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眾人行驛舒適,秦映亭也不著急趕路,每日都讓人現行一步去前頭客棧準備客房讓眾人歇腳。


    秦睦為避免秦映冉懷疑秦映亭有二心,隻是以做客為借口與秦映亭一同迴凜陽,一路上也是多有避嫌。


    除卻秦睦醉酒當日他那般失態之外,秦睦倒依舊是那麽一副溫文爾雅、謙和端正的模樣,沒人陪她瘋,她也自然便是如此了。


    秦映亭不提當日之事,隻是秦睦那日醉態頗有些放蕩秉性,卻讓人厭惡不起來,比起平常,倒像是活生生的人。


    抵達凜陽之日乃是陰雨天氣,秦睦在城內有自己的住處也就不與秦映亭一道,他與秦映亭道別之後便讓扶枳去安排好的住處。


    秦睦喜靜,扶枳便將在城西買了一座宅子,雖比不得雲因城的秦府寬敞開闊,住下他們幾人也是綽綽有餘。


    宅子左右倒也住著人家,聽得馬車在長街上往這處來便皆是撐傘出來看。


    隻見三輛馬車停在不久前才人住的院子門前,穿著蓑衣、帶著鬥笠看不清模樣的車夫下車拿鑰匙開門,十六七歲的俏丫頭撐著把傘請馬車裏的人出來,皆以為這些人是來做客的。


    那些個人隻見從馬車下來那人下半身墨色的袍子,瘦削挺拔。


    秦睦聽見那些人低語,微微將傘撐高些,皺眉轉頭去看那些人。有些女眷看見這人麵容都紅著臉扭頭細細碎碎地說著話,偷摸著又扭頭迴顧秦睦。


    扶枳開了門,掀開戴笠,喊秦睦:“主子。”


    秦睦應一聲便進去了,扶枳與錢明等人將車馬往院子裏趕。


    會心見她煩躁便在她耳邊安撫:“主子累了?等略微收拾一下便休息吧。”


    秦睦輕輕點頭,將傘往會心那邊挪了挪:“別凍著。”


    秦知何舊部邱業、孫凱二人受命先來凜陽,二人各司其職。


    孫凱原本在後院,聽得前院有聲響便知道秦睦到了,帶著兩個看門護院及兩個丫頭到前院。


    孫凱對著坐在木椅上神情倦怠的秦睦一拜:“二少爺一路辛苦,我現在當即將行李安排妥當。”


    秦睦一笑:“勞煩。”


    孫凱讓身後兩個護院幫著錢明等人搬東西,會心帶著兩個丫頭收拾行李。


    秦睦沐浴過後早早睡下了,本就一路風塵仆仆,再加之連綿不停的陰雨,她也無心細致去看住處到底是個怎樣別致的景色。


    第二日好歹放晴了,可天氣並不十分和暖。


    秦睦休息一夜也有精神了,一大早盥洗過後便換上衣服出門去了,會心、孫凱陪在身邊。


    一出門便看見兩旁人家門口有貨郎挑著擔子與門裏的人說話,孫凱指著東邊:“過兩條街便是集市。”


    秦睦點頭讓他帶自己去,隨意問:“邱業那處如何?”


    孫凱與邱業二人都是在凜陽為秦睦辦事,雖事務不同但時有接觸,有時也會幫著邱業:“人雖不多,但畢竟也不是一日半日就能完成的。”


    秦睦點頭:“自然,徐徐圖之吧。”


    次日,秦映冉、秦映亭便上門拜訪了,卻沒遇到人,一問才知秦睦去茶樓聽人說書去了,接連幾日都是如此。


    秦映冉無奈隻能跟著扶枳去茶樓裏尋人。


    扶枳帶著二人去那茶樓,還未進去便聽見裏邊笑聲陣陣,小二將三人迎進去。也不必仔細找,秦睦與會心二人坐在人最少的地方。聽到樂處,秦睦轉頭含笑同會心耳語幾句,雙目眼波溫柔。


    秦映冉三人走到他們近前,會心見三人當即起身讓座。秦睦抬頭看是三人,伸手讓秦映冉坐下:“世子,請坐。”


    秦映冉從善如流:“小先生是個愛熱鬧的?”


