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們二弟和宋姨娘便迴來了。”


    飯桌上,聽到白婧鷹提及,白舒雨眼中冒著光,“子玉要迴來了?”


    白婧鷹淡漠的點頭。


    “說起來,二妹妹也有許久沒有見到子玉了,應該很想他了吧。”白舒雨臉上掛著笑,卻未達眼底,反生出一股狠厲之色。


    見她將話頭轉到自己身上,白念念平淡的吃著飯,“是有些想了呢。”她將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拖的很長,垂著的眸子閃過寒光。


    自己那灰暗的童年生活裏,可有他不少的出力,若是此次迴來,估計會耽誤自己不少的事,看來隻有先將這兩個禍害除了,她才能無後顧之憂的尋找草藥。


    “父親,明日女兒要出去一趟,可能沒辦法隨你們一起迎接二弟他們了。”


    聞言,白婧鷹眉頭微皺,“又要入宮?”


    白念念還未開口,白舒雨搶先一步說,“二妹妹,你這玉令才拿了幾日啊,這宮裏是沒人了嗎,為何總要你出麵,你畢竟是姑娘家,總是拋頭露麵的,有失官家小姐的體麵啊。”


    “我為皇家辦事,難道還得在意這些嗎?”白念念冷不丁的開口,雙眼冷漠的注視她。


    被她的神色嚇的一時間不知如何迴答,白舒雨看向白婧鷹。


    “念念啊,你是女子,又待字閨中,經常出入確實不妥,但既然是宮中有事,便去吧,切記一言一行。”


    “女兒明白,”說著,她放下筷子,看著白婧鷹,“父親,可否派人,在女兒院子的東邊角落,修葺一間小屋,供女兒煉製丹藥。”


    提起煉丹,白婧鷹一怔,恍然大悟道:“對啊,你如今是煉丹師,是爹疏忽了,”他說著,點頭答應,“也好,明日一早爹便命人準備。”


    白念念抿唇一笑,站起來行禮,“多謝父親,那女兒便先迴去了。”


    目送她離開後,白子衡這才開口,“爹,替念念修葺房屋的事,就交給我吧。”


    白婧鷹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對了,雪崩的事,軍營沒有受到影響吧。”


    “那日肖總督恰好在,才擋住了雪崩,隻是外牆轟塌,需要重新搭建。”


    剛踏出廳內,她的腳便頓了一下,眸子微垂了一瞬,便繼續往前走去。


    白婧鷹歎了口氣,“如今入了寒冬,這不少地方的糧食收成不好,許多難民都紛紛遷徙到京裏也不是辦法...”他沉默片刻,吩咐道:“待會兒去我書房。”


    白子衡稱是,見白婧鷹站起來,桌上的人也都站了起來。


    安姨娘目送他離開後,又坐下,看了一眼白舒雨那洋洋得意的模樣,斥責道:“你是怎麽迴事。”


    知道自己話說錯了,可白舒雨絲毫不覺得悔過,“娘,那白念念現在當了煉藥師,那眼睛都快長到頭頂上了,哪還瞧得上咱們啊,我就是氣不過,她一個沒有靈根的廢物,皇家為什麽會看上她。”


    安姨娘一驚,忙看向門口,確定沒人聽見,才放下心來,“好了,過段時日便是春宴了,你帶著念念好好學學宮裏的規矩,以免她去宮中,出了岔子,那丟的可是我們白家的臉。”


    白舒雨抱手撇過頭去,“我才不教她,最好出岔子,好叫陛下和娘娘都知道,她白念念,隻是一個不懂規矩的廢物。”


    “嗬,若是念念出錯,受責罰的不止是她,連同父親也會被責罵。”白子衡在一旁幽幽開口。


    這話提醒了她,她卻隻是掃了一眼白子衡,同樣都是嫡子,她自然也不喜歡這位兄長,不過是不敢對他做什麽,隻好在他跟前學乖些。


    擔心會耽誤時辰,白念念一早便收拾準備出府,卻恰好碰到帶著小斯趕來的白子衡,“兄長。”


    白子衡見到她,溫和的笑道:“念念這麽早就要出去嗎。”


    “嗯,如今為宮中辦事,我需要去買些藥材,午飯便不必等我了。”


    看著她為了宮中的事物忙前忙後,白子衡不免心疼,歎了口氣說道:“好,那為兄便盡快讓他們將你的煉藥房修葺好。”


    “那就麻煩兄長了,這院內,就交給你了。”白念念說完,繞開他往外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白子衡眉頭微皺,看向身後的手下,“進去吧。”


    出了府,白念念並未乘坐馬車,而是步行,來到城南,她讓景辛買了些桂花糕,便又去往城西。


    踏入百草堂,梁平見她來了,高興的走上前,“無憂,你來了。”


    白念念笑著隨他坐到一旁,環視了一圈店內,裏裏外外求醫問藥的人,不覺滿意的笑了笑,“阿公,許久沒來看你了,這店中情況如何啊?”


