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諸葛麗娟由天各一方,兩地相思,遙不可及,到近在咫尺,朝夕相處,團聚在遠洲,曾經的老大難不存在了。


    可是,新的難題又出現了。


    讓諸葛麗娟住在哪裏呢?


    住房又成了問題。


    當時,還沒有商品房。


    我住的是遠洲大學年輕教師集體宿舍,一間不到20平方米的房子住3個人。


    我隻有讓諸葛麗娟暫時住進了遠洲大學招待所。


    遠洲大學規定,年輕教師來校工作滿3年後,才有資格排隊,參加分房。


    眼下,指望遠洲大學解決諸葛麗娟的住房問題,是根本不可能的。


    怎麽辦?


    我幾次找遠洲市第一百貨公司總經理朱大可,請他想想辦法。


    朱大可看我舅舅趙海良的麵子,破例把遠洲市第一百貨公司臨街的一間15平方米的倉庫騰出來,讓諸葛麗娟暫住。


    朱大可對我說:“房租費我都不要,叫諸葛麗娟搬來住吧。”


    “謝謝朱總,我改日請你喝酒。”


    “喝酒就免了吧。”


    “免啥,你點飯店吧。”


    “喝酒可以,我買單。我那女兒沒考上大學,在家待業兩年了。她死活看不上我這公司,不想跟我在一塊上班,迴頭還想請你舅舅趙部長幫幫忙,給她安排個工作……”


    坐公交車從這個房子到遠洲大學隻有4站的路程。


    但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平時就膽小的諸葛麗娟一個人住在那裏有些害怕,我也不放心。


    兩人一商量,幹脆立即結婚,名正言順地住在一起,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當時,我們的思想很傳統,在婚戀方麵也比較保守。不像現在的青年男女,談對象期間就可以同居,甚至試婚。


    我們在結婚前必須先領結婚證。


    在領結婚證之前的頭一天晚上,在諸葛麗娟住的房間,我與諸葛麗娟特意進行了一次莊嚴的談話——


    “麗娟,明天,我倆要去領結婚證了,你準備好了嗎?”


    “這有啥要準備的?”


    “你我在戀愛過程中不是一帆風順的,跟一般的年輕人比起來,我倆經曆了難以想象的波折,走到這一步太不容易了。”


    “是呀。那次,收到你的絕交信,我惱得一輩子不想再見到你,誰知……”


    “嗯。你我這真是不打不相識,不是冤家不聚頭哇。”


    “你真是我的冤家。”


    “走過了昨天的風風雨雨,擁有了今天的愛的燦爛,我們將要開始神聖的婚姻生活。以後的生活更長,也許更艱難曲折。但是,麗娟,你要記住,即使有太多的荊棘、溝溝坎坎,我們也要去努力尋找玫瑰,不斷發現生活中、彼此身上最美的東西。”


    “咯咯,木弦子,你在作詩嗎?文縐縐的。”


    “嚴肅點兒,不要笑。婚姻不是過家家,更不能兒戲。古人稱男女婚嫁為終身大事,就是這個道理。這是關係你我一輩子的大事情。麗娟,你懂嗎?”


    “臣妾尚有所不知,還請木弦子老師繼續授課。”


    “結婚組成一個新的家庭,不隻有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風花雪月,兒女情長,浪漫飄逸,詩意綿綿,更多的是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吃穿用度,日常瑣事。因此,難免疙疙瘩瘩,磕磕碰碰,指責埋怨,反目翻臉。麗娟,遇到這種情況,你知道該怎麽辦嗎?”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聰明,說得太好了。”


    “周恩來、鄧穎超夫婦以他們模範的行為,總結出了夫妻正確的相處之道,也就是夫妻之間應該具有的8種態度:互敬、互信、互學、互助、互愛、互認、互勉、互諒。麗娟,我希望你牢記在心。”


    “好的,相公,小娘子遵命。到底是大學老師,木弦子,你講起話來,是飛機上掛暖壺——高水平。”


    “麗娟,你想過沒有?你我的婚戀在明日縣引人矚目。結婚以後,過得如何,大家都盯著我倆呢。”


    “噢,還真是這麽迴事呢。”


    “能不能相親相愛,終始不渝,白頭偕老,共度一生,不要再讓別人看笑話?”


