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慶功宴上。


    此番出征將領,皆得以憑功而賞。


    然而,都是正常擢升。


    斬獲頗多的司馬,得以擢升為校尉;不少校尉,略升半級為中郎將;比兩千石的中郎將,擢升為偏將軍。


    譬如,魏延便被升為校尉。


    呂布便由折衝中郎將升為偏將軍,至於衛將軍?


    想屁吃差不多!


    慶功宴結束後,呂布越想越氣。


    聽過王允的話後,呂布認為是極有道理的:憑自己的能力和在並州的威望,難道配不上一個衛將軍之職嗎?


    可如今呢?


    別說衛將軍,連個正號將軍都沒撈著!


    此刻的皇甫奇,可沒功夫顧及他的情緒。


    議事堂內,鍾繇抱著一堆案牘走了進來。


    “元常過來,是哭窮的嗎!?”


    看到自己這位大管家,皇甫奇當即說道。


    “是!”鍾繇點頭,也不多說廢話:“君侯,現在府庫確實萬分緊張,在南陽北邊聚集的人馬應當先行散去。”


    皇甫奇搖頭:“元常,府庫的苦我很清楚,問題是現在裁軍萬萬不可。”


    “不錯。”賈詡頷首,道:“多麵都需重兵駐守,現在聚集人馬,便是不出戰,也需要加緊練兵了。”


    “這個道理我何嚐不知?可是錢糧又從何而來呢?!”鍾繇麵色發苦。


    皇甫奇也清楚鍾繇的難處,府庫緊張歸緊張,但鍾繇絕不會是不通內政的主。


    首先,司隸各地已被他撫平趨於安定,農耕也在以最快的速度恢複。


    除此之外,他還建立和涼州與司隸之間的糧馬互市。


    但內政不是用兵,糧食下播、再到成熟、繳納都是需要時間的。


    “而且,最近又出現了一件要命的事!”鍾繇又道。


    “要命的事?”


    “鹽價飛漲!”


    “什麽!”


    聽到鍾繇此言,堂內眾人,那是驚唿失色。


    鹽關係巨大,在這個節骨眼上鹽價飛升,那不是要人命嗎?


    聽完鍾繇的話後,賈詡老臉冷了下來:“顯而易見,這是袁氏的手段!”


    “那可如何是好?鹽價愈漲,我們豈不是愈缺錢?”馬雲祿柳眉緊皺。


    “不!”皇甫奇卻是忽然搖頭:“讓它漲,漲的越高越好,我正好趁機發筆橫財!”


    “啊?!”


    “君侯在說什麽?”


    眾人滿懷不解,鍾繇更是緊皺眉頭:“發橫財?君侯如何發橫財?我等手中一無充足資金對壘,二無鹽池出產,隻有賠的份啊!”


    皇甫奇並沒有多做解釋,而是神秘一笑:“要不了多久,你們就明白了。”


    眾人疑惑愈濃。


    見皇甫奇始終不肯透露,而自己等人又想不到半點苗頭~


    難道說,君侯是故意如此,安慰眾人?……這種可能性極大!


    難道君侯又能挖出寶貝來?但這麽大的缺口,得挖多大的寶藏啊……聰明如賈詡,都開始寄托於神學。


    鍾繇歎了一口氣:“鹽價上漲要不了幾日,便會蔓延到雒陽。依君侯的意思,是不要管?”


    “不必管,任由他漲!”


    皇甫奇笑著一揮袖子:“諸位都可以退下,文和稍後再走。”


    眾人陸續退去,賈詡拱手:“君侯有何事吩咐?”


    “先前我讓你買下的一些山地,可都買了?”皇甫奇問道。


    賈詡愣了愣,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您說的,是那些個荒山?”


    那東西,實在太不起眼了。


    在賈詡看來,那就是一大片廢地,他推測皇甫奇是圖便宜自己盤下來日後安宅開田或種些樹的。


    別笑,這年頭大人物也喜歡添置資產,譬如之前的大長秋趙忠就是買房達人。


    “不錯,可買下了?”


    “買下了,稍後讓人將地契送來。”


    “那就好。”皇甫奇滿麵堆笑。


    次日,風聲不再是風聲,雒陽鹽價真的開始上漲。


    原先兩千五百錢一石的鹽價,忽然跳到了三千五。


    到了第五日,這個價格離譜的來到了五千——直接翻倍!


