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後撤,對方卻動作更快,一把鎖住了他的後脖。


    陳元大驚,急忙探手取刀。


    不曾想那人力道極大,手掌微微一緊,便痛得陳元幾乎窒息!


    身上力道,退了個幹淨,手也隨之一鬆。


    緊接著,對方手往上一提,便將他雙足拔離地麵。


    這是何等武勇!?


    陳元內心驚恐,下意識吼道:“還等什麽!?”


    左右護衛,這才反應,急持刀殺來。


    另一個抬箱之人,也就是甘寧了。


    他一把拔出陳元佩刀,將迫近之人紛紛砍翻。


    院子四角,偽裝成家丁的繡衣衝了出來!


    陳元手底下那幫好手,根本不堪一擊。


    有人醒悟,試圖逃出。


    可院子出口,早已被夏侯淵、曹洪各持刀堵住,哪裏衝得出去?


    有人即刻翻牆至一半,黃忠開弓,箭無虛發,連續射殺七人。


    片刻,院內護衛,隻留下五個,其餘被屠殺一空。


    擒住陳元的,便是皇甫奇本人了:“將人頭割了,都送到陳校尉跟前來。”


    “是!”


    四十五顆人頭,整整齊齊的拜訪在陳元麵前。


    皇甫奇也不廢話:“配合,亦或者死?”


    陳元自詡縱橫沛郡,全靠拳頭吃飯。


    但拳頭這麽硬的人,他也沒見過啊!


    當下鎖緊雙腿,強忍尿意,帶著哭腔道:“全憑您吩咐就是!”


    控製陳元後,皇甫奇進了他的賊窩。


    這廝手下,共有賊兵三千五百餘人。


    皇甫奇下手狠辣,召集之後,動用手段,砍掉大小頭領兩百餘人。


    接著,他又收集了一些流民,釋放了陳元關押的幾百個俘虜。


    拿著陳元大發賞賜,收買人心。


    再將各部拆散、打亂,繡衣安排下去,完成全部組織。


    山賊的組織度和忠誠度都是相當之差的。


    反觀皇甫奇,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統帥。


    更不要說,手下還有黃忠、夏侯淵、曹洪、甘寧這一幫大將輔佐。


    掌握個幾千山賊,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日,山上改旗易幟,隻說一個張奇的奪了陳元山寨。


    這年頭,這種事再常見不過了。


    隻是隱隱傳出,這張奇似乎與黃巾有所關聯,對底層態度頗為和善。


    把持山寨後,皇甫奇第一時間不是擴充人馬,而是穩住敵人!


    他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往前線輸送的糧食暫時照舊;


    第二件,派人拉著兩車金錢,送去給譙縣城內的馮方;


    第三件,便是約見許褚。


    許家莊。


    向許褚拋出橄欖枝的,不隻皇甫奇一人。


    坐鎮譙縣的馮方,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說是許家莊的許褚頗有武勇,便差人來請他擔任個屬吏。


    接到來信,許父看向許褚:“我兒意下如何?”


    “要是之前,我還能考慮考慮。”


    “如今嘛……”許褚嘿嘿冷笑:“我寧願做山賊,也不跟著那姓袁的!”


    “山賊好歹明著搶,不似那姓袁的,做的是強盜勾當,卻要將自己吹成扶救天下的大善人。”


    “虛偽!叫我惡心!”


    “姓袁的咱都看不上,更別說馮方一條袁家的狗了。”


    “不去不去!”


    許父一族之主,做事穩重,便托人迴話,說是族中諸事纏身,許褚又要庇護莊內安全,暫時離不得身。


    人剛打發走,皇甫奇派的人便到了:邀許褚一見。


    第一時間,並未答應。


    直到聽說見麵之地就在鄰近竹林,且準許許褚帶人前往後,許褚才領百餘人趕來。


    竹林中,一張石桌、幾道人影。


    石桌前,坐著一名高大青年。


    青年手側,還放著一口箱子。


    許褚大馬金刀走來,直接坐下:“你便是奪了陳元之位的張奇?”


    “是。”


    ‘張奇’含笑點頭。


    “嘿!你倒是有幾分本事的。”許褚怪笑一聲:“那你來找我作甚?”


    對方笑了笑:“聽說許仲康武勇過人,特意來拉你入夥。”


    許褚聞言,大笑不止:“拉我入夥?不好意思,我沒興趣做賊!”


    “再說了,憑我的能耐和家業,如果想槍掠為生,幹嘛要投靠別人?自立山頭不舒服麽?!”


    對方也不動怒,而是將手旁木箱一推:“我這有一件禮,你先看了再說。”


    “稀奇!”


