輪廓,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臂閉著眼睛,唿吸淺得毫無存在感,力求不影響到她。


    她以為小陳已經睡著了,但她才從床上坐起,就聽見小陳問:「裴姐,是要去廁所嗎?」


    裴解頤隻能迴答:「嗯,上廁所。」


    進去洗手間,裴解頤坐在馬桶蓋上,繼續發呆。


    五分鍾後,小陳就不放心地叩門:「裴姐,你還好嗎?」


    「沒事。」裴解頤記起四年多前,顏喬搬進她家和她同吃同住的那段時間,也是這樣,她一個人在廁所裏不能超過五分鍾。


    那時候她洗澡的話更不能反鎖廁所的門,顏喬會隨時進來查看,甚至顏喬說不介意和她一起洗幫她搓背,反正過去在學校的澡堂也不是沒這麽幹過。裴解頤當時吐槽顏喬,如果不是顏喬已婚並且性取向男,她要懷疑顏喬和楊練一樣。


    當然顏喬是半開玩笑。那段時間裴解頤對親密的女性關係有點敏感,便是源自楊練。


    養母剛剛過世,李翀被收押等待判決,最痛苦的時候她的身邊卻一個親近的人也沒有。趕上大四畢業季,她因為論文等事宜迴學校,和指導她畢業論文的楊練不免頻繁來往。


    楊練知道了那些事,力所能及地給予她幫助,還因為擔心她,把她帶到她的教師公寓裏一起住。如溺水之人的裴解頤很難不去暫時抓住楊練,讓自己喘口氣。


    她以為楊練是那時候所有向她伸出援手之人中唯一值得信賴的。可不久她發現了楊練對她的特殊。雖然彼時她已在圈內混跡有四年,耳聞過不少事,但她本人第一次被同性直白地表露情感,她大受刺激。


    「裴姐。」小陳第二次叩門。


    「嗯。」裴解頤摁下沖水,起身,打開水龍頭洗手,盯著鏡子裏自己慘兮兮宛若女鬼的臉。


    門第三次被從外麵叩響,比前兩次力道都大,與其說「叩」,莫若說「拍」更為準備,並伴隨轉動手把試圖開門的劇烈動響。


    像是她再不出去,就要撞門了。


    裴解頤無奈地關掉水龍頭,轉身打開門。


    門外正準備撞門的人卻不是小陳,而是一整個白天都沒見到的路隨。


    路隨少見地滿麵嚴肅,站在門外端詳她。


    裴解頤亦一時駐足原地,靜默地站在門內。


    半晌,路隨攬過她,緊緊地抱住:「姐姐又在嚇人。」


    像責怪,更是虛驚一場後的長鬆氣。


    裴解頤想起他說過,他希望他這一輩子都不要親身經歷「虛驚一場」(第16章)。


    「這個點還能來探病?」她語氣淡然,推開他的懷抱,逕自走迴病床。小陳不在了,現在隻有她和路隨兩人。


    「你忘了我在這家醫院有朋友?」路隨跟在她斜後側,勾住她的手指不放。


    「你還有除了運動員之外的朋友?」


    「以前我們球隊的一位隊醫。我的治療也在這家醫院。」


    裴解頤坐迴床上,聞言看向路隨的腿:「你的傷在哪兒?」


    由於路隨這人看起來太健康,她時常忘記路隨是因傷退役的。一直以來她也不曾關心過,他的傷治療得如何了。


    路隨抬了抬腿,示意他的膝關節。


    「具體是什麽傷?」裴解頤記得她曾經在路隨的相關報導裏瀏覽過,但記不起來病名。


    路隨滿足她的好奇心:「現在還在治療的主要是創傷性滑膜炎。」


    「能治好嗎?」裴解頤又問。


    路隨勾唇:「姐姐問這麽詳細,是擔心我治不好,有後遺症的話,影響正常生活,如果你和我交往的話,會很麻煩?」


    「……」裴解頤想翻白眼了。


    路隨彎下身,近距離與她四目相交,重新迴答:「能治好。會給姐姐一個健康的男朋友。」


    裴解頤再問:「是能重返球場的那種治好?」


    路隨輕輕嘶聲:「原來姐姐想看我重返球場。」


    裴解頤淡淡道:「隻是覺得,能找到一件自己喜歡的事,很不容易。」


    雖然和他聊冰球的次數不多,但能感覺到他的熱愛。


    曾經她因為生病,長達半年無法正常工作,差點要和演藝生涯告別,那種難受她至今難忘。是因為想要繼續演戲,她努力地接受治療。


    那時候她表演失而復得,他問她是有過怎樣的經歷,她拉出了個「二十塊錢」的故事。那個故事不假,確實也是她小時候的經歷。但真正加注她表演的是,其實正是對演戲的「失而復得」。


    當然,在演戲的失而復得之前,還有……對生命的失而復得。


    掃過他身上的西裝,裴解頤補充道:「或許你現在喜歡的事,和以前不一樣了。」


    看起來他又被他二叔抓壯丁了。他二叔能成功抓他,想必他也是願意繼承家業的。


    路隨自帶深情的桃花眼斜斜挑起:「我很長情的。冰球永遠是我最喜歡的事,姐姐永遠是我最喜歡的人。」


    永遠嗎?她的理智又非常清醒地告訴她,就像許多粉絲一樣,信誓旦旦地說會陪她走完娛樂圈,但都漸漸消失了身影。山一程,水一程,身邊的人也是陪你走完一段路就換了其他人,哪兒來的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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