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普天同慶的祥瑞日子裏,我為所有到來的各位客人們送上了最真摯的祝福——”


    “喜慶的歌聲在這新年裏代表著我對所有家人們的熱烈祝願,願我們眾誌成城,心願順意,願我們的國家繁榮昌盛,國泰民安,願我們的家人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願我們的社會蒸蒸日上,舉國安康。”


    “新的一年,我們......舉家......”


    “咯吱咯吱.......安康.......嘎吱......”


    當我看到荷蠻把“秘密武器”砸到花圃中,我便按下了那首喜慶的《好日子》,而這段唱著歌、說著歡快的祝詞。


    這一段是前不久過年時家裏大聚會時我的堂妹徐琦寫下並且為家人們朗誦的一段視頻的錄音。


    這一段,說來還是我那個欠了我兩百沒還的前任錄下的呢,它恰好跟在了這首歌的後麵,正巧在這首歌播完後,周遭幾乎所有的喪屍都被吸引過來後,剛好響了起來。


    我看著那些喪屍們撕咬著我那個本來想送給前任的小音響,撕咬著那塊我最不喜歡吃的豬皮,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開始釋懷了。


    “荷蠻,引爆它。”


    那根細細的光線從荷蠻的指尖一直連著掉在花圃裏的炸藥上麵,在這明朗的天氣裏,卻像是某種神奇的光芒,讓人移不開視線。


    轟炸的聲音在下一秒傳來,聽上去悅耳極了,跟隨著我心裏某些東西一起爆炸、毀壞、崩塌、撕裂,那一群又一群、從各個樓棟裏跑出來的喪屍,從保安室裏、停車區跑來的喪屍們都無一幸免,手臂、半個眼珠、腸子、肝髒、斷掉一半露出骨頭的大腿、甚至是某些沾上了血跟白色濃稠液體的部位,被炸開到各個地方,這棟樓棟的大門和一二層都染上了濃濃的一層色彩,看上去真是倒胃口極了。


    我的炸藥成功了,至少說這一片小區短時間內,都不會太大的危險了,我也能跟荷蠻趁著這個時間前往道觀了。


    “走,戴上口罩。”我從房門門口的櫃子裏拿出n95,給自己戴上了兩個,唿吸稍稍有點困難,但是一考慮到下麵可能已經是血腥味最濃重到讓人反胃的程度,就顧不上這口罩帶來的窒息感了。


    “你的背包給我吧宿主。”荷蠻直接搶過我的背包,越過我就出了門,站在灰暗的樓梯間裏。


    從出門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命運,就將綁定在一起了。


    樓梯間下到第八層平台,之前被荷蠻電死的那瘸腿大叔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分而食之,臉上的肉像是被削下來一樣,腦門上的白骨森森不寒而栗,荷蠻默默地拉著我的手,緊緊抓著我一起下了樓;


    第七層,我確認了一下沒有再活著的人、更沒有喪屍,但到處都是肉眼可見到喪屍來過的痕跡;


    第六層、第五層、第四層、第三層,都像第七層一樣,許多的房門不是被裂撕開的,就是還有殘肢插在上麵、像是被生生從裏麵扯出來啃咬似的,地上都是殘留的人體器官組織、鮮豔的番茄色印記,這些畫麵是我喪屍爆發後第一次親眼看到的現實世界,殘酷而又真實。


    有買菜迴家牽著狗的阿姨,倒在了一片菜葉子中,狗臨死前還咬撕下了一隻青灰色的手臂,而那個阿姨則是被空挖了腦子跟腔腹,連成為喪屍的機會都沒了;


    有一身強健體魄的雙開門冰箱大哥,手上還拿著已經黑屏掉的手機,看上去像是剛從健身房迴來,卻被喪屍死死按在了玻璃門上,咬啃掉了他引以為傲的肌肉。


    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卡在玻璃門上對著我們嗷嗷大叫,手上卻怎麽都不肯放開那台手機,我友好地上前用我“改裝進化”的掃把頭,賜予了他最後的安息,迴想起我媽之前在業主群裏分享到的一個大瓜,說是這棟樓裏有個身材極好的小青年談了個網戀,最近要跟對象奔現,為了奔現,這幾天天天都能在健身房看到他。


    “荷蠻,你說他們還有機會見到嗎?”我問他,看著肌肉大哥低垂的頭,心口一陣泛酸。


    “一定會的,也許,她活在了他心裏最美好的時候,也許那個女孩,會在天堂與他相遇。”荷蠻點點頭,拉著我繼續往下走。


    “可我情願那個女孩子勇敢堅強的活下去,永遠不知道他的死訊,永遠在活著的希望裏尋找愛人那渺茫的生機。”我還是沒忍住地哭了,也許是因為這一地的遭亂跟刺鼻的血味,兩層的n95都沒能擋住這該死的味道。