    “從來隻見搶東西的賊,倒是第一次見送東西的賊。”


    許褚揮手一拍,那木盒便被震碎。


    一顆被醃製過的人頭,砰然滾出。


    兩顆泛白的眼,恰好盯著許褚。


    許褚全無懼色,反是大喜:“陳元?死得好啊!”


    “有一說一,你這事做的對我胃口,迴去我得喝一頓!”


    “何須迴去?我這不缺酒。”


    對方晃了晃酒葫蘆,在杯上拉出一道酒線。


    酒線澄澈透明,香氣溢人。


    許褚下意識伸出手,很快又收了迴來,喉嚨滾了滾:“單憑這顆腦袋,就想讓我跟你幹,還差得遠呐!”


    對方也不著急。


    許褚態度緩和下來,這已是極好得了。


    許褚不喝酒,他自顧自飲著:“不知許仲康,對袁氏怎麽看?”


    “咋地?”許褚眼睛微縮:“你不是替袁氏賣命得麽?”


    “我要是對袁氏賣命,又怎敢對陳元動手呢?”那人笑了笑,道:“有話但說,我不會告密的。”


    許褚哼了一聲:“你真要告密,我便是沒說,你就不能誣告了嗎?”


    “我便直說了!我看袁氏不爽,絕對不會和袁氏走一條路的!”


    聽到這話,那人幾個隨從都是眼神微亮。


    端坐之人,亦麵帶笑意:“我也是這般看得。那我再多問一句,你認為袁氏是勝、是敗?”


    “我隻知道袁氏在欺負老實人、欺負窮人。”


    “世家豪強拿了好處,越吃越飽;下麵的人卻連活都活不下去,他們一定會作亂。”


    “他能不能贏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沛郡一定會更亂!”


    許褚擺擺手。


    沒有縹緲的遠見,有的隻是紮根於現實的認知。


    很通俗,也很清晰。


    “我也是這麽看得。”麵前人點了點頭,忽然道:“那如果朝廷派人聚攏這些被欺負的老實人、窮人,在袁氏背後,斷其糧道、禍其後方。”


    “如此,袁氏豈不是必敗?”


    許褚哈哈一笑,拍了拍皇甫奇的肩膀:“我說兄弟你啊,好歹也是個做統領的人,手下帶著幾千個軍士,咋還不如我懂軍事呢?”


    “這袁紹帶著幾十萬大軍擋在前頭,朝廷的人怎麽繞到後頭來?”


    “多了來不了,少了讓人一口吃了,有什麽用呢?”


    他笑了笑:“那如果我去做此事,並且從後策應驃騎將軍呢?”


    “啊……”


    許褚表情一凝。


    拍肩的手懸在半空,最後收了迴來。


    他神情嚴肅了幾分,上下打量著對方,最後目中帶著一抹敬佩之色:“最開始,我見你是有幾分不喜的,哪怕賣相再好,你也終究是個賊。”


    “等見了陳元人頭,我對你是頗為欣賞的,因為你這個賊頭不大一樣。”


    “可如今,你說你敢亂袁氏之後以策應朝廷……”


    許褚雙手抱拳:“對於足下的膽量和胸襟,我許褚深為佩服!”


    “但我還是想說,數十萬聯軍在前,各地世家、豪強、駐軍在後。”


    “別的不說,就在譙縣城內,便有馮方統領的萬餘大軍。”


    “兄弟你拿什麽和他們鬥?稍露出半點風聲,他們便會聯手來絞殺你!”


    “屆時你死了,那頭的驃騎將軍也不知半點風聲,屍都沒法替你收。”


    說到這,他搖頭起身:“今日你我不曾見過,你的事,我絕不會透露半點出去。”


    端坐之人亦起身,笑道:“你不試試,又怎知我沒有這能耐呢?”


    “試試?”


    許褚轉過身來,輕笑搖頭:“足下是個有膽量有誌氣的人,我不想傷你。”


    “都說許仲康勇力過人,今日不敢出手,是在藏拙,還是怕露餡?”


    見對方逼迫,許褚眉一揚:“既然這般說……那你小心了!”


    言訖,他突然出手,一拳擊出。


    對手後退,輕易躲過。


    “反應不錯!”


    許褚沉喝一聲,一腳往前趕出,拱進石桌底下。


    隨即,巨力一震,桌麵轟隆轉起。


    對手一腳蹬出,將石桌麵踹飛過來。


    “力氣也不錯!”


    許褚大叫,虯龍雙臂猛然揮砸,震開石桌,攻向對方。


    雙方你來我往,眨眼間已空手鬥了近二十迴合。


    許褚勢大力沉,攻勢兇猛。


    而對手力量同樣不弱,速度卻更勝許褚一分,一時難分高下。


    砰!


