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真是活神仙,坐在家裏掐指一算就知道這些!”夏竹頗為驚訝,“馳風也這麽說的,還直罵大爺是個蠢貨。”


    這麽淺顯的道理隻要稍微動動腦子就會知道,怎麽就成了能掐指算的活神仙?


    趙青白了她一眼。


    夏竹掩了嘴笑。


    “對了……”想起什麽,夏竹又笑道,“田媽媽說今兒老太太把大太太給訓了。”


    最心疼的孫子百日祭典辦的這麽寒酸,大太太不挨訓才怪。


    心裏了然,趙青轉了話題,“馳風還說什麽,昨兒傅大人也來了,馳風有沒有趁機探探口風?”


    “馳風本想憑藉三爺的幾分薄麵,厚著臉皮找傅大人探探消息,誰知傅大人用過午飯就走了……馳風說,就算楊老太爺從京城帶迴什麽足以改變眼前局勢的驚天消息,我們京城裏沒人,好處也輪不到沈家,沈家這次怕是真完了,讓奴婢轉告您,他明兒就動身去給您兌銀子,讓你隻管安心準備好,沈家不敗最好,若敗了,他和幾個掌櫃一準把您接走,拚死也會保護您周全,保住三爺的唯一骨血。”


    直聽的春蘭臉色煞白。


    “沈家……真的會……敗嗎?”她戰戰兢兢問道。


    隨在三奶奶身邊越久,她越發現她家三奶奶無論眼光、見識、決斷,哪樣都不亞於男人,不亞於曾經的三爺。


    可惜,錯生成了女兒身。


    夏竹也驚疑不定地看著趙青。


    “……我要知道就真是活神仙了。”慢悠悠轉著手裏的白玉茶盅,趙青調侃道。


    心裏卻連連苦笑。


    馳風和幾個掌櫃都預感到了和楊家爭霸給沈家帶來的危機,卻沒看到沈家這座聞名遐邇的珍珠潭給她帶來的致命危機!


    嗬嗬……


    等沈家敗了才來接自己,怕是到時候自己渣都不剩了。


    幾個掌櫃也說楊老太爺或許從京城帶迴了什麽足以改變眼前局勢的消息。


    又會是什麽消息呢?


    楊老爺在京城到底見到了誰?


    楊家態度的改變,真的是馳風說的那樣有朝中的大人物參與了嗎?


    想一想,能讓直覺敏感的楊子騫突然改變做法,義無反顧地跳入泥潭的,也隻有這些大人物出手才能做到了。


    要知道,許多在普通百姓眼裏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在這些大人物眼中,也許就是鉤鉤手指的事兒。就比如,她認為朝廷絕不可能做冤大頭為外麵瘋狂的糧價買單,或許。在有心人的運作下就變成了可能……


    否則,那楊子騫又怎麽會甘願入甕?


    又是什麽樣的大人物,能夠這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玩弄眾商賈於股掌?


    他又為什麽要參與?


    要知道,對煙柳繁華的京城來說。潭西省也不過就是一窮鄉僻壤,犯得上為升鬥小利把手伸這麽遠嗎?


    一個人做事總是有目的的。


    無端地掀起這樣一股驚濤駭浪,那大人物的目的又是什麽?


    要是能知道就好了,或許她就能順勢而為,保住沈家也說不定。


    大樹底下好乘涼。


    就算她能在沈家敗落時成功逃出去,還是要一輩子亡命天涯,到底不如沈家這顆大樹不倒好。


    可惜,這一切都是那麽神秘,撲朔迷離。


    趙青感覺自己眼前就像隔了一層紗,她已經隱隱窺見了什麽。隻要能撩開這層紗。


    可惜,京城離她太遙遠了!


    就像遙遠月亮上飄渺的廣寒宮。


    是她一個內宅婦人窮其一生也到達不了的地方。


    很多東西,不到那個位置,你是真的看不到。


    一瞬間,趙青打心底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


    “……擺飯吧。”她放下茶盅站起來。


    想不通就不想了。


    即便想通了,她也掌不了沈家的舵!


    不過徒傷腦筋罷了。


    擺飯?


    馳風話還沒迴完呢。


    嘴唇動了動,想到那些話隻會讓趙青徒增心傷,不說也罷,夏竹轉身去吩咐小丫鬟擺飯。


    夜晚的秋風有些刺骨,用過飯。本想在院子裏消消食兒,可隻轉了半圈,趙青便被凍迴了屋。


    上好的備長碳把屋子燒的暖融融的,讓人懨懨欲睡。


    趙青索性讓夏竹鋪了床。拿了本書躺在被窩裏看。


    剛翻了兩頁,就又不知不覺走了神兒。


    書上說,普通馬車從潭西到京城至少要一個多月,來迴就是二個多月,眼見就落雪了,下雪路滑。怕是世間更長,馳風能及時趕迴來嗎?


    若趕不迴來,她豈不是……


    趙青驀然坐起來。


    不行,她不能這麽被動等待。


    得讓馳風走之前先去趟柳河鎮!


    猛地被趙青驚醒,夏竹睜開眼,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竟爬在床沿睡著了。


    “三奶奶要喝水?”起身拿過暖在火盆的銅壺。


    “我不渴……”趙青在床頭抽屜裏拿出一個朱漆雕花的精致小盒,打開蓋子,從裏麵拿出一隻金菊點翠折枝花簪,“你明兒天一亮就帶上這個去找田媽媽,求她務必在馳風動身之前找的他,讓他先去一趟柳河鎮……”一麵說著,感覺屋子特別靜,趙青抬起頭。


    夏竹正臉色煞白地看著她。


    趙青不由一怔。


    “怎麽了?”


    低頭看看手裏的金菊點翠折枝花簪,以為夏竹是舍不得,笑道,“這是二太太送的,不是心急求人,我也不舍得送給田媽媽,你放心,隻要我們能活下去,以後會有更好的。”


    緊抿著唇,夏竹使勁搖搖頭。


    趙青動作僵住。


    到底怎麽了?


    她靜靜地看著夏竹。


    “馳風,昨兒……晚上就去了……柳河鎮……”夏竹磕磕巴巴的,“方老爺……正在偷偷地變賣……田產……”聲音越來越輕,細如蚊子。


    趙青恍然。


    “噢,是我勸母親賣的。”聲音忽然頓住,“你說什麽……賣田產?”


    不是隻賣糧食?


    夏竹點點頭。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她忽然抬起頭,“馳風說,方老爺大約是想要搬走!”


    為什麽?


    趙青驀然睜大眼睛,“……父親怎能沒和我說?”


    當然是被你丟盡了臉麵,心裏恨透了!


    夏竹嘴唇動了動,沒言語。


    話問出口,趙青隨即也醒悟過來。


    是啊,在這個餓死是小失節是大的年代,自己的前身做下這麽丟人的事情,鬧得外麵流言漫天,生生地逼了他變賣祖產,背井離鄉。


    方老爺,一定是恨透了她這個敗壞了他名聲不貞的女兒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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