    鹽價飛漲,帶來的是恐慌性鹽價飛漲。


    莫說百姓,就連老爺們都慌了神。


    “這樣漲下去也不是事啊。”


    “就是,不知道朝中……驃騎將軍會有什麽措施?”


    “措施?他能有什麽措施?他隻會打仗,難不成你還指望著他能擺平這件事?”有人忍不住笑了:“我倒是知道他前些日子做了一些生意,你們想知道是什麽好生意麽?”


    “說來聽聽。”


    “他盤下了番湖、寧園、迴溪一帶的山地,快有兩百裏山區!”


    眾人聽得直愣神:“他買那做什麽?那不是一片荒山嗎?買來毫無用處,便是開荒也難結果,穩虧不賺啊!”


    “所以說啊!他自家的生意都搞得這麽糟,你還指望著他能救市?”


    眾人聽完,自然是一陣搖頭。


    朝堂之上,百官也為之驚動。


    數十人提起此事,滿堂都見焦急。


    聽得何後都有些心焦了,隻能美目頻頻望向皇甫奇:“大將軍可有對策?”


    皇甫奇老神在在,始終半眯著眼睛,等到何後問道,方才笑著迴答:“太後勿憂,快則一月,慢則三月。”


    “不但鹽慌可解,朝廷府庫之難,也能得以解除。”


    王允眉頭一挑,帶著好奇問道:“大將軍有何妙策?”


    皇甫奇微笑以答:“司徒拭目以待便是。”


    眾人疑慮重重,朝議在嘀咕聲中散去。


    皇甫奇剛出宮門,一騎飛至跟前。


    來人翻身下馬,正是魏延麾下的傅肜:“君侯,按照您的要求,那幾處已差人去安排了。”


    “很好!”


    皇甫奇點頭。


    他火速趕迴家中,摟著馬雲祿的肩膀,與她商議起來。


    “建工廠!?工廠是什麽!?”


    美目中滿是不解。


    “噓~先小點聲,不要被其他人聽見。”皇甫奇笑道:“你負責兵馬就好,其他事宜,我會交給父親。”


    “你將大人也請來了麽?”馬雲祿柳眉微蹙。


    皇甫征一直在關西老家,皇甫奇一般不會驚動他。


    “沒錯,發財的生意,要自家人才靠譜啊。”皇甫奇微微一笑。


    當天下午,由馬雲祿擔任主帥,領馬岱、魏延、龐柔三營並六千人,出發離開雒陽。


    抵達目標山區後,三軍分別封鎖要道,禁止任何人員出路。


    夜裏,兩道人影抵達驃騎大將軍府。


    “孝真公!”


    劉清胡子左顧右盼,激動道:“這可是大將軍府啊!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皇甫家累世兩千石,加起來也不似這般榮耀啊!”


    “咳!”皇甫征咳嗽一聲,故作鎮定:“有點出息,你現在好歹也是個兩千石。”


    “我做到兩千石是知足了,全靠超逸公子提拔。”劉清抱了抱拳,道:“但公子是天命所在,不應該止步於此,大將軍距離那個位置……”


    “你快給我住嘴吧,這裏可是京城!”


    “京城也是公子說了算啊!”


    “你這老東西!”


    皇甫奇迎到門口,二人的聲音連忙止住。


    “父親,近來身體可好?”


    “好!好得很!”皇甫征哈哈大笑,走過來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又壯實了許多,此番你出擊關東各軍之事,我路上已聽說了。”


    “打的確實威風,但自己都做到大將軍了,能不親自上陣還是不要親自上陣,小心為要啊!”


    皇甫奇心頭一暖,點了點頭:“我記住了。此番找父親過來,是有些家裏的死事,別人不好做,隻能勞煩您了。”


    “說!”


    皇甫征聽了,眼中笑意愈濃,大手一揮:“父子之間,客氣什麽!”


    皇甫奇將二人帶入堂內。


    至於劉清,自然也在場。


    對於劉清而言,他自認皇甫家家臣,而非劉漢之臣。


    否則,哪會一天到晚嚷嚷著皇甫奇是天命之子?


    “近來鹽價飛漲一事,父親可聽說了?”皇甫奇問道。


    “聽說了!”皇甫征點頭:“這事有多棘手我也清楚,迴去便會向各部籌集資金。”


    “不,我不需要資金,我有鹽。”皇甫奇笑道。


    “你有鹽?多少鹽?”


