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景辛瞧著自己,禦風莫名有些局促的偏過頭去,左手不自覺的覆在右手臂上,輕輕的咳了一聲。


    鏡明月悄無聲息的走入屋內,感受到有靈力的波動,他抬手走了進去,見白念念坐在床榻上,雙目合上,靜靜的打坐。


    目光落在她手指上的戒指,“怎麽,孤來了,舍不得出來?”


    戒指發出光芒,隨後綠鱗的身形出現在床榻前,瞧著鏡明月氣定神閑的坐在對麵的椅子上,他不悅的白了一眼。


    “你們人類不是最注重禮儀規矩嗎,你二人還沒成親,你三更半夜的跑到這裏來,是不是不合規矩啊。”


    鏡明月轉眸看向床榻上臉色泛白的人,“孤自然是來看看她有沒有事。”


    綠鱗轉身瞧了一眼白念念,“行吧行吧,她快醒了,我就不在這裏自討沒趣了。”說完,他轉身隱出屋內。


    “哼哼,”鏡明月輕笑一聲,隨後看向白念念,打量著眼前的人,平靜下來的時候,倒是讓人覺得恍惚,像個乖巧的閨閣小姐。


    莫約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白念念悠悠睜眼,眼前一片漆黑,而對麵那雙漂亮嫵媚的眸子在其中異常明亮。


    她一驚,臉上是不可置信,“太子殿下,你怎麽會在這裏。”


    鏡明月盯著她那張驚訝的小臉,理所當然的開口,“你那兩個丫頭放我進來的。”


    白念念迴過神來,起身越過他走到桌前,平靜的倒著茶水,“恐怕是殿下威脅她們吧。”


    “孤是那種人嗎。”鏡明月轉頭看向她,皺著眉頭。


    少女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茶,隨後將茶杯放下,垂眸與之對視,“是啊,殿下隻要冷著一張臉,誰不害怕?”


    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自己可是親眼看到過的,那時在東宮,自己不過是拜托一個宮女將點心端到書房,結果剛走到門口,那丫頭就哭著跑了出來,而屋內的鏡明月眼底有著一絲迷茫,可絲毫不影響他臉上掛著冷意,給人一種無形的恐懼。


    “你害怕嗎?”


    白念念搖搖頭,“不怕啊。”


    “那不就得了,”鏡明月了然,“敢跟著你的丫頭,又豈會是那些宮女能比的?”


    聽出他的話中之意,白念念轉眸看向窗戶,“景辛攔殿下,殿下不會生氣,責罰她吧。”


    “你怎麽知道是她,而不是另一個丫頭攔的孤。”


    白念念笑著搖搖頭,“歲瑤見過你,也知道我之前的事,但景辛不知道,她雖然隻是個鄉野丫頭,但膽識過人。”


    “所以你看中的是這個。”


    “是吧。”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過了良久,鏡明月才說,“我當初還納悶,為何在上月十五那日,踏遍整個瓊京城,也沒察覺到一點這藥性所帶來的氣息,但方才進來時,看到你靜靜的調息,便也明白了。”


    他頓了一瞬,“所以,又是你的算計。”


    少女並未開口,隻是嘴角淡淡的掛著笑,而這笑意,卻仿佛告訴了自己答案。


    他無奈的低頭笑了笑,“我有樣東西給你。”


    看著他手中突然多出來的燈籠,白念念不解,“燈籠?”


    鏡明月將其遞到她眼前,“這燈籠,是南枝今日去遊逛時買的,說看到這小老虎,總能想到你,便讓我有空送給你。”


    打量著眼前的燈籠,白念念笑了起來,“難為她還記著我。”


    “我在上頭提了字。”鏡明月說著,伸手指了指燈籠的側麵。


    白念念狐疑的將燈籠轉向自己,不禁開口念道:“西瓜裏有子?”她頓了片刻,“孤?”


    “沒錯。”


    “殿下這是何意?”她抬眸看向鏡明月。


    鏡明月手指摩挲著上方的字跡,“這是字謎,燈籠收好,字謎也要記好。”


    看著他眼底那不明所以的笑意,白念念隻得乖乖點頭,“是。”


    ......


    “聽說這幾日二少爺總是在夜裏醒來,說見到了梅羅和二小姐。”


    “是啊,這梅羅不是二小姐當初的奶娘嗎。”


    提及此人,交談的兩個下人不覺的顫了顫,“當初梅羅死的可慘了,現在想著都覺得滲人。”


    “是啊,快走吧。”二人加快了步子迴到下人的住所。


    屋頂上,白念念悠哉的看著星空,身側的綠鱗咂巴了下嘴,“這世上哪來這麽多鬼,不過是自己心裏有鬼。”


    “對啊。”白念念漫不經心的附和,微風徐徐吹過,少女的發絲也隨之飄揚,黑色的鬥篷下,隱隱約約露出一塊白色綢緞。


    見府中燈火漸漸熄滅,道路上也沒了人影,少女站了起來,“好了,迴去吧。”