    將茶樓裏買的瓜子往他那邊推一推,秦睦莞爾:“也不是,往日在雲因也有人作伴,熱熱鬧鬧,總覺吵鬧。現今倒是冷清下來,不適而已。”


    秦映冉安慰幾聲,陪著秦睦聽了會兒便起身吩咐秦映亭好好相陪便走了。


    待他一走,秦睦緩緩方問秦映亭:“公子可知世子身上是什麽香?”


    世家公子身上熏香或戴香囊很是尋常,秦映亭疑惑:“不知,我記得大哥不愛熏香,許是嫂嫂為大哥備的。若是先生喜歡,我可以問問大嫂。”


    秦睦笑著搖頭:“不是,我隻是聞著世子身上味道奇特濃鬱,遂多問一句。公子且聽書吧。”她不愛蒔花弄草,許是什麽不知名的花草香味。


    秦映亭送秦睦迴去時與他同行,小心翼翼:“先生若是覺得冷清大可與那些文士來往。”那日秦睦痛飲一夜,雖未流淚怕也是真的傷心。


    “說辭而已。”前方道路通坦,秦睦心情亦是舒暢,“公子蟄伏這些年也不差這一段時間,時機未到,心急也未必能成事。”她如今不比初到雲因那般困窘,耐心自然也多了。


    秦映亭也知急不得,此時自己處境並不好,母親仰人鼻息,每每看到母親在正室麵前那樣子就更覺得自己無用。


    秦映亭沉默許久,秦睦轉頭便見他憂心忡忡,輕笑:“公子也不是沒為自己籌謀過,依附世子之下無非是因關夫人,您沉得住氣能有出頭之日,關夫人這些年受的苦便也值當。”


    秦睦到巷口便請秦映亭迴去了,還未到家門口便看見一個小女孩兒抱著隻通身雪白、皮毛順亮貓兒問自家丫頭:“姐姐,這是你們家的小貓嗎?”


    年糕被秦睦一路帶到凜陽,也不是個安穩的,每日都跑出去野,也就晚上迴來睡個覺。


    丫頭見過幾次,但白貓長得都差不多,她亦是不確定這是不是秦睦家的貓。


    正逢三人迴家,會心蹲下身子去看那隻貓,年糕瞧見熟人便“喵嗚、喵嗚”叫了幾聲。


    “的確是我們家的貓。”會心接過女孩懷裏的一團白球,“謝謝小姑娘了。”


    秦睦亦是矮下身子問:“你是怎麽知道是我們家的?”這小孩兒六七歲的樣子,生的粉白可愛,頭上兩個小髻還綁著嫩粉色的絨花,和年畫上的娃娃一樣。


    小女孩一笑,和桃花似得明豔:“我那日和爹爹出門時看見這個姐姐抱著小貓。方才它在我家門口和野貓打起了。”


    秦睦笑著揉揉她的小臉兒:“那哥哥謝謝你保護小貓了。你住哪兒?哥哥將你送迴去。”


    小女孩一指不遠處的宅子:“就那兒,不遠。”


    也就幾步遠,秦睦問:“哥哥請你吃點心答謝你,好不好?你也和小貓玩會兒。”


    小女孩見這哥哥好看、小貓也好看便想答應,轉念又一想:“我出門還沒和他們說。”


    秦睦讓她不要擔心:“我讓人去你家知會一聲,你放心玩耍吧。”


    小姑娘猶豫了那麽一小會兒便答應了,秦睦讓會心、扶枳去告知那家人一聲,別讓人家擔心。


    小姑娘牽著秦睦的手進了門,秦睦讓丫頭做些糕點甜食,點心未做好之前,秦睦便帶著她在院中走走逛逛。


    細問小姑娘姓名才知她叫陸鸞:“取鸞交鳳友之意,哥哥你叫什麽?”


