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華垂頭喪氣地走出大門,一時間心情十分低落。她實在想不明白趙乾朗為什麽拒絕她。


    她的心情亂糟糟的,很想找個人說說話,讓他幫忙分析分析,但現在她沒有多少朋友,婚後,在肖路的挑撥和控製下,她和朋友越走越遠。再者,生活過得不好,也不想和昔日朋友有太多聯係。


    她想來想去,想起去張奇那坐坐,但撥電話過去,對方迴答正在跑業務,無暇分神,隻得罷了。


    她在大街上亂轉,此刻不想去父母那邊,怕他們看出端倪,更加擔心。


    反正今天也沒事,迴家也沒人,她索性騎著小電驢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瞎逛,走到哪算哪。


    電動車拐進一條幽僻的街道,路上行人稀少,兩旁的常綠喬木蒼翠挺拔,斜坡上一帶三角梅開得轟轟烈烈,讓人眼前一亮。


    若華沒有來過這條路,覺得好奇,便一路走一路看。這裏都是老建築,許多店麵都是以前的老房子改的,雖說舊,卻各有特色。路角轉彎處有家小小的咖啡廳,門口砌著紅磚,屋頂蓋著綠瓦,幾株碩大的三角梅遮住一半窗戶,把咖啡廳遮掩得羞答答,倒惹得路人想要一探究竟。


    她把車子停在門口,隻見門端上掛著一塊木板,上麵明顯看出是手寫的“時光咖啡館”。


    “有點意思。”若華暗笑,於是信步走進門洞。


    咖啡廳主打的是複古情調,牆上掛著老式的掛鍾,還有幾把舊吉他,吧台後麵擺著許多老物件,比如搪瓷缸子,老式鋁殼暖水壺等等,頭頂懸的小燈泡外麵罩著綠色燈罩,搭配紅白格子桌布,一股懷舊味道撲麵而來。


    她環顧一下四周,店堂不大,大概是因為現在不早不晚的,所以沒什麽人,整個店裏除了她隻有另外一個顧客。她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


    她等了一會兒,沒有人來服務,正奇怪著,老板從吧台後麵的門洞鑽出來,一眼望見她,便問她喝什麽。


    若華走到吧台去看,除了咖啡就是茶,她不喜歡喝咖啡,就點了一杯檸檬紅茶,囑咐老板不要加糖。


    她打開手機掃碼付款,林銳的電話打來了,她接起一聽:“若華,明天你記得穿黑色正裝來公司,我帶你去處理一單保單理賠,穿著要正式,不要有鮮豔的顏色。”


    若華心下揣度,剛進公司就碰到保單理賠,這在新人中是不多見的,一方麵,主管想讓她提前熟悉相關業務,另一方麵,保單隻有理賠了才能體現這份工作的意義,這對於新人來說,是莫大的鼓勵,也有助於新人的留存。


    她迴答:“好的,我知道了。”想了想,又問上一句:“要不要帶一束花?”


    林銳沉吟了一下,說道:“不用,怕會刺激客戶,我們公事公辦,及時做好理賠工作才是對客戶最大的安慰。”


    若華心下一顫:“難道是壽險理賠?”


    “是的。”


    江若華頓時覺得心裏發慌,喉嚨發澀,過了好一會兒才擠出兩個字:“明白。”


    她掛斷電話走迴座位,窗外三角梅開得正豔。她倚在窗台上,陷入沉思中。


    離婚,欺騙,操控,被轉移的財產,外界的眼光,父母的反對,未知的工作,孩子的撫養權問題,重重問題壓在心上,讓她喘不過氣來。可是什麽原因,讓她走到今天的境地?


    是因為結婚嗎?如果不結婚,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問題?


    小時候,父母嚴防死守,生怕她早戀,初中時一個男生給她遞小紙條,被父母知道後,狠狠罵了一頓。高中時,她開始住校,老媽經常偷看她的日記,時不時把她的心事拿出來點評,讓她倍感屈辱。


    上大學時,老媽還千叮嚀萬囑咐,專注學習,不要隨便談戀愛。她不是聽話,是因為大一學業重,她要適應環境,根本沒有心思去想這件事。


    可情況到了大二時就開始變了。放假迴家,老媽話裏話外探聽她有沒有男朋友,暗示她可以找了。可這時候她卻開始負氣:“你不想我找我就不找,你說可以找我就找,我成什麽了?”


