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馬超迴見馬騰。


    “怎樣?”馬騰問道。


    馬超搖頭:“他很固執,堅決不從。”


    頓了頓,他接著道:“要說此人倒頗有膽氣和魄力,倒是和尋常書生大有不同。”


    “膽魄有何用!?”馬騰一瞪眼,接著無奈揮手:“去吧,還有三日,慢慢勸。”


    能成事的那叫膽魄,成不了事的那叫天真意氣!


    前者叫人敬佩,後者落人恥笑。


    “我能說的話已經說了,隻能讓雲祿去了。”馬超搖頭。


    ……


    韓正住處。


    “查清楚了嗎?”


    “查清了,皇甫奇就是帶著麴義的人來的!”


    砰!


    韓正情緒失控,一手將案幾翻了過去,麵龐都扭曲了起來。


    他為了拿下麴義,安排人手一路圍追堵截,死傷眾多,才把他逼到朝那。


    搞了半天——讓皇甫奇這小子截胡了!?


    而且,這小子帶著截胡的麴義,又來搶馬雲祿!?


    原本,他還以為皇甫奇弄死楊秋是矛盾導致的烏龍。


    現在看來,這小子是直奔著自己來的啊!


    “皇甫奇,我必殺你!”


    等韓正發完火,來人方顫顫巍巍道:“還有一件事。”


    “說!”


    “就在剛才,馬孟起和雲祿小姐兩人去拜訪皇甫奇了。”


    韓正麵色冰冷:


    “看來之前她去安定,兩人便已認識。”


    “不然好端端的,皇甫奇怎會跑來漢陽尋死?”


    “去,安排一下,讓其餘六人也知道這個消息。”


    “是!”


    王成等人得訊後,或怨或怒。


    究竟花落誰家,現在還沒個定論呢。


    咋滴,你小子考核還沒通過,竟然先上了車!?


    是可忍,孰不可忍!


    “演武場上,我要他死!”


    王成眼中,兇光畢露。


    接下來三天。


    馬超確實守在劉家塢堡之外,以確保皇甫奇的安全問題。


    每到傍晚,他又會陪伴馬雲祿入內,開始新一輪的相勸。


    白日,皇甫奇則在操練兵馬。


    而且,此人搞得頗為神秘,竟不允許人旁觀。


    對此,馬超內心搖頭不止:就你那紙上談兵的半桶水,還擔心泄密?


    不過,數日相處下來,馬超對於這個書生倒是好感劇增。


    沒有讀書人的迂腐,反倒有一股衝天豪氣。


    或許是幼稚,或許是天真,但他的膽魄和自信絕對不摻和半點假。


    甚至都讓馬超一度產生懷疑:莫非他真能成功?


    隨後,他又迅速否掉了自己這個可笑的想法。


    至於妹妹馬雲祿,從開始的一個勁勸阻,到後來徹底放棄。


    幾日下來,都隻是談笑,似乎在珍惜最後的相處時光。


    三日,眨眼即過。


    演武場選定在城外的一處平原。


    隨著大批人抵達,煙塵漸起,勾勒出一股戰場的冰冷肅殺之感。


    王成先至,未見皇甫奇,當即笑道:“怎麽,我們的大書生怕了,真的要白送我一局?”


    在他身邊,緊跟著一位極其魁梧的壯漢。


    壯漢穿著黑甲,隻有二十左右的年紀,臂粗腰壯,氣勢駭人,正是涼州有名的勇士龐德!


    “既然文采上不得台麵,還是少說話得好。”


    皇甫奇身穿黑白獸紋的狻猊鎧,頭頂青龍盔,腰間掛劍,手裏提著一口林槊。


    這身甲胄一看就不是凡物。


    而在其人身後,麴義的死士個個身披鐵甲,裝備精良。


    觀戰的人們微微側目,但並不認為皇甫奇會贏。


    畢竟,麴義的死士雖名氣不小,但王國好歹是涼州名義上的首領,精挑細選的精銳豈能差了?


    而王成本人從小在戎馬中長大,皇甫奇雖是皇甫家人,但名聲不顯——想當初的皇甫嵩,可是未出山時便名揚郡縣。


    更不要說,王成手下還有龐德這樣的猛將!


    “長得倒是英武不凡!”