    “秦晏,言笑晏晏亦是海清河晏。”秦睦陪著她坐在池塘邊石頭上喂魚,年糕就蹲在一旁望著那些悠遊自在的魚。


    女孩似在家中無人說話亦或就是天生活潑,拉著秦睦說了好些話,家裏幾口人、哪個丫頭喜歡自己哥哥之類都說了,秦睦雖對別人家私無興趣,可看陸鸞眉飛色舞的樣子也是喜歡。


    陸鸞吵吵鬧鬧吃了點心追著年糕跑了一會兒就睡著了,秦睦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抱著她將她送迴陸宅。


    會心怕孩子晚間受涼,為她披上秦睦的披風。


    陸鸞看著白胖,抱起來也不重,秦睦憐愛地偏頭看睡得正沉的小丫頭:“今日怕是鬧久了、累著了。”


    小廝打著燈籠在前廳引路,會心便在秦睦身側:“陸姑娘天性純真,亦與主子相投,實在難得。”


    秦睦隻是一笑,秦悟也不過比這孩子稍大些亦是喜歡與她在一處的。


    陸家門前停著一輛馬車,車上年輕男子下來便問:“小姐呢?”往日陸鸞都會在門口迎接他這個哥哥的。此人便是陸家少爺、陸鸞哥哥陸璋。


    “在新來的秦家,小姐很是喜歡那家的小少爺。”一個丫頭迴道。


    陸璋有些慍怒:“這都天黑了,還不把小姐接迴來?”陸母生陸鸞之時難產而亡,父親再未續弦,這些丫頭們行事難免怠惰些。


    會心聽見男子訓斥丫鬟,隻是與秦睦快幾步到陸宅門口。


    陸璋見秦睦將陸鸞交給丫頭:“白日瘋了些,晚上仔細她著涼。”


    丫頭接過陸鸞再看看自家少爺,便抱著孩子迴去睡了。


    陸鸞也常常去別家玩耍,陸璋也習慣了,故此就算有些擔心也客客氣氣地謝秦睦照顧陸鸞。


    秦睦亦是喜歡陸鸞,自然不會覺得勞煩。


    次日,陸鸞方醒便見陸璋坐在自己床頭:“哥哥,你今日不出去啊?”陸璋友朋眾多,白天時長不在家。


    陸璋不應她,沉著臉問:“你知道昨日那人是誰嗎?就到人家家長,萬一是個壞人怎麽辦?”


    陸鸞從被子裏鑽出來:“秦晏哥哥才不是壞人呢!小貓那麽喜歡他,他肯定不是壞人。”插著腰、噘著嘴站在床上和陸璋對峙。


    陸璋聽到“秦晏”二字沉吟,心想昨日那少年莫不是雲因的“白鹿仙”,思考片刻便讓妹妹換衣服、趕緊洗漱:“我帶你再去找秦晏哥哥玩怎麽樣?”他與幾個從雲因來的文士見過,因秦晏自己在這處有房產所以無人知道秦晏住處,若真是雲因那位秦晏,他實在慶幸。


    陸鸞歡歡喜喜地答應,穿上衣服用過早飯便同陸璋去了秦宅。秦睦正在後院池塘邊看魚,聽丫頭通傳,便讓她直接將人帶來此處。


    陸璋隨著丫頭往後院去,細看院落設置,幹淨精巧,陳設亦是風雅,古畫一兩幅、多是擺放的常青草木,一看便是讀書人的住處


    穿過長廊便見花園,園子不大,可花木、池塘、假山、涼亭一應俱全且安排有秩,看著並不雜亂,又因花木秋深枯黃凋零更有些疏落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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