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將士懷疑,鏡明月每日,都會到天河處監工,夜裏則是讓鄭州齊上藥。


    自知道白念念中毒後,慕清河對她那厭惡的感覺,便也散去大半,即便鏡明月不說,她也會自發的照看著白念念。


    她厭惡白念念,隻是因為覺得她配不上鏡明月,但並不是厭惡到,想她死的地步,即便自己還是不喜她這個太子妃,但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又忍不住想對她好。


    慕清河端著水走進來,輕哼著小曲,正擰著帕子,手臂卻突然被人抓住,她渾身一顫,迴頭便對上白念念的眸子。


    “郡主。”


    見她醒了,慕清河喜出望外,“你醒了。”


    白念念點點頭,“郡主怎麽在這。”


    意識到自己竟然因為她醒了而高興,慕清河忙斂去笑意,“咳,當然是因為,本郡主救了你啊,否則你的小命就丟在葬霧山了。”


    “哦,那多謝郡主了。”


    白念念想要撐著坐起來,卻被慕清河按住,“你別動,太子哥哥說了,你即使醒了,也要好好躺著休息。”


    聽到“太子”二字,白念念看向她,“這是邊城?”


    “對啊,”她說著,將手鬆開,“太子哥哥說你受傷很嚴重,必須好好休息。”


    “他在哪?”


    慕清河一頓,“他啊,在守將士修葺天河啊。”


    見她一臉心虛的模樣,白念念虛弱的開口,“郡主,您不太適合撒謊。”


    “你,”慕清河脊背一挺,支支吾吾的看著她,半晌才憋出一句,“白念念你敢忤逆本郡主。”


    麵對她這迷惑發言,白念念不解,“臣女何時忤逆郡主了。”


    慕清河愣了一下,“反正你現在哪也不能去,就好好躺著。”


    白念念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把著自己的脈,良久才呢喃道:“雪筋。”


    見她隻把了個脈就知道了,慕清河一副看怪物的眼神。


    她卻沒理會慕清河的神色,胸有成竹的說,“殿下是去給我尋雪筋,受了傷,所以沒來對嗎。”


    “不是,”慕清河猛的站起來,背對著她,“反正我說了,他是去監工了,你就好好休息,別想著出去。”


    “好。”


    聽到她無力的答應,慕清河不可置信的迴頭,卻見她道:“那可否麻煩郡主,將鄭州齊找來。”


    慕清河試探的向她確證,“你真的不出去?”


    “嗯,不出去。”白念念微微搖了搖頭。


    “那好,隻要你不出去,我幫你去叫人。”


    看著她走出去,白念念艱難的坐起來,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水,剛喝了一口,就見屋門打開。


    見她下地,慕清河仿若驚弓之鳥,急忙上前,“你怎麽下來了,”注意到她手中的水杯,她拿過放下,隨後將白念念扶到床邊坐下,“要喝水跟本郡主說就是了。”


    白念念無奈發笑,“郡主,我的毒已經壓製住了,不會有事的。”


    “那也不行。”說著,她迴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鄭州齊,“人我給你叫來了。”


    “小老板醒了。”鄭州齊走上去,淡笑道。


    “嗯,”白念念為難的看向慕清河,“郡主,您能不能先。”


    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慕清河立刻就懂了,“好,那我先出去。”


    等到她關上門,鄭州齊才走上去,“小老板感覺怎麽樣了。”


    白念念扯著唇笑了一下,“毒已經壓製了,自然是好了的。”


    “那我再替你把把脈。”


    白念念並未反抗,將手搭在桌上,看著眼前的人,“殿下怎麽樣了。”


    鄭州齊把著脈,不走心的迴答,“身上多處傷口,不過比較重的傷口沒幾道,隻有手臂上的那道傷口比較難處理。”


    屋內沉默,確定白念念真的沒事了,鄭州齊才鬆手,“你的臉色看著,還是不太好。”


    “你看看我的右手吧。”


    見白念念低著頭,鄭州齊狐疑的探向她的右手,手指微微顫抖,大驚失色的盯著她,“怎麽迴事?”


    “沒知覺了。”白念念的語氣很平靜,甚至聽不到一點憂傷。


    “這。”


    屋門猛然打開,鏡明月的身影出現在二人眼前,他抬腳走了進來,走到白念念身旁坐下,看著她,“怎麽了?”


    看到他之後,白念念就笑了起來,“沒事,我隻是找鄭州齊有點事要問。”


    二人看向鄭州齊,他卻呆呆的出了神。


    注意到白念念搭在桌上的右手,他伸手握住,“手怎麽了。”


    “沒事,隻是有點疼,讓鄭州齊幫我看看而已。”


    “當真?”


    人群中,禦伍恍然想起什麽,“殿下,屬下有一事。”


    “什麽事?”


    “上次,娘娘來尋您時,連一塊石頭都搬不開。”


    聞言,慕清河不解,“搬不動不是很正常嗎,你見誰家小姐力大無窮了。”


    她沒抓住重點,可幾人卻都明白,絕不會這麽簡單。


    “鄭州齊。”


    聽見鏡明月喚自己,他頓時迴過神來,忙站了起來,“殿下。”


    “念念她的手怎麽樣了?”


    鄭州齊看向白念念,猶豫不決。


    鏡明月頓時不悅,“孤問你話,你看念念做什麽?”


    “迴殿下,小老板的右手舊傷複發,沒知覺了。”


    話音落下,屋內一片死寂,良久,鏡明月才看向白念念,“舊傷?”


    白念念不敢直視他,隻低著頭。


    “你小時候受的傷?”