    “不能再叫人家看笑話,那樣就太丟人了。”


    “你知道嗎?麗娟,從今以後,在你我肩上,對對方都負有沉甸甸的責任。”


    “噢。木弦子,是呀。”


    “我看外國電影裏,男女在教堂結婚時,主持人會分別問雙方,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疾病還是健康、美貌還是失色、順境還是逆境、歡樂還是憂愁,你都願意永遠愛他或她、安慰他或她、尊重他或她、相信他或她、照顧他或她、愛護他或她,對他或她永遠忠誠不變嗎?麗娟,我問你呢?”


    “你先說。這個時候,主持人好像應該先問男的。”


    “我能做到,我願意。”


    “我當然也願意。不然,我能從明日跟你跑到這遠洲來?”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我和諸葛麗娟同時伸出右手小拇指,像藤纏樹一樣緊緊地鉤住了。


    隨後,我倆情不自禁地擁抱在一起……


    我倆互相摟著在床上來迴翻滾。


    我熱血沸騰,情意綿綿,不能自己,猴急地扒諸葛麗娟的褲子。


    我的手被諸葛麗娟用力按住了:“慌啥呢?還沒到時候……”


    於是,1986年10月29日,我和諸葛麗娟到所在的五一街道辦事處領取了結婚證——當時,結婚、離婚都在街道辦事處辦理,後來,才改由區民政局辦理。


    然後,我倆購置了雙人床、被褥及餐具、廚具,簡單地收拾了諸葛麗娟住的房間。


    我和諸葛麗娟正式邁入了婚姻的殿堂。


    當晚,諸葛麗娟把一個姑娘最寶貴的東西給了我……


    我大汗淋漓地從諸葛麗娟身上下來,喘著粗氣,迴味著剛才的一幕……


    我平生第一次嚐到了女人的滋味。


    那真是極其美妙的金不換的時刻,令人神魂顛倒、飄飄欲仙、如癡如醉、不能自拔、無比享受、迷戀不已、迴味無窮。


    一時間,我明白了蘇軾的詩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意境,也理解了古人所說“洞房花燭夜”的含義,還懂得了古人為何將“洞房花燭夜”與“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一同視為人生最令人陶醉的三種情景。


    “金榜題名時”我幾年前已經曆了,“洞房花燭夜”今天也體驗了。


    死也值了!


    我欣喜若狂,心曠神怡,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覺得生活終於向我露出了久違的溫柔的笑臉。


    諸葛麗娟下床擦洗身子時,我看見她挪開的白色床單上,有一小片鮮紅的血跡……


    不知過了多久,簡陋的房間裏響起了悠揚的歌聲。


    諸葛麗娟唱起了歌曲《斯卡布羅集市》——


    你要去斯卡布羅集市嗎?


    歐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裏香,


    請代我向住在那裏的一位姑娘問好,


    她曾經是我的真愛。


    請她為我做一件麻布襯衫,


    歐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裏香,


    要做得天衣無縫,


    那她才是我的真愛。


    請她為我找一塊土地,


    歐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裏香,


    在海水與沙灘之間,


    那她才是我的真愛。


    請她用皮鐮刀收割莊稼,


    歐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裏香,


    然後用一根石楠將其束起,


    那她才是我的真愛。


    你要去斯卡布羅集市嗎?


    歐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裏香,


    請代我向住在那裏的一位姑娘問好,


    她曾經是我的真愛。


    唱完後,諸葛麗娟又從自己的包裏找出口琴,用口琴將這首歌曲又吹了一遍。


    聽著這優雅、委婉、舒緩、動人心弦的旋律,看著脈脈含情、嬌羞俊俏的新娘諸葛麗娟,想起我與諸葛麗娟相戀以來坎坷、曲折的過程,我百感交集,心潮起伏,難以自禁,淚如泉湧。


    諸葛麗娟也是熱淚盈眶。


    我倆不由自主地相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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