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木樹條的情況，我請了3天假，從遠洲去貴江看望木樹條。
木樹條去貴江市長途汽車站接我。
木樹條戴著黑色的帶護耳的棉帽子，墨鏡，白色口罩，藍色圍巾，穿著淺黃色風衣。
如果木樹條不在出站口喊我，我哪裏會認出來他。
我握著木樹條的手：“樹條，都3月底了，你看我都穿西裝了，你還捂那麽嚴實，像搞地下工作似的。”
我感覺木樹條的手冰涼。
“大哥，我穿戴習慣了，怕風，怕冷。”
木樹條領我到他家後，才摘下帽子、墨鏡、口罩和圍巾。
隻見他臉色蠟黃，顴骨突出，瘦骨嶙峋，眼窩深陷，眼圈發黑，雙眼呆滯無光。
“樹條，你瘦成這樣了。今年春節你也沒迴老家。我們都蠻擔心你呀。”我心疼不已，眼眶驟然濕潤了，視線也模糊了。
我急忙揉了揉眼睛。
“大哥……我……我不想活了。”
木樹條痛哭失聲。
我也忍不住哭了。
“哭吧，樹條。痛痛快快哭一場，你心裏可能好受一些。”
木樹條哭得更厲害了。
我默默地看著他，心如刀絞。
近10分鍾後，木樹條止住了哭泣。
木樹條去洗洗臉，又過來，坐在沙發上。
“大哥，不瞞你說，我哭過多少迴，三次想自殺……”
“樹條，我也生過病，住過院，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我這次專門來看你，就是想開導開導你。你願意聽嗎？”
“當然願意。小時候，我就喜歡聽你講故事。”
“當年，我從貴江去遠洲找咱舅辦調動的時候，也提到了死。咱舅馬上就批評了我，不讓我再說‘死’這個字。咱舅是對的。我現在懂得，無論遇到什麽樣的事情，我們都要頑強地活著。其實，每個人的開頭和結局都是一樣的：生和死。人終有一死，為什麽還要拚命地活著呢？這是因為——
一、大自然界中的生命形態有動物、植物和微生物等。據動物學家統計，目前，地球上已知的動物大約有150多萬種，尚未發現和認知的更多。最近的研究表明，全世界的昆蟲可能有1000萬種，約占地球所有生物物種的一半。可是目前有名有姓的昆蟲僅100萬種。也就是說，還有更多的動物存在，隻是我們不知道而已。在已知的動物中，人作為萬物之靈，是最高級的動物。造物主讓我們作為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應該說就是最大的造化，最大的幸運。因此，我們都應該感恩生命，拚命地活著。
二、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命對每個人來說隻有一次，都沒有來生。即使按佛教所說靈魂不滅、生命有輪迴，那麽，按中國民間傳說，人在黃泉路上，過了奈何橋，必喝孟婆湯，喝了孟婆湯，對前世今生就全忘了。也就是說，如果有下輩子，可能還是人，也可能是飛禽走獸，你都不會知道，統統都與你無關了。因而，我們要珍惜生命，拚命地活著。
三、世界上有許多美好的東西，有無窮的魅力，充滿歡樂，讓人迴味，令人眷戀。有親情、愛情、友情，這些情愫讓人不再孤獨，感到溫暖;有許多美食讓你品嚐，給你一種快感;有許多美景在等你遊覽……所以，我們要享受生命，拚命地活著。
四、人間是個大舞台，每個人既是導演，又是演員，也是觀眾。每天都有許多精彩的故事上演。我們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枉來世上走一遭。即使自己的狀況是多麽不堪，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那也沒啥大不了的。你就當不幸都發生在別人身上，把自己當一個人間看客。任何情況下，不要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故此，我們要欣賞生命，拚命地活著。
五、人生雖然隻是一個過程，但是，我們每個人都肩負著對家庭、對社會、對國家的使命，隻有克服困難，完成這些使命，才對得起家人、社會和國家，才對得起自己。不能甘當懦夫，逃避責任。這也是人區別於其他動物的標誌。我們要盡量使人生的過程成為華麗的樂章。所以，我們要唱響生命，拚命地活著。”