    綠鱗也乖巧的跟在她身後,飛下屋簷。


    萬籟俱寂,祈雪院的西邊,下人將燭火熄滅,悄然退出屋內,白子玉則是在服用了安神湯之後睡下。


    待到眾人皆臥榻而眠,甚至有的發出鼾聲,鬆動的窗戶吱呀作響。


    一襲寒風猛的將窗戶吹開,屋內碳火發出滋滋滋的聲響,白子玉攏了攏被子,腦袋隻露出一半。


    “白子玉。”


    “二少爺。”


    兩道幽長的聲音在死寂中響起,白子玉乍然睜眼,卻不敢轉身看向身後,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就是被褥也無法掩蓋他顫抖的身軀。


    “白子玉,你當真睡得安穩嗎。”


    白念念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卻輕飄飄的,仿佛風一吹,就散了。


    他咬緊牙關,翻身坐起來,“誰,誰在裝神弄鬼,快出來。”


    屋內並未燃燭火,唯有自窗外傳來的月光,堪堪照亮視線。


    一抹白色身影恍然而過,他渾身一顫,晃眼的功夫,原本並無人的窗台上,坐著一襲白衣,麵色慘白的白念念。


    她臉上掛著笑意,卻悲涼至極,白衣髒亂不堪,掛著許多血跡,她笑著,笑著開口,“白子玉,你還記得當初對我做的那些事嗎。”


    他的後背緊貼牆壁,背心冒著虛汗,“你在說什麽,你在胡說什麽。”


    少女仰頭嘲諷一笑,“不記得了嗎,”隨後,她臉色一沉,痛徹心扉的喊道:“可是我記得,你殺害梅羅奶娘,她死的模樣,我也記得。”


    被她的怒吼一震,白子玉的唿吸變得急促,“沒有,我什麽也沒做,梅羅不是我害死的,你胡說八道。”


    他低頭否認,可當抬頭時,原本坐在窗台的人不見了,屋內隻輕飄飄的留下一句話還在迴蕩。


    “你真的,敢吃那顆藥丸嗎。”


    他目光呆滯,久久沒有迴神,屋門被打開,白府上下的人,皆是尋聲而來。


    “少爺,您怎麽了。”


    看到門口的幾人,視線落在白婧鷹身上,他狼狽的起身,卻滾落到地上,“爹,是白念念,真的是她,她伺機報複,每晚都擾得我不能安眠,你把她抓起來,快把她抓起來啊。”


    白婧鷹臉色陰沉,看著痛苦不堪的白子玉,隻淡漠的注視著他瘋言瘋語,“把二少爺扶迴床上休息。”


    “是。”


    白子玉任由下人攙扶迴床榻上,此時,白念念也姍姍來遲,人未至,聲先到。


    “二弟這是怎麽了。”


    話落,圍在門口的人,皆是不自覺的給她讓了路,待到她出現在眼前,剛穩定的白子玉再次發作。


    “白念念,是你,一定是你幹的,你就是不想我好過,”他似是想起方才的話,伸手不停的撓喉嚨,“藥,對,你給的藥有問題,你絕對沒安好心,你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麽。”


    白念念不明所以,“二弟,我知你近日常夢魘纏身,可我什麽也沒做,那再生之丸,也隻是醫治手臂的藥罷了。”


    “二小姐,為何我等都到了,你才急急忙忙的趕來。”安陌沁故作狐疑的提了一嘴,這也讓眾人心中多了幾分猜忌。


    “祈雪院與琉璃院本就是相對的兩方,離得遠了些,若是姨娘當真懷疑是我做的,可就冤枉我了,畢竟我出來時,長姐恰好看到了,”說著,她轉頭看向白舒雨,“對吧。”


    看著眼前人嘴角掛著笑,白舒雨本不想迴答,可當時也不止自己一個人看到她走出琉璃院,便隻好不情不願的開口,“是。”


    得到白舒雨的迴答,安陌沁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二小姐別誤會,妾隻是擔心,要是真有人借題發揮,汙蔑了二小姐,就不好了。”


    白念念並未繼續說什麽,隻淡淡的緊了緊鬥篷。


    “即使如此,肯定是你使的妖術,”白子玉絲毫不信她的話,仍舊堅持著自己的想法,“當初在詭譎森林,就是你斷了我的靈根,你聯合那條蛇妖,你就是個妖女。”


    見白子玉三番四次的提及,白婧鷹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瞬。


    白念念當然知道,就算沒有人看見,他一直堅持這種說話,也總會有人懷疑,“父親,女兒這裏有一個香囊,可寧神助眠,不妨先給二弟試試如何?”


    白婧鷹平靜的“嗯”了一聲,也看不出他做何想法。


    看著下人遞過來的香包,白子玉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拿走,我才不要你的東西,拿走!”


    他的手中不知拿到什麽物件,狠狠的拋向白念念的方向。


    身後一個丫頭的驚唿聲傳來。


    待到眾人反應過來後,白念念的額頭出現一個血窟窿,血液順著側臉,滴落到地麵的碎瓷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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