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也是眉頭一挑:“何出此言?!”


    “張伯慎初戰叛軍時,安置皇甫奇部在南側接應。”


    “然而,自交戰之初,至張伯慎身死,皇甫奇所部未曾參戰,反而趁機進入長安城。”


    “在長安城下,遭到董卓部阻攔,皇甫奇命令部署擅殺中郎將牛輔、校尉華雄等人,並兼並前將軍麾下張濟部。”


    “十三日夜,前將軍董卓下令突襲叛軍大營,皇甫奇抗命不往。”


    “次日淩晨,其人突然行動,趁叛軍被大軍擊傷之時,投機取巧,奪人功勞,反來邀功!”


    “陛下,此人年紀輕輕,卻暗害三軍之帥;初得官位,卻擅殺同僚;臨戰抗命,竊取功勞。”


    “如此三條,哪一條不該問斬呢?”


    群臣嘩然:


    “還有這種事?”


    “若是實情,那這小子城府真深啊!”


    “害死主帥,強奪大功……這點年紀便心思這般壞,日後如何了得?”


    張讓陰沉一笑,適時站出:“陛下!為了讓這小子立功揚名,皇甫家可謂是處心積慮啊。”


    “如此禍害之族,不可不除!”


    他好不容易把皇甫嵩陰了下去,哪會給皇甫家再次崛起的機會?


    抓住這次時機,直接往死裏搞!


    劉宏眉頭緊皺。


    好不容易來了點好消息,竟然摻和了陰謀?


    他也有些不甘,便主動詢問:“皇甫義真,你可有要說的?”


    “有!”


    “陛下,袁次陽所言三點,皆是指白為黑,顛倒是非!”


    皇甫嵩道。


    袁隗冷哼一聲:“皇甫義真,說話可是要講究證據的。”


    “不巧,我這也有三封密信,正好為證!”皇甫奇自懷中取出三封密信,對劉宏道:“請容臣逐條反駁。”


    劉宏眼睛微亮:“講!”


    “第一封信,出自蕩寇將軍周慎之手。”


    “其人在信中盡述交戰前後經過,是因董卓突然後退,才導致張伯慎偏軍被圍而死。”


    “陛下,出賣主帥之人確實有,但卻不是我侄,而是董仲穎!”


    “第二封信,出自京兆尹蓋勳之手。”


    “據蓋元固所言,當日交戰之時,董卓部牛輔率部欲入長安,被其阻止之後,竟要對京兆尹痛下殺手。”


    “是我侄趕到,將其阻止;然而牛輔、華雄二人執意行動,策馬突襲我侄,才被斬落。”


    “董卓原部張濟,因知此中之秘,擔心被董卓加害,才不得已投入我侄麾下。”


    “第三封信,是我侄親筆,是關於斬王國一戰的。”


    “他認為,董卓突襲之時,王國部人員齊備、士氣正旺、準備充分,故而必敗無疑。”


    “應先以大軍佯攻牽扯主力,再以偏師精銳猛擊之……因董卓專權於軍中,且有不軌之心,他難以與其有效溝通,隻能犯險。”


    “所謀與決斷,皆有京兆尹蓋勳參與,談不上擅自行動!”


    有理有據,叫人信服。


    密信呈到劉宏麵前。


    自蓋勳上任京兆尹後,劉宏依舊與其多次書信來往,所以對於此人字跡熟悉完畢。


    看完之後,劉宏眼神深邃地看了袁隗一眼。


    冠帶之下,冷汗漸起,袁隗當即道:“陛下,董仲穎國之重臣,功勳累厚,必無虛言!”


    “雙方各執一詞,若有疑問,可派人詳查便是!”


    袁隗開口,朝中的袁氏故吏、關東士族紛紛為其站隊。


    一時間,劉宏也頗為為難。


    “陛下。”


    張讓輕唿一聲,在得到劉宏允許後,他走到劉宏身邊低聲道:


    “陛下,董卓在關西軍中威望甚高,平涼離不得此人,也稱得上勞苦功高。”


    “若是逼得急了,指不定出什麽亂子呢……”


    劉宏眉頭微皺,這也是他所忌憚之處:“那依張常侍的意思?”