“大哥，你說得太好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要想開點兒。人這一輩子，在幾十年的漫漫歲月中，難免受到打擊、波折，或者在學習、工作、事業、戀愛、婚姻、家庭生活、身體健康等方麵不順心。遇到挫折就不想活，是萬萬不可取的。我們要懂什麽是人生。人生在世，誰都不願遇到挫折，都想風風光光的，一輩子都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但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一個人活在世上數十年，頂多上百年，不是隻有鮮花和掌聲，就像大自然有四季交替、陰晴圓缺一樣，遇到風吹雨打、溝溝坎坎是正常現象。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對於一個人來說，同樣是這樣。幸運的人無非是學業有成、工作順利、事業成功、夫妻恩愛、家庭和睦、身體健康等，而不幸者就五花八門、不一而足了。要明白，不管何種不幸，都是人生應有之義，或者說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謂心想事成、萬事如意等，永遠隻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好的願望。不要總認為你是天底下最倒黴的人。比你更不幸者大有人在。家家都有難念的經，人人都有煩心的事，隻不過人家的苦你不知道而已。不要與任何人攀比。人各有命。不要看著與你一同上學、一起參軍的、一起參加工作的人飛黃騰達、腰纏萬貫、功成名就，你原地踏步、一事無成、屢遭磨難就鬱鬱不樂、灰心喪氣。因為每個人的天賦、性格、家庭、努力程度等主觀、客觀情況千差萬別，人生境況不同，是自然而然的，不必大驚小怪。即使是雙胞胎，出生的時間有先後，受父母的喜歡程度不一樣，也會有不同的命運。你跟我、你二哥、你三哥和妹妹樹葉也都不能比。我們雖然生長在一個家庭，但是，家庭在不同時期的經濟狀況、父母對我們的態度、外部環境等都不同。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既有參天大樹，又有無名小草。各有各的活法。在人們的生存方式多元化的現代社會更是如此。”
“是的，大哥，確實是這迴事。”
“樹條，你記住，你的遭遇並不重要，你對遭遇的反應才是最重要的。魯迅說：偉大的心胸應該表現出這樣的氣概——用笑臉來迎接悲慘的命運，用百倍的勇氣來應付一切的不幸。大仲馬說：人生是一串由無數小煩惱組成的念珠，達觀的人是笑著數完這串念珠的。貝多芬說：卓越的人的一大優點是在不利與艱難的遭遇裏百折不撓。歌德說：你若失去了財產，你隻失去了一點兒；你若失去了榮譽，你就失掉了許多；你若失掉了勇氣，你就把一切都失掉了。不管什麽人，也不論多少人不看好你，你都不能自暴自棄。人隻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受不了的罪。當你覺得走投無路的時候，請再堅持、再忍耐，也許轉機就會出現，這就是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遵義會議前，毛澤東屢受打壓。鄧小平還三起三落呢。“文革”期間，一些被打倒的人忍受不了侮辱、摧殘，自殺身亡。更多被打倒者後來迎來了被平反昭雪的那一天。那些自殺者多麽令人痛惜。如果你的處境已無可改變，那就泰然處之。即使自己的狀況是多麽不堪，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那也沒啥大不了的，權當自己是一個笑話罷了。人有時候是需要一點阿q精神的。這時候要心態歸零。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但是，樹條，你想過沒有，父母把你養活大，容易嗎？你如果自殺了，失去了生命，你是沒有痛苦了，一了百了了，可你把痛苦卻留給了父母、哥哥、妹妹，我們這些親人會心平氣和地接受你的離去嗎？”
“大哥，就是，我隻顧得考慮我自己了，沒有想到你們的感受。”
“人生說短也短，說長也長。榮也好，辱也罷，窮也好，富也罷，都是一生。一切都是過眼雲煙。把名利看淡一些，心胸開闊一些。要如鄭板橋所說：難得糊塗。總而言之，不管遇到什麽，都是你命中注定該遇到的。不管你處境如何，都在人生旅途中。人生實不易，且行且珍惜。”
“大哥，你講得太有道理了。叫我恍然大悟。我還有啥想不開的呢？”
晚上，我跟木樹條睡在一張床上，又聊天到半夜。
“大哥，這幾年，我每天到處去治病，一天要跑幾個養生館、理療館，比上班還忙，當然，現在才知道，做的都是無用功。犯病時的痛苦，生活中的變故，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生存都成了問題，惶惶不可終日。我現在特別懂劉禹錫的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的含義了，我就是那沉舟、病樹……我的病既然治不好，我就決定從現在起，放棄治療了，順其自然，聽天由命吧，苟延殘喘，過一天算一天吧……”
“振作起來吧，樹條，自知者英，自勝者雄。身處逆境、自強不息的人，總是受人尊敬的。”我對木樹條說。