    荷蠻沒說話,抬手把他的n95往上提了一下。


    第二層,雜亂的電線被撕扯開,劈裏啪啦的火光縈繞著,荷蠻上前,隻是一個抬手,掌心的圓環便把那些電力都吸收了起來,他說,這也是一種恢複電能的方法,雖然這點電力還不如他這幾天在家裏施展的那個小隔音電網。


    第一層,明亮的光芒照射在牆壁上,到處都是淩亂的殘屍肢體,饒是我有過閱覽眾多搬不上台麵的喪屍類影視劇,看到這些驚掉人下巴的畫麵後還是心有餘悸。


    “阿彌陀佛........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一見生財一見生財......”走過大門跟花圃時,腳下總有踩到些什麽的觸感,我隻能一邊舉手左拜拜右拜拜,一邊心裏強迫自己忽略掉那些觸覺。


    荷蠻拉著我,我看不見他有什麽表情,但是他強硬的背讓我猜想,他其實也不太好受吧?


    我想拍拍他的肩頭,抬頭才發現他好高,隻能轉而拍拍他的......肩胛骨。


    “怎麽了宿主?”他迴過頭來,臉上也是跟我一樣的表情。


    “荷蠻,你別怕啊,跟我一樣念這個十字天經,包管你一會兒就不害怕了,我媽總讓我念念這個,說什麽虔誠誦念,大小諸厄,同時解脫,哎呀,反正就是挺有用的一個道教的口訣吧?我每次害怕的時候我就念這個,真的很有效。”荷蠻看著我,笑了笑。


    “那我還是害怕怎麽辦?”


    “那我就........隻能拿出我的私藏了,辯證唯物論,辯證唯物論就是用辯證法的觀點研究世界的本質,即研究世界的本質‘是什麽’的問題。是某主義哲學體係的理論基礎和邏輯起點。它以物質和意識或思維和存在的關係為主線,係統論述了辯證唯物主義的物質觀、實踐觀和意識觀。”


    “唯物辯證法,通過闡述唯物辯證法的聯係和發展的兩個觀點,進而講解唯物辯證法的基本規律和範疇,從不同側麵揭示了唯物辯證法與形而上學的對立。其內容可概括為“兩個觀點、三大規律、五對範疇”。”


    “還有這個,認識論,圍繞著實踐、認識、真理三個核心及認識發展過程中實踐與認識的辯證關係原理、認識發展律、真理發展律等三大規律,強調認識是在實踐基礎上主體對客體的能動反映,係統闡述了某主義哲學的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理論,實現了在實踐基礎上唯物論和辯證法的高度統一,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和曆史唯物論的有機結合,正確迴答了“怎樣認識世界”的問題。”


    我掏出了壓在上衣口袋裏的紅色小本本。


    “絕了,我看你是越看越紅。”荷蠻搖搖頭,拉著我往最近的停車場走。


    “去停車場幹嘛?”我停了下來。


    “不是要出小區去外麵找道觀?”


    “不用啊,那個道觀就在我們小區的最東麵那一塊樹林裏,超級大的,聽說從前明朝的時候還是皇家禦用的,老天師們都是正統出身,算命啊祈禱都可靈了,而且我們小區從建在這個道觀後開始,幾乎來到這裏的人運氣都好起來了不少。”我拿出手機,打開指南針軟件,找尋著東方的方位。


    “原來如此。”這迴輪到了荷蠻跟在我的身後,他的手裏接過了我的掃把頭,看上去像是要去地裏刨苞米似的。


    跟隨著指南針的方位,我們穿過了花圃,見證了這個小區到處都是被喪屍“臨幸”過的畫麵。


    抬腳路過的每一個腳印,都是我們一起曆經生死的迴憶。


    五百米,卻走的像是經曆了無數個日夜,期間還有過幾次被暗處跳出來的喪屍襲擊,但都被荷蠻一個掃把頭解決掉了,看上去我的掃把頭被他用得很順手。


    嗚嗚,那明明是我的“本命法寶”才對。


    膽戰心驚的一個小時,我們終於走到了小區的最東方。


    大大的一片樹林把帶有明顯古代氣息的建築包裹起來,那些圍繞著道觀的樹枝都被一圈圈紅線圍上,上麵還掛上了鈴鐺跟黃符,十多個喪屍甚至還被纏在了那些枝幹上麵。


    像是影視劇裏的畫麵,紅線纏繞的樹林、風吹過就會激起一陣陣鈴鐺聲響、大紅色牆梁黑瓦片房頂的建築、被畫在牆壁上的各種神像、門口掛在門匾兩旁亮堂堂的大紅燈籠、一道黑白分明的太極八卦印在石頭台階上、一顆十個成年男人都保不齊的古樹從道觀中間往天上撥開。


    門匾兩側的對聯是飄逸的手寫體字,赫然寫著“先天真氣化三清,後天精氣生萬物”,中間大氣鑲了金邊的門匾則是——


    “長生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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