    她就是不想找,把所有時間都泡在學習和社會實踐上,那時候她也確實取得了一定的成績,獲得了獎學金,得到了大量的榮譽。想到這裏,她歎了一口氣,你把時間花在哪裏,哪裏就能開花結果。花在感情上,感情沒了,什麽都沒了,花在學業和工作上,至少還有收獲。


    大三時,老媽就開始明著催了,可她依然不為所動。當然了,年輕悸動的心怎麽會沒有向往?隻是沒有碰到合適的人罷了。


    大四時,連嬸嬸都勸她,女孩最好的時間隻有這麽幾年,錯過了就錯過了,將來年紀大了再想找個好的就難了,好男孩子都早早被其他女孩定下了,到時候隻能挑剩下的。她這才開始重視這件事。


    這時候肖路走進她的生活,可那時候並不覺得他是良配,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她沒談過戀愛,太想知道戀愛到底是怎麽迴事罷了。


    但是老媽比她急得多,火急火燎地催婚。江若華不覺得自己需要這麽早結婚,可老媽卻等不及,自己當年因為大齡結婚頗受了一些氣,所以不想女兒重蹈覆轍。


    在肖路天花亂墜的保證下以及老媽的催促下,她稀裏糊塗地結婚,再稀裏糊塗地懷孕,可很快她就後悔了,婚姻給她帶來什麽?


    除了嗷嗷待哺的孩子,無窮無盡的家務,陰陽怪氣的婆婆,喪偶式婚姻,家庭暴力以及抑鬱症以外,還有什麽?沒有錢,沒有自己的時間,沒有可持續發展的工作,她看不出婚姻對女人有什麽好處。


    男人結了婚和沒有結婚一個樣,甚至更瀟灑,可女人結了婚,就像進了牢籠。


    如果沒有結婚,那麽,那些困擾她的問題將不複存在。可如果她沒有結婚,難道就不會有其他問題嗎?也許,那時候她會認為,如果結了婚,這些問題就不會存在呢。


    “小姐,這是你的茶。”若華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看到店老板遞給她的茶。


    “謝謝。”她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檸檬和紅茶的清香沁入心脾,和她以往喝過的不太一樣,好喝,有股鮮花的香味,還有甜味,可她明明交待過不要加糖的啊。


    她叫住老板:“老板,你這茶加什麽了?我明明說過不要糖的。”


    店老板本已轉身準備離去,聽到這一句話便住了腳:“你說不要糖的,我加了一點點桂花蜜,檸檬紅茶加點蜜才好喝。”


    若華又喝了一口,果然有股桂花的清香,便笑道:“我說呢,從來隻喝這一種飲料,不知道喝了多少家,就你們家的味道和別家的不一樣,好喝!”


    店老板臉上的魚尾紋笑得像小貓的胡子,根根張開:“我這店開了二十多年,確實這款紅茶和別家的不一樣。檸檬是自己種的,蜜蜂也是自家養的。”


    若華一聽來了興趣:“你還自己養蜜蜂啊?”


    “可不是?二十多年前,我老婆生完孩子就失業了,她姨丈就給了她一箱蜜蜂,讓她學著侍弄,增加一些收入,一開始啥也不會,跑了一大半,自己抱著蜂箱哭,後來到處找老師傅學,結果倒養出了門道,一養就是這麽些年,後來又在老家包了幾塊地種果樹,其中就有一些檸檬樹。我後來開了這家咖啡店,用的都是家裏的材料,所以,味道和別處的不一樣。”


    “那你們也賣蜂蜜嗎?怎麽沒看見櫃台上擺出來?”


    “不夠賣啊,每年都有老顧客跟我訂,每次一出就搶光了,哪裏還有剩的!就我這店裏用的,還得是和我老婆求了又求。日子久了, 老顧客都知道。”


    “那您這裏的老顧客都認識了?”


    店老板瞥了店裏的另一位顧客一眼說道:“都認識,有些談戀愛的時候來我這兒喝的茶,現在兒女都上大學了,帶著兒女來坐的,還有的……”他突然住口不語。


    若華覺得奇怪,正要發問,老板卻說他廚房裏還燒著水,得去看看,說完便走開了。若華隻覺得這家店頗為有趣,她本來一早的壞心情,被這麽一打岔都煙消雲散了。


    心情好了,就不容易往牛角尖裏鑽,趙乾朗不願意接手,再找其他人唄,她掏出那張名片,掂掇著要不要打電話。


    正躊躇間,一眼瞥見那個顧客站起身來走了出去,經過櫃台前,老板正從廚房出來,兩人點一點頭,那人掏出一張卡片放在櫃台上,老板接過來看了看,垂下頭歎了一口氣,那人伸出手來和他握了一握,便走了。


    若華心想老板所言非虛,這店裏往來客人都是熟客。她突發奇想,也許老板在迎來送往間,見識了不少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吧?她轉頭看向窗外,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三角梅裏,一片梧桐葉打著旋兒從空中飄落下來,落在灌木叢上。


    秋天來了,冬天還會遠嗎?


    她拿起趙乾朗給的名片,按照上麵的號碼撥過去,電話響了兩聲,被掛斷了,隨後一個短信發送過來:“正在會議中,稍後給您迴電。”


    若華把剩下的茶一口氣喝完,拿起座位上的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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