木樹條去貴江市長途汽車站接我。
木樹條戴著黑色的帶護耳的棉帽子，墨鏡，白色口罩，藍色圍巾，穿著淺黃色風衣。
如果木樹條不在出站口喊我，我哪裏會認出來他。
我握著木樹條的手：“樹條，都3月底了，你看我都穿西裝了，你還捂那麽嚴實，像搞地下工作似的。”
我感覺木樹條的手冰涼。
“大哥，我穿戴習慣了，怕風，怕冷。”
木樹條領我到他家後，才摘下帽子、墨鏡、口罩和圍巾。
隻見他臉色蠟黃，顴骨突出，瘦骨嶙峋，眼窩深陷，眼圈發黑，雙眼呆滯無光。
“樹條，你瘦成這樣了。今年春節你也沒迴老家。我們都蠻擔心你呀。”我心疼不已，眼眶驟然濕潤了，視線也模糊了。
我急忙揉了揉眼睛。
“大哥……我……我不想活了。”
木樹條痛哭失聲。
我也忍不住哭了。
“哭吧，樹條。痛痛快快哭一場，你心裏可能好受一些。”
木樹條哭得更厲害了。
我默默地看著他，心如刀絞。
近10分鍾後，木樹條止住了哭泣。
木樹條去洗洗臉，又過來，坐在沙發上。
“大哥，不瞞你說，我哭過多少迴，三次想自殺……”
“樹條，我也生過病，住過院，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我這次專門來看你，就是想開導開導你。你願意聽嗎？”
“當然願意。小時候，我就喜歡聽你講故事。”
“當年，我從貴江去遠洲找咱舅辦調動的時候，也提到了死。咱舅馬上就批評了我，不讓我再說‘死’這個字。咱舅是對的。我現在懂得，無論遇到什麽樣的事情，我們都要頑強地活著。其實，每個人的開頭和結局都是一樣的：生和死。人終有一死，為什麽還要拚命地活著呢？這是因為——
一、大自然界中的生命形態有動物、植物和微生物等。據動物學家統計，目前，地球上已知的動物大約有150多萬種，尚未發現和認知的更多。最近的研究表明，全世界的昆蟲可能有1000萬種，約占地球所有生物物種的一半。可是目前有名有姓的昆蟲僅100萬種。也就是說，還有更多的動物存在，隻是我們不知道而已。在已知的動物中，人作為萬物之靈，是最高級的動物。造物主讓我們作為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應該說就是最大的造化，最大的幸運。因此，我們都應該感恩生命，拚命地活著。
二、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命對每個人來說隻有一次，都沒有來生。即使按佛教所說靈魂不滅、生命有輪迴，那麽，按中國民間傳說，人在黃泉路上，過了奈何橋，必喝孟婆湯，喝了孟婆湯，對前世今生就全忘了。也就是說，如果有下輩子，可能還是人，也可能是飛禽走獸，你都不會知道，統統都與你無關了。因而，我們要珍惜生命，拚命地活著。
三、世界上有許多美好的東西，有無窮的魅力，充滿歡樂，讓人迴味，令人眷戀。有親情、愛情、友情，這些情愫讓人不再孤獨，感到溫暖;有許多美食讓你品嚐，給你一種快感;有許多美景在等你遊覽……所以，我們要享受生命，拚命地活著。
四、人間是個大舞台，每個人既是導演，又是演員，也是觀眾。每天都有許多精彩的故事上演。我們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枉來世上走一遭。即使自己的狀況是多麽不堪，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那也沒啥大不了的。你就當不幸都發生在別人身上，把自己當一個人間看客。任何情況下，不要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故此，我們要欣賞生命，拚命地活著。
五、人生雖然隻是一個過程，但是，我們每個人都肩負著對家庭、對社會、對國家的使命，隻有克服困難，完成這些使命，才對得起家人、社會和國家，才對得起自己。不能甘當懦夫，逃避責任。這也是人區別於其他動物的標誌。我們要盡量使人生的過程成為華麗的樂章。所以，我們要唱響生命，拚命地活著。”
“大哥，你說得太好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要想開點兒。人這一輩子，在幾十年的漫漫歲月中，難免受到打擊、波折，或者在學習、工作、事業、戀愛、婚姻、家庭生活、身體健康等方麵不順心。遇到挫折就不想活，是萬萬不可取的。我們要懂什麽是人生。人生在世，誰都不願遇到挫折，都想風風光光的，一輩子都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但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一個人活在世上數十年，頂多上百年，不是隻有鮮花和掌聲，就像大自然有四季交替、陰晴圓缺一樣，遇到風吹雨打、溝溝坎坎是正常現象。