    馬岱瞧見皇甫奇,發出了這樣的感歎,又側頭看著馬超:“大哥,他能贏嗎?”


    馬超搖頭。


    “不是說麴義的死士很能打嗎?”馬岱又問道。


    “死士固然能打,但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再善戰的將士,也要有願戰的心思。”


    “我不知麴義為何會追隨皇甫超逸。”


    “但他的人才投靠皇甫超逸幾日?上下信任沒有達成,忠誠尚未鞏固,他們又憑什麽給皇甫奇賣命呢?”


    馬超解釋道。


    馬雲祿一聽,終於站不住了,快步向皇甫奇那走去——被人攔下。


    臨戰,皇甫奇拒絕相見。


    自己倒是無所謂,他不想將戰的軍心被影響到。


    王成哈哈大笑起來:“比起能說會道,那我自然是不如皇甫公子的……希望等會你不要後悔!”


    再無廢話,雙方入場,各據一陣。


    演武場足夠大,雙方各擁兵四百人,中間還隔了五百步。


    轟!轟!轟!


    王成很直接。


    軍士形成陣型後,鼓聲便起,催動兵馬向前,直接壓向皇甫奇。


    而皇甫奇的人組合成一個方陣。


    麵對敵人的進攻,彼部鼓聲未起、軍士未動,似乎站在戰場上的不是他們。


    馬雲祿急了:“這個書呆子,他在幹嘛!?”


    距離近、部隊規模小,分出勝負或許就在一瞬間。


    皇甫奇扶劍提槊,穿梭在他的部隊中間:


    “諸君。”


    “我們雖相識不久,我也未能來得及認識你們之中的每一個人。”


    “想必你們不少人有疑問,為何自家統領要效忠於一個區區書生?”


    “我雖是書生,但說話素來不喜拐彎抹角,今日也不是廢話的時候,有話便與諸君直言了。”


    “諸君可知,身覆之甲,是誰人所賜?”


    敵人維持隊形迫近。


    皇甫奇幾句話說完,已走過了五十步範圍。


    將士們齊聲大吼:“主公所賜!”


    “諸君上戰場之前,所領黃金等賞賜,又是誰人所賜?”


    “主公所賜!”


    “我可曾虧待諸君?”


    “未曾!”


    “這便是我要告訴諸君的話:”


    皇甫奇頷首——敵再近五十步。


    “我有前途,必不吝諸君一份榮華。”


    “我有將來,必不缺諸君一份戰功。”


    “我這書生之能,便是用戰功換得自己與諸君在這亂世的價值。”


    “而我這書生之能,又需仰賴諸君在前奮力死戰。”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敵人更近了,但皇甫奇卻絲毫不慌。


    他闊步走到指揮台上,將劍摘下,交給自己身後的衛兵。


    “兵法雲‘賞功罰過,方有令行禁止’。”


    “我的誠意,想必諸君已有切身領會。”


    “那接下來,諸君能否替我展現一番你們的武威呢?”


    麴義率先昂頭:“承蒙主公厚賞,願為主公死戰!”


    敵人,已快要走過一半的路程了。


    而這四百人,卻忽然爆發出嘶吼聲浪:


    “承蒙主公厚賞,願為主公死戰!”


    看台之上,馬騰等人目光一綻!


    “軍心可用!”馬騰讚道。


    馬超錯愕一瞬,喃喃道:“我倒是看走眼了,他是頗有手段,能得人心的……”


    “然!”


    指揮台上,皇甫奇大笑。


    “我雖不能隨諸君共殺敵於最前方。”


    “卻能在此,與諸君同生死。”


    “諸位且聽著,鼓聲一響,即刻向前,敢有退者立斬之!”


    “督戰且聽著,我皇甫奇立身此旗之下,無論前方勝負如何,我要是走脫半步,請你斬我!”


    捧劍的衛士渾身一顫,但還是點頭:“是!”


    “諸君且向前,若能勝敵,則你我同沐這第一場勝光。”


    “若敵人實在強大,諸君敗戰,我自死戰於此,免得他人笑我書生軟骨!”


    全軍上下,聽了無不血氣直衝天靈。


    緊跟皇甫奇的張繡,也緊握長槍,戰心沸騰。


    麴義眼紅赤紅,豎起耳朵——


    “諸君,向前!”


    隨著皇甫奇最後一聲落下。


    轟!


    戰鼓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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