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無憂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鏡明月亦是替她高興,但他明白,慕清河知道這件事,必然不可能憋著,可不知為何,過了幾日,卻都不聞父皇提及此事。


    無憂帶著鬥笠出了東宮,一路向西街而去,她的目光望向東街,略微出了神。


    尚書府便在那個方向,她知道,白家雖然大張旗鼓的找了白念念近一個月,但在找了半個月後,白婧鷹就不想再找了,這之後,都是白家的嫡長子,白子衡在找,說起來,他對白念念,也挺好的。


    她諷刺的笑著垂下頭,消失了三個多月了吧。


    踏入百草堂,無憂便瞧見一個少年站在櫃台前,據她所知,梁平,也就是自己喚一聲的阿公,隻有一個孫女,何時多了個孫子?


    “你是誰?”


    聽到少女清冷的聲音,男子轉身看向她,見真是無憂,驚喜的放下手中的草藥,走到她身前來,“你就是這百草堂的東家吧。”


    無憂後退了一步,抬手稍微捂住了鼻子,眉頭微皺的打量了一下他,“我是。”


    知道自己身上有未散的酒氣,少年撓撓頭,“我早時喝了點酒,不過你放心,這些草藥的用量擺放,我都沒有弄錯的。”


    看著他著急解釋的模樣,無憂並未理會,而是繞開他,走到櫃台前,“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


    少年反應過來,端正著自己的站姿,轉頭看向她,“我叫葉銘楠,還不知道...東家的名字。”


    “我不是你的東家,該打哪去打哪去,我可沒錢招下手。”


    葉銘楠追在她身後,“我知道,我不要姑娘給錢,這是我自願的,隻是,那日瞧見姑娘見義勇為,就想認識認識姑娘,可惜來了幾日也不見你人,我就隻好在這裏幫忙,順便等你。”


    無憂將包袱裏的藥瓶擺放在櫃子裏,聽見他的話,瞥了他一眼,一看就是那些有錢人家的花花公子,“無名之輩,不用認識。”


    “額,”少年一噎,視線落在她手上的瓶子,伸手拿過,“我幫你。”


    肢體接觸的下一刻,無憂迅疾的將手縮了迴去,目光冰冷的看著他,“你到底意欲何為。”


    葉銘楠笑笑,隻專心的收拾這藥瓶 “我說了啊。”


    後院,聽到動靜後,梁平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無憂,你來了。”


    二人對視,卻被這聲音打斷,無憂斂去冷漠的神情,轉而繞開少年,“阿公。”


    “哦,原來你叫無憂啊,這名字好,看來你父母肯定也是希望你無憂無慮的吧。”葉銘楠跟著走上來,開口道。


    提起父母二字,無憂的臉色沉了下來,並未迴答他的話,反倒是毫不客氣的趕人,“既然都知道了,就趕緊走。”


    瞧著二人不對付的模樣,梁平急忙拉住無憂,“無憂啊,銘楠這幾日幫了我不少忙,怎麽說也不能趕人家呀。”


    無憂歎了口氣,“好,左右也不花錢,有這麽個免費的幫工,阿公你也能休息。”


    葉銘楠突然笑了起來,“是是是,我不要錢的。”


    “阿公,”無憂拉著梁平走到桌前坐下,“那些空著的格子內,我都放了自己煉製的藥丸,也備注了藥效作用,市麵上的價格您比較清楚,所以您來定,然後桌子上的那些,都是應對突發情況的。”


    梁平笑著點點頭,“好,沒想到無憂丫頭還會煉製藥丸,難怪當初會決定把這藥房給買下來。”


    碳火燒的格外的旺盛,將屋子內烘烤的很是暖和,二人談笑著,身側站著的人卻突然捂住胸口,下一刻就倒在了地上,兩人皆是震驚住。


    “葉銘楠,葉銘楠?”此時的情況並不清楚,無憂也不敢碰他。


    喚他幾聲,目光落在他抽搐的手指上,一隻手還揪著胸口的衣服。


    梁平立刻看出了他的症狀,“無憂丫頭,咱們把他扶到床上。”


    “好。”


    將葉銘楠放平後,無憂站在一旁,梁平坐在椅子上,伸手把著脈,蒼老的眉心皺起,就連眼尾的褶子,都更加明顯。


    “心悸,”他喃喃,看向葉銘楠額前冒著虛汗,就連手心都潤了,這絕不是熱的,而是因為心悸導致,而且就連唿吸都微弱起來。


    他伸手拿出針袋,抬起手想要下針,可目力的減退,讓他猶豫了。


    無憂站在一旁,右手抬起兩指,輕輕點在梁平的太陽穴上,隨即眼裏閃出一絲光芒。


    梁平微驚,但他並沒有詢問,而是快速的下針,四根銀針紮入了葉銘楠的手臂以及手腕處,一根紮入他的胸口,最後一根,梁平則是紮入他的頭頂。


    心口的銀針是為了疏通他堵塞的血液循環,而手臂上的,則是為了製止住導致手顫抖的神經。


    在葉銘楠暈倒時,便有路過的人瞧見了,都好奇的探頭進來,甚至有人站定在窗戶口看著。


    無憂在走之前,讓人將這屋子通了兩扇窗戶,一是為了采光好,方便治療,二是為了如今的這一幕做準備,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隻有讓外人認可了梁平的醫術,這之後的藥鋪,才能得到更好的發展。


