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袁紹低吼咆哮:“什麽時候的事?他與白波原先還在僵持,怎突地就變了?”


    “早在之前,白波便已敗於皇甫奇之手。”


    “隻不過,此人封鎖了消息,誤導了我們所有人。”


    “他率部向丁原靠攏時,河內的官員還以為他是吃不下郭太,所以移兵與丁原匯合,誰知……”


    說到最後,何顒臉上滿是無奈,歎息搖頭。


    何進臉色,也是難看無比:“如此說來,我們不但沒有除掉皇甫奇,反而白送他數萬大軍?”


    “是!”何顒點頭。


    “戰場上打不贏,再好的謀略也是白搭。”許攸跌足而歎:“誰能想到,他以區區數千兵力,能攻破箕關?”


    “而丁建陽也算是慣戰宿將,竟輕易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哎!”


    “此時說這些話,已於事無補。”逢紀搖頭:“當務之急,是立刻調集城外外軍,向北狙擊黃河,防止皇甫奇跨河南歸,在洛陽壞我等大事!”


    “當下隻能如此了……”何進連連點頭,以掩蓋目中出現的慌張:“隻是,外軍都被調走,又如何掌控洛陽局勢呢?”


    “留下兩路,以做雒陽之用。”許攸道。


    “雒陽城堅,隻兩路人馬隻怕難以破城。”何進搖頭。


    “涼州軍已經很近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抵達!”王謙又道。


    “我還有一計。”逢紀又道:“先帝祭日將近,太傅可讓他往郊外祭天,彼時我等請住天子,讓他下幾道詔書。”


    “一曰宦官挾持北宮,要求守軍打開城門,使外軍入內剿滅西園軍和宦官。”


    “二曰並州南匈奴反,要求皇甫奇率部往並州鎮壓南匈奴。”


    “要是皇甫奇抗旨不遵,依舊領兵向南,新歸附於他的並州軍必然因此動搖。”


    “我等既可借入城之軍掌握雒陽局勢,又能以正當借口,挫敗皇甫奇,這叫‘失於軍而取於政’。”


    聽完此計,何進袁紹都雙目放光:“善!”


    隨即,帝師太傅袁隗,團結士族大臣,以祭天為蒼生為由,要求新天子劉辨趕往郊外祭天。


    對於劉辨而言,他的天子之位的主要依托力量,就是背後的何進與士族。


    所以,此議他難以拒絕。


    盧植、皇甫嵩等人心有擔憂,卻無力阻止。


    “城外兵馬虎視眈眈,天子此刻外出,恐於國不詳啊!”盧植歎道。


    “超逸麾下,那賈文和素來多謀,不如將此事告知於他。”皇甫酈說道:“他身在北宮西園,看看能不能設法阻止。”


    皇甫嵩微微點頭:“唯有如此。”


    皇甫酈走馬入西園,去見賈詡。


    “太好了!”


    北宮之中,看完信的張讓振奮大叫。


    因皇甫奇身在河內,又局勢危險,他一度為此愁白了頭發。


    這可是他的大靠山,萬萬倒不得啊!


    對於皇甫奇北行,他是竭力反對,並認為此舉危險又愚蠢的。


    而如今,皇甫奇不但轉危為安,還神威大展,直接吞下原屬於何袁的兩部勢力。


    如此軍武手段,對於張讓這等閹人來講,隻能說猛烈如雷霆、威風不可測撼!


    這時,門口一名小宦官快步跑了進來:“常侍大人,督領西園的賈文和在外。”


    “他來何須通報?快請!”張讓忙道。


    很快,攏著袖子,一臉老實模樣的賈詡入內。


    見張讓滿麵喜色,賈詡故作不知地問道:“張常侍因何事而喜?”


    “哈哈哈!文和先生還不知道麽?”張讓一陣大笑,將信遞了過去:“君侯在北麵大勝,何袁等人偷雞不成蝕把米,怕是已經慌神了!”


    賈詡掃過一眼,便將其放在一旁:“君侯在外確實大勝,而我們這些在內的人,卻使局勢置於危險之中,著實慚愧啊!”


    張讓驚問道:“文和先生何出此言?君侯得勝於北,城外之軍必然前去阻截黃河,雒陽不是更安全了麽?”