    “嗯。”


    “小時候?”慕清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想到她在白府的生活,驚愕道:“白府的人弄的。”


    “是,五歲的時候脫臼過,是後來外祖母將我接到國公府,尋了名醫替我勉強治好的,但是不能承重。”


    寒氣倒灌全身,慕清河的反應最大,五歲,白念念小時候,到底都是承受了些什麽非人的待遇。


    “那時候是冬天,父親自我出生起便從未過問我,所以他們就肆無忌憚的來刁難我...”


    白念念始終記得,五歲那年的冬天,是最冷的。


    白府柴房內,小小的白念念縮成一團,屋頂破了個大窟窿,雪花揮揮灑灑的飄落下來,在她的身上鋪上一層白皚皚的毯子。


    窗戶被寒風吹的吱呀作響,感覺到天亮了,她迷迷糊糊的爬起來,看著漆黑的屋內空無一人。


    她無措的喊道:“奶娘,奶娘。”


    喚了幾聲也無人應答,她便站起來走向門口,院外是皚皚白雪,她剛走出一步,一顆石子飛來,砸在了她的額頭上。


    被寒風凍得毫無知覺,她感覺不到痛,直到一股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下,她伸手去摸,看到手上紅紅的一片,她才知道流血了。


    然而,她沒來得及反應,以白子玉為首的幾個小孩跑了出來。


    指著她大笑道:“看啊,她就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連我爹都不管她。”


    被一群人團團圍住,白念念手足無措,“我不是野種,我不是。”


    白子玉伸手推了她一把,“你就是,你不僅是野種,還是廢物,克死自己的娘不說,還沒有靈根,你就是廢物。”


    白念念根本承受不住他這麽推,小小一個倒在了地上。


    “我不是,我沒有。”


    耳畔都是他們的嘲笑聲,白子玉從身後拿出一個發黴的饅頭,示意身旁的兩個人揪住她的頭發,迫使她看著自己。


    “野種,你不是餓嗎,我這裏有饅頭,你要不要吃啊?”


    看著他手中的饅頭,白念念拚命搖頭,即便她很餓,可奶娘告訴過自己,發黴的饅頭吃了會拉肚子,她們沒錢治病。


    見她緊緊閉著嘴,白子玉氣憤的想要掰開她的嘴,反倒被她咬了一口。


    看著手上的牙印,白子玉抬手一巴掌落在她的臉上,“本少爺好心給你吃的,你還不接受。”


    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白舒雨攔住他,“子玉,既然她不吃,那就給她烤烤火吧。”


    白子玉當然知道她說的火,轉身對著下人道:“去拿碳火來。”


    下人匆匆跑出去,又跑了迴來,白念念看著眼前的碳火球,她驚恐的縮著脖子,想要掙脫他們的手。


    “你要做什麽,你要做什麽。”


    白子玉用火鉗夾起一個火炭球,走到白念念身前,“你不是冷嗎,我讓你暖和暖和。”


    他的眼裏滿是狠厲之色,作勢要將火球塞到白念念嘴裏。


    下一瞬,一個身影衝了過來,將他推開,把白念念護在懷裏,“小姐,奴婢來晚了。”


    白子玉摔倒在地上,氣憤的站起來,看到梅羅時,惱羞成怒的跺了跺腳,“又是你,每次都壞本少爺的好事。”


    梅羅將白念念護在身後,“二少爺,小姐怎麽說也是你姐姐,你怎麽能這麽對她。”


    似是聽到什麽笑話,白子玉捧腹大笑起來,“姐姐?我隻有一個姐姐,她白念念就是個野種,根本不是我姐姐。”


    “奶娘,”白念念瑟瑟發抖的躲在梅羅的身後。


    白子玉斂去笑意,隨後喊道:“來人。”


    話落,兩個下人走了進來,“少爺。”


    白子玉瞥了二人一眼,“你們不是覺得太無趣了,沒人陪你們嗎,她賞給你們了。”


    聞言,二人狗腿的笑了,“多謝少爺,”說著,他們搓著手,上前要拉梅羅。


    梅羅緊緊抱著白念念。


    見她們還反抗,白子玉幾人也走上前,生生將二人分開。


    梅羅被拖著往外走去,白念念想要去追,卻被白子玉踢了迴去。


    而她的身後,恰好是石莊子,右手重重的撞在上頭,一陣麻木的疼痛傳來,白念念卻無暇顧及。


    “奶娘,奶娘。”


    “小姐,小姐。”


    “記得照顧好自己,小姐。”


    白子玉猛然迴頭瞪著她,“你給我閉嘴,今天先放過你。”說完,他帶著幾人離開。


    白舒雨居高臨下的瞧著她,注意到腳邊的火炭,一腳踢了過去。


    那火球不偏不倚,恰好滾到白念念的右手旁,讓她那本就脫臼的手臂雪上加霜。


    院子內安靜下來,白念念一個人瑟縮在角落,死死的盯著門口,直到有聲音傳來,她害怕的躲到木柴後麵,見遲遲沒了動靜才敢出去。


    而等到她出去時,看到的,是僅僅被一塊布裹著的梅羅,她雙眼死死瞪著,眼中滿是不甘和驚恐,卻早已沒了氣息。


    白念念無措的撲上去,“奶娘,奶娘,你怎麽了。”


    她拖不動梅羅,卻還是一點點的把她挪到柴房裏,她將梅羅的頭發簡單的整理好,就趴在了她的身上。


    那晚很冷,梅羅奶娘的體溫在一點點的降下去了,直到僵硬,她不知道什麽是死亡,也不畏懼已經死去的梅羅。


    因為在那時候,梅羅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對自己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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