    她在扶葉銘楠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那些駐足之人,而此時看到圍觀的人,絲毫不覺驚訝,放下一瓶藥丸後,轉身往內院走。


    心悸一般是突發情況,很少有人能夠精準的判斷出來,也很少有人能夠不慌亂,而這很少的一部分人,就有梁平。


    轉身走向內院,想起方才梁平的猶豫,她眸子轉動,目力減退是可以治的,隻是他一直都不在意,便成了如今這樣。


    想起自己往日在東宮內煉製的丹藥,本是為了熟悉所有的丹藥煉製方法而煉,如今,卻起了作用。


    “歲瑤。”


    走入內院,無憂的視線內,便闖入了一個少女,她安靜的坐在廊下看著書,院子內燒著炭盆,她卻並沒有坐在一旁取暖。


    見是無憂,歲瑤很是驚喜,“姐姐,你來啦。”


    “嗯,”無憂點頭,注意到她凍紅的手,擔憂的問,“不冷嗎,怎麽不坐到炭盆旁邊。”


    小丫頭搖頭,“沒事的,我都習慣了。”


    無憂也沒再多說什麽,目光落在她手裏的書上,“看什麽呢?”


    歲瑤將書拿起來,笑的明媚,“察理宅院。”


    看到名字的那一刻,無憂的眸子就沉了下來,這本書,說的是察理家族的小姐,在那複雜的家族內存活的故事,眼前的少女,眼眸雖清澈,笑容純粹,但無憂卻看出了不一樣的感覺,那日走的急,自己還沒來的及了解她。


    “為什麽喜歡看這本書。”無憂撫裙坐下,淡然的倒著茶。


    少女坐在她身側,“因為這書裏的察理小姐,跟白小姐很像啊。”


    聞言,無憂的手一頓,笑了起來,她漫不經心的將茶杯放下,“或許吧,但她比起白小姐,好一些。”


    “為什麽?”


    無憂注視著她的眼睛,“你父母呢。”


    她不願迴答,歲瑤也不再過問,繼續翻看著書頁,語氣平淡的開口,“我父母啊,他們死了。”


    見她輕描淡寫的說出來,無憂就猜到她不似眼前這麽簡單,“說說。”


    歲瑤嬉笑的看著無憂,“姐姐,我父母原本也是宮裏的官員呢,隻可惜被人誣陷,死了,而且...”


    二人聊了近一個時辰,無憂的麵上並無太多變化,“歲瑤,到時候,你願不願意跟我迴去。”


    “白府嗎。”


    無憂勾唇一笑,並未迴答她,而是轉身往前院走。


    兩人進來時,葉銘楠已經醒了,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的盯著杯子內漂浮的茶葉。


    無憂坐了下來,將衣袖內的一個瓶子放在桌上,“心悸可不好治,阿公施了幾針,也隻是暫緩,你要是真的想治好,不妨試試我自己煉製的藥。”


    葉銘楠抬眸,什麽話也沒說。


    “不過,”少女說著,垂眸掃了一眼藥瓶,“我可沒有宮裏頭的認證,所以並不是煉藥師,這藥呢,你拿還是不拿,我不在意,若是你願意試試,這第一瓶,我不收你錢。”


    “嗤,”葉銘楠忍俊不禁的低下頭,“無憂姑娘是落錢眼裏了嗎。”


    無憂坦然麵對他的問話,“像我們這種溫飽問題都難解決的人,自然是見錢眼開。”


    然而,葉銘楠的目光掃視著她身上的衣服,嘴角微勾,顯然不信她的話。


    少女也不管他信不信,隻抬了抬下巴,“這一瓶有五顆,每隔五日服一粒,你這心悸要慢慢治,最多要半年。”


    葉銘楠拿起桌上的藥瓶,打量了好一會兒,手指摩挲著瓶子,爽快的點頭,“好,若是我用了你的藥,心悸能好,我會照顧你的藥鋪,但若是沒治好,那無憂姑娘可要負責。”


    瞧著他似笑非笑的模樣,無憂揚眉,二人對視了許久,她才站起來,走到櫃台起,“阿公,那些草藥盡快分放好,這段時日城外鬧災,受傷的人多。”


    “鬧災?”梁平不可置信的看著少女,可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自己也不覺的信了,“好,我盡快。”


    “那阿公我就先走了,可能這幾日我暫時不會來了,這鋪子還得交給您。”


    歲瑤著急的拽住無憂的手,“姐姐,你為什麽又不來了。”


    “我還有事要做,半個月,就半個月,到時我來找你。”


    話落,二人相視一笑,“好。”


    “記得我交給你的事。”無憂微微一笑。


    歲瑤點頭,“我記得,待會兒就去。”


    無憂走出百草堂,迴眸瞧了一眼裏頭忙碌的梁平,她那日迴去查了梁平醫死人的事情,是這房子之前的東家使的壞,為的就是讓他的生意做不下去,想收迴這間屋子。


    敗壞別人的名聲,她可不會讓他好過,總要給點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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