    一次拳掌相擊後,許褚收手後退,目有驚色:“足下胸懷大誌,又有如此本事,確實能做一番事業。”


    “不如拋下你的賊窩,直接去投驃騎將軍。”


    “你這樣做,風險太高了。”


    那人也收手,笑道:“仲康還是不認為我有斷袁氏之後的能力?”


    許褚搖頭,歎道:“這種大事,不是一個人能做成的。”


    “所以我才來找你共謀大事。”


    “我們兩個人也不夠。”許褚搖頭依舊。


    “足下雄武氣概,怎做事畏畏縮縮!?”


    旁邊夏侯淵喝了一聲,忽然衝向許褚。


    許褚眉頭一沉,一掌劈了過去。


    二人相交,又打了十餘迴合。


    許褚驚色愈濃:“是個好手!”


    比起之前那人差了一線,但自己要拿下他,隻怕也得幾十迴合才行。


    曹洪搶了出來:“我和你過兩手!”


    曹洪戰得八九迴合時,甘寧按捺不住,也跳出來與許褚鬥。


    一人出,一人即退。


    許褚越打越興奮,也越打越心驚。


    不一般,真的不一般!


    一個賊頭,身邊竟然匯聚了這麽多猛人!?


    如果再加上自己……


    嗖——


    就在這時,一道犀利箭嘯從他頭頂劃過。


    許褚即刻後退,同時抬頭看去。


    但見箭如流星,射中竹林上的枝條。


    枝條應聲而斷,竹身上發出唰的一聲,似乎又東西滑落下來。


    未等許褚看清,箭如連珠爆發,綿綿不盡,頃刻間發箭二十餘支,皆無須發。


    竹枝一條條崩斷,繼而滑落聲亦連綿響起。


    唰唰唰——


    等到那東西落地,眾人方才看清——是一口口竹刀!


    彎弓的是個中年男子。


    他肩膀寬闊,兩臂粗壯,此刻將弓放下,拔起一口竹刀:“來,試試刀法!”


    “真是神射!”


    許褚麵色驚愕,繼而又道:“足下練的這般好箭法,還有空學刀麽?”


    “弓馬刀槍,不是武人基本麽?”


    對方一聲大笑,舉竹刀來襲。


    許褚後退數步,揚手握住刀柄,猛然一抽,土屑橫飛。


    砰!


    第一擊,二人力道用的太大,竹刀應聲而斷。


    二人迅速撇了刀柄,又去拔其他刀。


    拔刀、刀攻、刀守、刀相交、刀斷又拔刀……


    二人且戰且走,攻勢如風,看得眾人眼花繚亂。


    直到刀鋒盡斷,依舊未能分出勝負。


    許褚帶來的隨從,無不變色。


    在他們的觀念中,少主神勇無敵,能倒拖牛尾而走,從來不曾有過對手。


    這幫人,竟個個能和他過招?


    最前和最後這位,甚至打的平分秋色,絲毫不見高下趨勢!


    ‘張奇’撫掌讚歎:“仲康確實好本事。”


    許褚目中驚意難消,將斷刀撇了:“你到底是誰?”


    對方笑了笑:“不是已通過名了麽?”


    “張奇?一個寂寂無名之輩,怎麽可能收攏這麽多高手為你所用?”許褚凝眉。


    對方搖頭:“名非寂寂,隻是姓有假罷了。”


    “名非寂寂,奇……”許褚稍作沉思,臉色大變:“你!?”


    麵前人手一揚,丟來一物。


    許褚伸手接過,那是一方金印。


    他讀書不多,但字還是認得的——驃騎大將軍印!


    許褚差點嚇得把這玩意丟了出去。


    駭然抬頭,難以置信的看向對方:“您……您就是驃騎大將軍!?”


    “不錯。”他點頭,笑道:“我就是皇甫奇。”


    許褚直接傻了。


    他是皇甫奇?


    他是名震天下、手握中樞、橫掃二袁、暴打諸侯、正督大軍與關東聯軍對峙的皇甫奇!?


    那他怎麽跑這來了?


    他自己來做這危險之事……嘶!還真是勇氣彌天!


    皇甫奇笑道:“怎麽,仲康可願跟我做一票大的?”


    許褚這才從震撼中迴神,拱手一揖:“昔日隻聞尊名,今日一見,大將軍果然天人!”


    “能追隨您做事,那是我的福分!”


    皇甫奇大笑:“如今所在,乃是關東諸侯與袁氏之地,你不怕冒險了?”


    “君侯何等身份,尚不懼險,何況我許褚呢?”許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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