    “準確來說,我有鹽礦,兩三百裏的鹽礦!”


    “在哪!?”


    皇甫征和劉清都驚地躥了起來。


    “你們歇息一夜,明日我便帶你們過去。”


    “好!”


    第二日清早,幾人出發之前,一人騎著馬過來——賈詡。


    這一貫聰明的老棺材板,此刻頂著兩個大黑眼圈。


    一見麵便道:“我想了五天五夜……”


    噗嗤……皇甫奇差點樂了:“五天五夜沒睡好?”


    “是。”賈詡點頭,深吸一口氣道:“他們都認為您是在安撫人心,故作鎮定,但我猜絕對不是。”


    “何以見得?”皇甫奇眉頭一挑。


    “錢糧之事,不是用兵。”


    “用兵安撫人心,等到克敵製勝,便能反敗為勝。”


    “但錢糧不得不用,鹽不得不食,沒有便是沒有,又如何能夠安定人心呢?”


    賈詡搖了搖頭,說道:“所以,我斷定君侯必有解決之法。”


    這老東西……真聰明啊!


    皇甫奇點頭笑道:“不錯,解決之法,就在你替我買的荒山上。”


    “什麽!?”賈詡愕然。


    “到了之後,你自然清楚。”


    一行快馬,如飛而去。


    馬雲祿早已安排妥當,將道口層層把守。


    抵達目的地後,賈詡迫不及待問道:“君侯,玄機在何處?”


    “在這裏!”


    皇甫奇放下一塊方形晶體礦石。


    “這是……鹵鹽礦。”皇甫征也是有見識的人,見此搖頭苦笑起來:“這鹽吃不得。”


    “為何吃不得?”皇甫奇反問道。


    皇甫征歎息愈重:“此乃鹵鹽,含有劇毒,不能服用!”


    “鹵鹽我也知道……”賈詡臉痛苦的皺成一團:“君侯不會是看上了此地的鹵鹽,所以才讓我買這些山地吧?”


    “不錯。”皇甫奇異常誠實。


    眾人聽了,一時唏噓。


    皇甫奇多謀歸多謀,但在這方麵顯然是沒有經驗的。


    眾人期望,一時落空,心頭惶恐更濃。


    “鹵鹽確實吃不得。”皇甫奇笑了笑:“但從鹵鹽中提煉出精鹽,卻是可以吃的。”


    “鹵鹽煉精鹽?以前從未聽過有這種法子……”賈詡再次搖頭。


    “以後便有了,諸位跟我來吧!”


    皇甫奇親自搬起一塊鹽礦,走到讓民夫提前搭好的簡易廠房之中。


    隻見他鹽礦磨碎成粉末,再將其融入水中,隨後用麻布進行第一次過濾。


    鹽水過濾後,麻布上留下大量黑色殘渣。


    皇甫奇將鹽水如此反複過濾,鹽水由褐色、到淺紅色。


    皇甫奇又取一漏洞,漏洞中用炭包作為過濾,對鹽水進行最後一次過濾。


    得到的淡青色鹽水後,他讓人將這鹽水放入鐵鍋之中熬製。


    最終,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鍋雪白細膩的精鹽。


    “看上去……綿密精細,與之前的毒鹽決然不同,真能吃嗎?”


    眾人圍著那一堆鹽,驚嘩不已。


    在嚐試後,眾人得出結論:


    “綿密細膩,入口有鹹而不苦,比河東精鹽還好!”


    河東鹽,天下聞名,直供宮廷。


    而皇甫奇,竟能用毒鹽煉製出同等級甚至更好的鹽……這事,必能使天下震動!


    且,現在缺鹽的事能夠得到馬上解決;


    且,皇甫奇可以繼續探尋鹵鹽礦,借此來大發橫財!


    賈詡難得激動起來:“此番鹽價飛漲,是他們想要借機割我們的肉。”


    “君侯這一手,可以收割所有參與哄抬鹽價之人,隨後大發一筆橫財!”


    參與者有多少人?


    吳會、徐州、青州的鹽產地鹽商;直接掌握這些地盤的政權所有者;


    長江、淮河水道的中轉鹽商、二道販子;直接參與炒作鹽價的袁術、劉表等等勢力。


    最後能獲利多少……賈詡不敢想象!


    難怪皇甫奇做的如此隱秘。


    這件事,還就得瞞著。


    鹽價越高,皇甫奇得利越多;瞞得越久,那些人虧得越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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