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華對王天明的態度十分模糊,她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麵對這些。吳眉的身世令她唏噓,但更令她憤怒和難過的是,他們竟然聯合起來瞞著王洋,這麽多年來,王洋竟然對自己的生母一無所知。這些離奇的狗血的事件令人瞠目結舌,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世間還有如此離奇荒誕之事。


    王天明還眼巴巴地等著王洋的反應,但王洋隻是背過身子,一言不發。江若華覺得十分難堪,便尋個借口走開了,讓他們父子兩人當麵聊清楚。


    屋簷上的雨水一滴一滴落下,四周一片靜寂,爐裏的炭火偶爾劈啪一聲蹦出一點火星子,茶壺裏的水汽嫋嫋升上屋頂,窗戶起了霧,漸漸的,那霧凝結成了水滴,順著玻璃滑下來,在窗框上匯聚在一起。


    屋外起了風,吹得樹葉搖曳作響,那冷氣順著門縫爬進來,一直爬到腳邊,再順著小腿一直爬,爬到王天明的心裏。時間仿佛凝固了,王天明看不見兒子的臉,隻看見他寬闊的肩膀起伏不定。


    “王洋……”他的聲音沙啞幹澀,嘴唇已經起了一層白色的皮,他舔了舔,像砂紙一樣粗糙。他想看見兒子的臉,看著他的眼睛,想知道他對自己的想法,但他失望了,王洋始終沒有任何表示。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刻,等著兒子對他的審判,但迎接他的始終是難堪的沉默。更令他難堪的是,這麽多年來他始終無法麵對自己。他想象過無數次和兒子相認的場景,卻想不到是在這裏,在這個時候。


    王洋依舊沒有迴頭,也沒有出聲,他怎麽能接受呢?自己的叔叔竟是親生父親,而母親早已在多年前去世,這太突然了,太荒唐了!


    他站起身來,拿起桌子上母親的照片仔細端詳了一番,照片上的女人清秀溫婉,他想不到母子兩人竟然是以這種方式見麵!他的手指慢慢拂過她的臉,心疼得都揪了起來。


    可是,他的父母怎麽辦?他以後怎麽麵對他們?自己的父母原來是大伯、伯母!他覺得眼前一陣眩暈,連忙扶著桌子撐住。


    茶葉的清香在房間裏彌漫著,水沸騰起來,溢出了蓋子,潑灑在爐子上,底下的炭火滋滋地叫起來,仿佛挨了打一樣。王洋伸手把茶壺放在小方桌上,桌子淺黃靜謐的光澤暈出燈的輪廓,他把王天明扣在茶盤裏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斟上一杯棕紅色的茶。


    他拿起自己杯子裏的茶一飲而盡,隨後扣在茶盤上,站起身來,帶著他母親的照片,打開門,一陣冷風夾著雨直吹進來,王天明跟著站起身來,又喚了一聲:“王洋!”但兒子依舊沒有迴頭,把外套一裹,衝進風雨中。


    風一陣一陣吹進房裏,門口的一方地板都濕了,頭上的橘黃色吊燈被風吹得搖搖晃晃,仿佛許多影子在空中飛來飛去。王天明站著沒動,一陣風吹來,他滿頭滿臉都是雨,整張臉都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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