    賈詡搖頭:“明日天子祭天,張常侍可知?”


    “知曉!”張讓點頭。


    這等大事,怎麽會不告知宦官領頭人的他呢?


    “若是袁紹等人挾持天子,逼其下詔。”


    “要求內除宦官、外解君侯之權,如之奈何?”


    張讓驚惶,一時失措,跌坐在地!


    半晌,張讓才爬起來,擦著冷汗問道:“袁氏畢竟是傳統士人,挾持天子這種事……”


    “事到如今,不是他們死,便是我們亡。”


    “已經到了這一步,張常侍還指望著他們用禮數與規則約束自身麽?”


    賈詡不禁搖頭發笑:“挾帝矯詔,當年曹節等人做的,今日袁隗等人便做不得?”


    張讓越想越怕,隻能問道:“可有應對之策?我們先將天子禁錮,可否?”


    “何袁要的便是把柄,若是我們先一步禁錮天子,正是他們大動幹戈的借口。”


    “而朝堂公正之臣,也不再會替我們說話,絕不可行。”


    賈詡搖頭,最後道:“使人印分離,便可免於難。”


    “人印分離!?”


    張讓目光一閃,起身向賈詡施禮:“多謝指教,我知道該如何做了。”


    “事關性命,張常侍切勿懈怠啊。”賈詡還禮。


    賈詡走後,張讓便趕去見何後。


    見張讓過來,何後玄袖一掃,將左右悉數退下。


    那雙勾魂奪魄的鳳目微眯,盯著張讓:“張常侍,此來又是替皇甫超逸說什麽話來了?”


    張讓連忙解釋:“太後,奴才並無……”


    “夠了!”


    何後冷哼打斷:“哀家垂簾,本應是北宮之主,聽權天下。”


    “可如今莫說天下,就連北宮中的家奴都被他人掌控。”


    “手中無一人可用不說,隻怕性命也在他人一念之間!”


    天子年幼,垂簾聽政的何後便掌握著帝國最高權力。


    然而,作為她外部依托的何進權勢過大,野心勃勃。


    如果何後所有事都依著何進,她又擔心天下落入何進和袁紹手中。


    天下姓劉,她是合理合法的太後,天下最為尊貴的女人,誰都不敢動她。


    可天下要是姓何或者姓袁,她不過前朝留下的一個女人、一塊肥肉罷了!


    她本想和曆代天子一樣,用宦官來均衡各方。


    可如今……宦官又被皇甫奇那廝控製了!


    偏偏那小子還厲害得緊,前番單騎走馬入北宮,直接接管了北宮軍權。


    隨後似乎愚蠢地被調去河內,竟三下五除二,鯨吞自身十倍之眾。


    這男人能幹是能幹,就是可恨得緊!


    念及此,何後銀牙暗咬,恨不得從皇甫奇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太後。”張讓恭敬開口:“外麵那些人野心勃勃,甚不可靠。賈詡等人入駐北宮,才能勉強維持均勢啊。”


    “我兄長等人野心勃勃,他皇甫奇的野心便會小了麽!?”何後冷笑發問。


    她那雄偉傲軀,也因怒極微顫。


    可惜,麵前的閹人,注定是無力欣賞這等人間絕美之景。


    張讓沉吟一陣,又道:“我觀衛將軍之文武絕倫、才華超逸,百倍於大將軍等人。”


    “怎麽!?”何後柳眉一揚,怒意更甚:“你是要扶持他登基不成?”


    “不敢!”


    張讓跪倒在地,又連連叩首:“太後,奴才隻是想說,大將軍如果靠不住,靠衛將軍未必不可。”


    何後氣的鳳袖一揮:“我親兄長都靠不住,其他男人如何靠得住!?”


    低頭的張讓目光微閃,膽大包天地說了一句:“太後,兄長是娘家人,但男人是自家人。”


    “大多數時候,男人都是比兄長可靠的。”


    何後驀然一驚,接著又是反應過來後的震怒。


    “張讓!你好大的膽……”


    她想怒斥張讓,卻又猛然驚覺,這似乎是一條極佳的道路。


    而那小子,可恨歸可恨,但……


    成熟雍容的媚臉上,隱著些許紅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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