    提起店鋪之事,梁平笑的合不攏嘴,“好,好著呢,自從那次銘楠的病治好之後啊,就陸陸續續的有人來,現在的生意,也很可觀。”


    “那這兩個夥計,可還夠用?”看著麻利幹著活的少年,白念念問。


    “夠用。”


    看著他滿足的模樣,白念念的臉上也掛著笑意,“過兩日我再招兩個夥計來,之後可能有的忙了。”


    “為何啊?”梁平皺眉,這店中雖然有人願意來,但並不似這條街最中央的那家一般。


    畢竟他那醫死人的事,猶如疤痕一般深深的留在外表,即使後來不知從何處傳出,是之前那富商故意為之,但沒有人不會顧及這件事,所以來求的皆是小病小災,真正遇到危機生命的病情,也不敢讓自己來看。


    白念念笑著拍了拍他的手,“阿公,你放心,他們隻是需要一個信任的過程,隻是您也要記得照顧好自己。”


    梁平慈愛的點點頭,“你也是,瑤瑤都告訴阿公了,你往日過的苦,現在日子算是好起來了,但是也不能不照顧自己的身體。”


    說著,他想起什麽,從衣袖內拿出一個墜子,“這個啊,是瑤瑤的娘親在寺廟裏求來的,一個在她那裏,這個,阿公就送給你了,希望能保你平安。”


    看著那略微褪色的平安福,白念念微怔,伸手推了迴去,“阿公,這東西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唉,”梁平不讚同的皺眉,伸手拉過她,將平安福放到她手心內,“瑤瑤說你做的事都太危險了,自從這平安福跟著阿公,我就無病無災的,肯定靈,現在啊,我交給你,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耳畔還迴蕩著他的話,白念念垂眸看著手中的墜子,鼻子有些發酸,偏過頭去,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或許,從小到大,對她最好的,就是外祖母,可卻因為自己無能,導致外祖母中毒,也沒辦法替她醫治,那幾年的時光,恍如昨日,深刻的印在腦海內。


    外祖母也曾抱著自己,說她這一生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夠平安順遂,隻要有她在的一天,就沒人能欺負自己,她做到了,但就是因為自己這天煞孤星的命格,導致那些對自己好的人,都要逝去。


    如今聽著梁平的話,看著手中的墜子,她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外人都能容得下自己,而那些與自己留著同樣血液的人,卻一心想要自己死。


    看出她情況低落,梁平伸手輕拍著她的肩頭,“無憂不哭啊,阿公沒什麽能力,就隻有替你打理好這家藥鋪,讓你放心的去做其他的事。”


    白念念搖搖頭,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阿公,謝謝你。”


    梁平溫和的看著她,許是自己真的與她有緣,才能在最困難的時候遇到這麽個丫頭,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知該何去何從,看著瑤瑤與她如此,即便並不是親孫女,心中也同樣滿足。


    “是阿公應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收留阿公和瑤瑤,我們都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


    “就是啊,姐姐就是我和阿公的福星。”歲瑤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站在一旁活躍這氣氛,亮晶晶的眼中閃著光。


    景辛則是默默的守在身側,一句話也沒說...


    “小姐,您真的要一個人去嗎。”看著走出店內的白念念,景辛擔憂的皺起眉,她原以為小姐真的是來買草藥的,沒想到真正的目的,是要去詭譎森林。


    白念念看著二人眼中表露出的擔憂,拍了拍她們的肩膀,“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在這裏照顧好阿公,別讓他知道我的去向。”


    “小姐,還是讓奴婢跟你一起吧。”景辛拉住白念念的手,仍是不放心。


    歲瑤站在一旁,拽迴她的手,“傻景辛,姐姐什麽時候做過沒有把握的事了,詭譎森林雖然妖物眾多,但都是些小嘍囉,對上姐姐那些毒藥,還不夠殺的呢。”


    看著她一臉驕傲的模樣,白念念伸手彈了下她的腦門,“就你知道的多。”


    隨後,才安慰景辛,“放心,等你家小姐迴來,給你們帶好東西。”


    說著,將鬥笠戴上,轉身去往城南方向。


    她的步子極快,在這人流湧動的地方,顯得格格不入,來到詭譎森林邊境時,她刻意尋了一處偏僻之地,隨後才低聲喚道:“綠鱗。”


    下一刻,一襲綠衣的男子出現在她身側,悠哉的扇著折扇,目光看向林中,“怎麽,你這是打算去送死啊。”


    白念念橫了他一眼,冷笑著開口,“你很盼著我死是吧。”


    看著她陰翳的眼神,綠鱗訕笑著摸了摸後腦勺頭,隨後舉起手投降,“錯了錯了,”話落,收起那玩世不恭的模樣,“隻是,就你我二人,勝算真的不大。”


    “我有自知之明,”說著,少女抬腳往林內走去,今日天氣陰冷,自是沒有誰會入詭譎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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