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江之行使我的心靈受到強烈震撼,心情特別複雜,如波濤洶湧,久久不能平靜。


    木樹條在我勸解下,不再沉淪,情緒大體穩定了。我對此感到欣慰。


    木樹幹在仕途飛黃騰達,大有作為,還將大展宏圖。我為他高興。


    母校更名,再次起航,騰空飛躍,我為之歡唿雀躍。


    趙國強、衛建民都是在我人生的不同階段給我幫助的老領導。他們的作古,使我失去了迴報他們的機會,給我留下終生難以彌補的遺憾。這個教訓告訴我們:對對我們有恩的人的報答,時不待我,不可久拖呀。


    王福佑能當上貴江市第一高中校長,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可這就是社會,就是現實。


    我想起了當年龐力功說的話:“你們頭幾年還不明顯。等若幹年以後,彼此之間崗位、職務就拉開了差距。一比較,心裏就會不平衡的……”


    我現在理解了這話的含義。


    我不得不把自己與王福佑作了一番比較。


    從大學畢業分到貴江市第一高中後,王福佑並沒有什麽上進心,其著力點在周圍。他熱衷於踢足球、打籃球,喝酒,打牌,下棋,把本職工作沒放在心上。也許,他本身就是一個愛玩的人。


    王福佑這樣做的結果是,拉近了與同事之間的距離,加深了彼此之間的感情,獲得了周圍人的好感,以至於在選拔校長的關鍵時刻派上了用場。可以說,是他那些玩友把他抬上了校長的位置。當時的情況下,憑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至於人品、工作成績、日常表現倒成了其次。


    而我呢?


    那時,我的著力點並不在周圍,而在前方。


    我在搞好教學的同時,還想考研究生,喜歡一個人看書、寫文章。我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我喝酒。


    也就是說,王福佑喜歡的,我並不喜歡;我喜歡做的,王福佑也不喜歡做。我和王福佑就不是一類人。


    再說白了就是,我不是一個貪玩的人。


    不是我不想玩,而是我從小就沒有玩的機會。


    考上大學以前,我所處的家庭和外部環境決定了我每天除了上課、學習,就是薅豬菜、割柴火、做飯、做家務、照看弟弟妹妹。


    不與別人在一起玩,也就失去了與別人打交道的機會。


    列寧說:“行為日久成習慣,習慣日久定前途。”


    英國諺語說:行動培養習慣,習慣形成性格,性格決定命運。


    這是個人的主觀意誌完全無法左右的。


    我與王福佑的區別正在於此。


    人的生命曆程都是有跡可循的。少年兒童時期的遭遇,造成了人與人之間的千差萬別。這是不可抗拒的客觀規律……


    宋文靜英年早逝,香消玉殞,令我無比痛惜。


    宋文靜的舉手投足、音容笑貌,至今刻在我的腦海裏,令我難以忘懷。


    我想到,唐代杜甫詩雲:“自古紅顏多薄命,獨留青塚向黃昏。”


    我想到,宋代歐陽修《再和明妃曲》曰:


    “漢宮有佳人,天子初未識。


    一朝隨漢使,遠嫁單於國。


    絕色天下無,一失難再得。


    雖能殺畫工,於事竟何益。


    耳目所及尚如此,萬裏安能製夷狄。


    漢計誠已拙,女色難自誇。


    明妃去時淚,灑向枝上花。


    狂風日暮起,飄泊落誰家。


    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春風當自嗟。”


    我想到,宋代蘇軾《薄命佳人》雲:


    “雙頰凝酥發抹漆,眼光入簾珠的皪。


    故將白練作仙衣,不許紅膏汙天質。


    吳音嬌軟帶兒癡,無限閑愁總未知。


    自古佳人多命薄,閉門春盡楊花落。”


    我想到,元代洪希文《書美人圖》說:“可憐前代汗青史,薄命佳人類如此。”


    我想到,元代馬致遠《漢宮秋》三折雲:“待不去,又怕江山有失,無奈何將妾身出塞和番。這一去胡地風霜,怎生消受也!自古道:‘紅顏勝人多薄命。’”


    我想到,元代高明的《【商調】金絡索掛梧桐詠別》雲:


    “羞看鏡裏花,憔悴難禁架,耽閣眉兒淡了教誰畫。最苦魂夢飛繞天涯,須信流年鬢有華。紅顏自古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無人處,盈盈珠淚偷彈灑琵琶。恨那時錯認冤家,說盡了癡心話。一杯別酒闌,三唱陽關罷,萬裏雲山兩下相牽畦。念奴半點情與伊家,分付些兒莫記差:不如收拾閑風月,再休惹朱雀橋邊野草化。無人把,萋萋芳草隨君到天涯。準備著夜雨梧桐,和淚點常飄灑。”


    我想到,明朝吳承恩《西遊記》第七十迴《妖魔寶放煙沙火,悟空計盜紫金鈴》中說:自古紅顏多薄命,懨懨無語對東風!


    我想到,明代著名的書畫家倪元璐在靈璧虞姬墓對聯中寫道:“虞今奈何,自古紅顏多薄命,姬耶安在,獨留青塚向黃昏。”


    我想到,曹雪芹在《紅樓夢》第六十四迴《幽淑女悲題五美吟,浪蕩子情遺九龍佩》《五美吟·明妃》曰:“絕豔驚人出漢宮,紅顏命薄古今同。君王縱使輕顏色,予奪權何畀畫工?”


    我國古代文人為何對美女的早逝如此哀歎、著墨甚多?


    我想,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對美好的事物的消亡,抱以悲憐、哀痛、扼腕歎息,是人之常情。


    而宋文靜還是一個人間清醒者。


    她對社會現象的洞察力、她的思想脈絡、她的超凡脫俗、她的追求,與我是多麽接近、吻合。


    她與我是真正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茫茫人海,知音難覓。在我的一生中,再也難以遇到像宋文靜這樣心心相印的人。


    實際上,在我內心深處,對宋文靜早已打破了男女性別的界限,而把她當成了我精神上的同道者。這樣的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當年,我與宋文靜的戀情在不可抗拒的外力影響下,無疾而終。


    巴爾紮克說:“女人就像一把豎琴,它僅僅向懂得如何彈撥它的藝術家吐露美妙曲調中的奧秘。”


    如果我不那麽任性,一開始就聽衛建民的話,及早與宋文靜談戀愛,那麽,我大概率會與宋文靜結合在一起,她還會不會那麽早就患病而死?


    如果那樣的話,她的命運、我的命運也許都要改寫。


    可是,在我們每個人的人生字典裏,存在“如果”二字嗎?


    宋文靜,願你在天堂裏能夠找到知音,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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