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八到了。


    由於大部分人已經結束了春節假期,迴到工作崗位上,江城市新年的氣氛已經明顯淡了下來,對於普通人來說隻是意味著春節假期結束,要上班了。可對於洋來說卻是他活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天。


    一大早,孫勝和錢穆拿著食盒進來,給他送“斷頭飯”。


    過了今天,他們這輩子的兄弟情分也將畫上句點。所有恩恩怨怨亦也即將隨著行刑的槍聲煙消雲散。


    段海洋將食盒打開,裏麵竟是兩籠叉燒包,幾隻螃蟹和一大碗湯圓。


    “五味閣的叉燒包和凍檸茶,螃蟹是曉華一大早去碼頭買的,湯圓是我在點心鋪子隨便買的,黑芝麻餡和山楂餡的。”


    孫勝邊說邊將一大杯檸檬茶遞給他。


    “趁熱吃吧。”


    說完他邊轉頭離去,不再迴頭看於洋一眼,隻是再怎麽掩飾也遮不住他通紅的眼眶和聲音裏的哽咽。


    於洋用勺子舀了一個湯圓放進嘴裏,望向窗外。


    天空還未破曉,在朦朦朧朧的晨霧中,他仿佛又看見了當年一身白衣的段海洋微笑的模樣,於洋眼裏竟透出久違的笑意和淡淡的光亮。


    “海洋,我終於可以去找你了。”


    如果有下輩子,於洋希望,他能投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他會努力學習,考警校,然後做個堂堂正正的好警察。


    不過最好他能比段海洋早出生幾年,最好海洋上高中的時候,自己已經參加工作了。


    這樣他就可以在段海洋孤苦無依的時候出現在他身邊,照顧他,保護他,供他讀書。等他考上大學他就表白,然後一直一直在一起。


    如果運氣好,可能會一起被分配到江城市第一刑警大隊,邢飛哥手把手的帶他倆,孫勝依舊是他最好的朋友,還能有幸和程曉華,林源,錢穆等人共事。


    收了工他就去接海洋下班,一起迴家做飯或者去五味閣打包叉燒包和凍檸茶,或者去望月樓吃鬆鼠桂魚,羅氏蝦還有肥美的大閘蟹。


    就這樣一直一直在一起,一輩子都這樣一起走下去。


    那該有多好啊。


    想到這些,於洋完全沒有了即將麵對死亡的恐懼,反而嘴角噙著笑意。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穿頭而過,他應聲倒地嘴角依舊噙著那抹溫柔的笑意。


    他的眼睛一直睜著,眼裏滿是溫柔。


    因為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那個一襲白衣的溫柔少年,向他伸出雙臂。


    “於洋,我們一起迴家吧。”


    ……


    於洋執行死刑的那天,程曉華和孫勝一起將他送上刑場,他們眼看著子彈穿過他的胸膛,他卻嘴角帶笑,走的十分安詳。


    在於洋倒下的那一刻,孫勝忍不住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程曉華卻隻是一臉淡然,鎮定自若的處理於洋的後事。


    直到夜深人靜,她獨自迴到家中,才後知後覺的淚流不止。


    她怎麽可能不心痛,他是她暗戀的三年的人,可也是她,第一個懷疑他殺死了穆向晚,並暗中展開調查。


    沒有人知道她多希望自己這次判斷錯誤。


    可是法不容情,尤其是在絕對的正義麵前,所有感情都要靠邊站。


    隻是這段無法宣之於口的愛戀她隻能永遠埋在心底,將一切傷痛交給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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