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對於一個人來說，同樣是這樣。幸運的人無非是學業有成、工作順利、事業成功、夫妻恩愛、家庭和睦、身體健康等，而不幸者就五花八門、不一而足了。要明白，不管何種不幸，都是人生應有之義，或者說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謂心想事成、萬事如意等，永遠隻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好的願望。不要總認為你是天底下最倒黴的人。比你更不幸者大有人在。家家都有難念的經，人人都有煩心的事，隻不過人家的苦你不知道而已。不要與任何人攀比。人各有命。不要看著與你一同上學、一起參軍的、一起參加工作的人飛黃騰達、腰纏萬貫、功成名就，你原地踏步、一事無成、屢遭磨難就鬱鬱不樂、灰心喪氣。因為每個人的天賦、性格、家庭、努力程度等主觀、客觀情況千差萬別，人生境況不同，是自然而然的，不必大驚小怪。即使是雙胞胎，出生的時間有先後，受父母的喜歡程度不一樣，也會有不同的命運。你跟我、你二哥、你三哥和妹妹樹葉也都不能比。我們雖然生長在一個家庭，但是，家庭在不同時期的經濟狀況、父母對我們的態度、外部環境等都不同。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既有參天大樹，又有無名小草。各有各的活法。在人們的生存方式多元化的現代社會更是如此。”
“是的，大哥，確實是這迴事。”
“樹條，你記住，你的遭遇並不重要，你對遭遇的反應才是最重要的。魯迅說：偉大的心胸應該表現出這樣的氣概——用笑臉來迎接悲慘的命運，用百倍的勇氣來應付一切的不幸。大仲馬說：人生是一串由無數小煩惱組成的念珠，達觀的人是笑著數完這串念珠的。貝多芬說：卓越的人的一大優點是在不利與艱難的遭遇裏百折不撓。歌德說：你若失去了財產，你隻失去了一點兒；你若失去了榮譽，你就失掉了許多；你若失掉了勇氣，你就把一切都失掉了。不管什麽人，也不論多少人不看好你，你都不能自暴自棄。人隻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受不了的罪。當你覺得走投無路的時候，請再堅持、再忍耐，也許轉機就會出現，這就是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遵義會議前，毛澤東屢受打壓。鄧小平還三起三落呢。“文革”期間，一些被打倒的人忍受不了侮辱、摧殘，自殺身亡。更多被打倒者後來迎來了被平反昭雪的那一天。那些自殺者多麽令人痛惜。如果你的處境已無可改變，那就泰然處之。即使自己的狀況是多麽不堪，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那也沒啥大不了的，權當自己是一個笑話罷了。人有時候是需要一點阿q精神的。這時候要心態歸零。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但是，樹條，你想過沒有，父母把你養活大，容易嗎？你如果自殺了，失去了生命，你是沒有痛苦了，一了百了了，可你把痛苦卻留給了父母、哥哥、妹妹，我們這些親人會心平氣和地接受你的離去嗎？”
“大哥，就是，我隻顧得考慮我自己了，沒有想到你們的感受。”
“人生說短也短，說長也長。榮也好，辱也罷，窮也好，富也罷，都是一生。一切都是過眼雲煙。把名利看淡一些，心胸開闊一些。要如鄭板橋所說：難得糊塗。總而言之，不管遇到什麽，都是你命中注定該遇到的。不管你處境如何，都在人生旅途中。人生實不易，且行且珍惜。”
“大哥，你講得太有道理了。叫我恍然大悟。我還有啥想不開的呢？”
晚上，我跟木樹條睡在一張床上，又聊天到半夜。
“大哥，這幾年，我每天到處去治病，一天要跑幾個養生館、理療館，比上班還忙，當然，現在才知道，做的都是無用功。犯病時的痛苦，生活中的變故，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生存都成了問題，惶惶不可終日。我現在特別懂劉禹錫的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的含義了，我就是那沉舟、病樹……我的病既然治不好，我就決定從現在起，放棄治療了，順其自然，聽天由命吧，苟延殘喘，過一天算一天吧……”
“振作起來吧，樹條，自知者英，自勝者雄。身處逆境、自強不息的人，總是受人尊敬的。”我對木樹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