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借屍代嫁的事情算是圓過去了,可如今趙青畢竟不是躺在棺才裏的死人,一個俏生生的大活人,哪是說藏就藏得住的?


    老老實實地呆在沒人認識她的沈家內宅裏還好,真迴了柳河鎮,方老爺敢保證,不到一個時辰就漏陷了!


    可趙青的要求一點都不過分,按說果真方太太病了,不用她求,自己就該主動接她迴去住幾天,可是,可是……她是真不能迴方府啊。


    一時間,方老爺哭的心都有。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


    “母親是因為我才病的,她一見到我活生生地站在跟前,不用仙丹妙藥,病一準好!”趙青又繼續商量道。


    方老爺麵色發苦,後背冷汗直流。


    “你婆婆身體也不好!”大太太聲音輕細而緩慢,卻有種不容忤逆的威嚴,“自三爺過世,你婆婆就一直病著。”


    出嫁從夫,娘家母親和婆婆同時病了,做媳婦的首先要在婆婆跟前伺疾。


    方老爺舒了口氣。


    心裏有鬼,卻也不敢向正常人那樣,故做樣子地訓斥幾句,讓趙青安心在這裏伺候婆婆才是孝道,他隻故作沉吟地坐著,一言不發。


    “他這是也想接女兒迴去了?”


    老太太就想起外麵風傳這方老爺極其疼愛他這個嫡長女,不由皺皺眉,和大太太對視一眼,沒說話。


    屋子沉寂下來。


    趙青心砰砰跳了兩下。


    大家這意思……她必須留在婆家伺疾?


    雖然不知道沈家都有什麽規矩,但古代女人要遵守三綱五常她還是知道的,見大家都不說話,直覺中趙青感到若大太太果真拿二太太身體不好為由讓她守在床前伺疾,今天她還真就出不了沈家的大門。


    心裏不由一陣翻騰。


    受這具身體束縛,趙青雖然聲音輕細溫軟、動作緩慢,但心思卻不慢也不遲鈍,她略沉了沉心思,道,“我死而複生,母親連我麵還都沒見到呢。”凡事都有特例,沈家再霸道也不能不講理,不講人情,“我就迴去看一眼,母親見到我放心了,馬上就迴來。”


    不管怎樣,要抓住這唯一的機會改變被虐的現狀,她首先得能出的了沈家的大門,趙青自信,隻要能出了沈府,她有一萬種方法能夠令方老爺將她留在方家長住。


    大太太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她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趙青還堅持自己的主張,這是對她這個當家主母威嚴赤.裸.裸的挑戰!


    “再說……”見她要插話,趙青話峰一轉,果斷地截住了她,“這三天一直也沒人告訴我二太太病了,更沒人讓我去二太太床前伺候,屋裏丫鬟又使喚不動,早上連頭都沒人給梳。”語氣中滿是委屈,又指指頭上高高的望月髻,“這還是聽說父親來了,才給挽了起來,要不……”她拉長了聲音,輕軟的語氣中帶著三分撒嬌的味道,“父親就讓我迴去一趟吧,正好把家裏從小伺候我的貼身丫鬟帶過來,有她照應,我在這裏也少吃些苦。”


    屋裏頓時一靜。


    嗖嗖嗖,大家目光都聚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則不可置信地看向大太太。


    沈家一向與人為善,怎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鑒於對怎麽處置她一直爭議不下,自己才暫時讓人把她圈禁了,但也隻是禁足,並沒有讓虐待啊,是誰給這些人的膽子?


    這要傳出去,讓他沈家的臉麵往哪兒隔!


    看向大太太的目光漸漸如刀鋒般銳利起來。


    大太太臉色由紅變白,又變的青灰,原本以為任自己隨便捏的小綿羊忽然之間就露出犀利無比的獠牙,讓她神色間有種措手不及的慌亂。


    這,這是大家調.教出來的閨秀嗎?


    這種話也能當眾說出來,一點都不懂隱晦,她還是女人嗎?


    一個沒有嫁妝墊底沒相公撐腰的寡.婦,她怎麽敢?


    就算她不要體麵,難道她也不為以後著想?