    “皇甫奇既有功,那便先賞了他。”


    “董卓也絕不為難,讓他們兩個互相牽製,正好防備西邊一家獨大……”


    眼看著這次想坑皇甫已不可能,張讓隻能退而求其次,先將董卓保下。


    至於拿下董卓,西邊由皇甫家說了算這種事——他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此外,董卓是個會來事的,昨天晚上他老弟董旻就送來了大批財寶。


    拿了錢財,替人辦事,這是宦官的規矩。


    這個主意,劉宏也頗為滿意:“皇甫超逸,有功於國,擢升為平涼中郎將,賜爵西城亭候,食五百戶!”


    又因張溫身死,前線急缺主帥。


    有蓋勳書信在,劉宏也不敢直接委任董卓為帥,隻能再選賢良。


    盧植、朱儁同時舉薦:“非皇甫義真不可!”


    為了平衡,又點虎賁中郎將袁術、典軍校尉曹操為其助力,太仆袁基往前線勞軍。


    因此一事,袁氏和皇甫氏已生間隙,派袁術去正是為了牽扯皇甫家族。


    而曹操直屬於西園軍序列之中,算是劉宏自己的人手。


    袁基,袁逢嫡長子,袁紹、袁術兄長。


    說是勞軍,其實是奔著安撫董卓去的。


    命令即下,授皇甫嵩左車騎將軍,再起兵兩萬奔赴前線,袁術與其同行,需等兵馬足備。


    而曹操領少數騎兵,與袁基以及冊封皇甫奇的官員,先行上路。


    前線。


    韓遂、馬騰兩人得知王國除了張溫後,那是憂得一晚上被睡著。


    擊破朝廷軍隊,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是高興的。


    但王國這事辦得太硬了,一時聲望攀這麽高,將來豈不是真成了涼州之主!?


    不久,宋建率殘部逃來,帶來一個驚天消息:王國也死了!


    馬騰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怎麽迴事!?”


    好家夥,這才剛開始了,兩邊互換統帥?


    宋建狼狽歎氣:“董卓來襲,被我們擊敗,倉皇而走……結果,剛歇軍沒多久,皇甫奇率部突陣。”


    “王兄阻攔失敗,被陣斬於軍中,全軍潰敗。”


    馬騰癡呆許久,憤然道:“皇甫小兒!我必替王兄報此大仇!”


    韓遂幽幽說道:“想來壽成不會因一女而誤大事?”


    “文約放心!”馬騰冷笑:“一離家之女而已,哪比得上我這偌大家業?!”


    韓遂點頭。


    兩人又一次糾結到失眠。


    高興的是威望達到頂點的王國死了,擔憂的是皇甫奇這小子……尼瑪這麽猛!?


    夜裏,馬騰在被子裏輾轉反側:“撿個女婿這麽猛,好煩啊!”


    因王國兵敗,韓馬合兵一處,以右扶風郡治槐裏為大本營,收攏各路敗軍,與長安的朝廷軍隊展開對峙。


    不數日,洛陽來人抵達長安。


    董卓消息靈通,離長安百裏迎接袁基。


    “大公子,快請入座!”


    董卓稱唿其為大公子而不是官職,那就是把自己擺在‘袁氏家臣’的位置,是絕對的套近乎。


    對於董卓這種態度,袁基自然滿意,雙方一陣客套後。


    得知朝廷對皇甫奇升官賜爵,董卓憤懣道:“這賊小兒占據長安,如今又攬了功績在身,更的侯爵,隻怕關西人望,都要歸他所有!”


    “癡人說夢!”


    袁基冷哼一聲:“長安是朝廷西都,豈是他一小兒能覬覦?”


    “至於人望依附,多有世家名士決斷,就靠他投機取巧偷來的這些戰功,就想威震關西?”


    “仲穎莫憂,我已有策,叫他和皇甫家威望掃地!”


    董卓驚喜不已:“願聞高見!”


    “年關將至,兵馬暫歇,下一步兵動也要先等皇甫義真過來。”


    “朝廷差我前來勞軍,恰好以此為機,來舉一場文會。”


    “他皇甫家自詡讀書與將門雙世家,文會之上,我叫他顏麵掃地。”


    “此後,關西諸士,又有誰會買他的賬呢?”


    董卓連連點頭,接著又苦惱道:“可是,我手下文士也不多啊……”


    “有我在此,仲穎何憂無人來呢?”


    袁基哈哈大笑,道:“我隨行的曹孟德,詩才了得,難有匹敵者。”


    “陽陵縣令鍾繇,出身潁川長社鍾氏,現也避難長安。”


    “隻不過,還有一家,需仲穎差人,持我名牒去請來。”


    董卓忙問:“哪一家?”


    “扶風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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