    她剛過門,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就不怕方老爺走後自己會往死裏折騰她?對著眼前雲淡風輕的一張臉,寧靜的眸子恍然幽深的古井,忽然之間,大太太發覺她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看上去還不足十四歲的小丫頭。


    最震驚的莫過於方老爺,目光由老太太到大老爺,二老爺,最後落在驚的臉色煞白的艾菊幾人身上,方老爺心裏已然確信趙青沒有說謊,心道,“我說呢,這丫頭既然什麽都忘了,怎麽竟然要死要活地戀著迴娘家,原來是在這受了虐待,呆不下去了!”


    可是,這怎麽能行?


    果真把菱香送過來,那還瞞個屁。


    從在河邊發現趙青,到順順利利地把她嫁出去,一切可謂順風順水,慎密的天衣無縫,即便趙青死而複生,讓他提心吊膽了一上午,最終也因她記憶全失而化險為夷,一萬兩銀子穩穩當當落入腰包,這樣好端端的一件事,如今竟又開始一波三折,按下葫蘆又起瓢,說到底都怨沈家。


    這麽大個府邸,上下好幾百口人,還差她這一口飯了?


    竟然容不下!


    這丫頭舉止高貴溫雅,看著就柔柔順順是個謙和的,若不是沈家往死裏虐待,她哪能這麽折騰?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越想越氣,方老爺不敢衝老太太發做,目光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蔫聲不語的二老爺身上,“姓沈的,當初求聘我女兒的時候,你們是怎麽說的?!”


    擔驚受怕了一上午,心弦緊繃到極點,這一刻完全爆發了出來,方老爺一雙眼睛都火紅火紅的。


    二老爺這個冤枉啊。


    他一個大老爺們哪管內宅之事,不就是丫鬟不聽話嘛,告訴一聲,再換一個就是了,至於要死要活地迴娘家嗎?


    這丫頭看著柔順,怎麽行事竟這麽潑辣?


    吵架有辱斯文,二老爺哪見過這架勢,目光不由也看向主管中饋的大太太,希望她能主動承擔下來,開口給方老爺道個歉,再把麗景閣那幾個不聽話的丫鬟給換了。


    就算不是自己暗示,丫鬟婆子不聽話怠慢主子也是她這個當家主母治家不嚴,見眾人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大太太臉熱辣辣,直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


    “我沈府的丫鬟從來都規規矩矩的,怎麽會做出這等欺主之事?”惱羞成怒,大太太索性把心一橫,“若有什麽伺候不到的地方,也是因為三奶奶行為不檢,丫鬟心裏不齒偶而行為上慢待也是有的,哪有三奶奶這麽危言聳聽?”咄咄地看著趙青,“三奶奶這純粹是無中生有,顛倒是非!”冷哼一聲,“我知道三奶奶是方家的掌上明珠,方老爺捧在手裏都怕化了,隻是,三奶奶在娘家跋扈可以,嫁到了我沈家可由不得你來作威作福,好好的丫鬟就隨隨便便地被你誣陷了去!”


    哼,一個放.蕩不貞的女人,說出的話又有幾人相信?


    以前不敢說,現在她可敢保證,整個麗景閣的人都以她馬首是瞻,就不信,任憑她一個剛進門三天的新婦還能翻了天去?


    沈懷瑜死了,從此後她就是沈府的天,她說黑就是黑的,白的也是黑的!


    越想底氣越足。


    大太太一掃平日的“溫厚賢良”一張嘴劈裏啪啦的,越說聲音越高,直比那罵街的潑婦還勝上三分。


    隻她是大戶人家的太太,嘴裏一個髒字也沒有罷了。


    連大太太自己心裏都冥冥自得,“哼,這些年一直被老太太壓著不敢高聲說話,今天總算能痛快了,多年的媳婦終於熬成婆了,就當這是我掌管沈府的第一把火好了!”


    隨著大老爺帶著大爺四爺接管了沈家所有產業,大太太腰板也挺了起來,這些日子就一直在琢磨怎麽能給闔府一個下馬威,讓老太太院裏的人也懼上她三分。


    沒想到,正打瞌睡呢,就有人送了枕頭來。


    原本嚇的臉色發白的艾菊也挺直了腰,見大太太使過眼神,轉身悄悄溜了出去。


    看著大太太的嘴一張一合,趙青心裏驚詫不已。


    這是在她的麗景閣。


    這裏上上下下有近三十個奴才!


    她就敢這樣明目張膽地黑白顛倒?


    就不怕自己一怒之下把麗景閣三十幾個奴才都一個一個拎進來,大家當著老太太、方老爺的麵來個三堂會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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