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園。


    天色漸暗時,院內的燈火通明。客廳的沙發裏,謝老太太麵色沉沉,邊上的謝之璋也是神情嚴肅。


    「小晗,你簡直是在胡鬧!」謝之璋臉色陰霾,對著女兒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平時謝老太太總是處處維護孫女,可這會兒,臉色也很不好看。她坐在沙發裏嘆了口氣,顯然也被孫女的所為氣的不輕。


    「甜甜是我們謝家的孫女,怎麽能交給那個女人?」


    「爸。」謝戎晗撇撇嘴,顯然對於父親的教訓不滿意,「甜甜是我們家的孩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可她也是宋央的女兒啊,你們不能把人家母女拆散!」


    「你給我住口——」


    聽到女兒的話,謝之璋心中的怒火更甚。莊鈺連忙起身過去勸阻,不過她望向女兒的眼神也透著不滿,「小晗,這次的事情你太任性了。宋央那個女人心機深沉,要是甜甜跟著她,以後還不知道要被教成什麽樣子。」


    「嫂子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謝戎晗沉下臉。


    「誰說她不是那樣的人?」提起這個,莊鈺瞬間惱火,「當初她和你哥離婚的事情,你也不是沒有看到,口口聲聲說著不圖我們謝家的錢財,可是結果呢?兩個億啊,還不是說拿走就拿走了。」


    謝戎晗深吸口氣,漸漸有些無力。當年宋央和謝戎城離婚的事情,她也心有餘悸,憑心而論,她自然不贊成宋央的做法,但於私情來說,她又能理解和包容。


    但家裏的長輩們,始終對於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


    哎。


    謝戎晗禁不住嘆口氣,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不後悔今天的行為。甜甜年紀還小,需要媽媽,而宋央也離不開女兒,謝家沒有權利生生拆散人家母女。


    不多時候,庭院外有汽車的引擎聲,緊接著男人高大的身影漸漸走近。


    「老六。」莊鈺看到兒子迴來,又看到他懷裏抱著的孩子,頓時鬆口氣。


    謝戎晗站在原地,眼見男人懷裏抱著的宋甜,立刻瞪大眼睛,垮下臉。糟糕,計劃失敗,她們還是沒能成功啊!


    「謝戎晗。」


    男人大步走來,高大的身影瞬間遮住謝戎晗眼前的亮光。她咬著唇,有些心虛的低下頭,眼睛不敢看他,「幹嘛。」


    「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啊。」謝戎城抿著唇,眼神冷冽。


    縱然感受到親哥身上的強大氣場,但謝戎晗依舊安慰自己不要慫。反正她姓謝,打量她哥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咳咳。」謝戎晗清了清嗓子,重新抬起臉,目光灼灼的望向麵前的男人,道:「你不能把甜甜關在家裏,她要找媽媽。」


    「她是我的女兒,不牢你操心。」


    「她還是我侄女呢,怎麽就不能讓我操心?」


    這些年,謝戎城和妹妹相處還算和諧,難得出現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景,可今天這件事的發生,不期然再次點燃他們兄妹間的緊張氣氛。


    「我說了,她是我的女兒,輪不到你來安排什麽。」謝戎城沉著臉,那雙幽暗的眸子深不見底。


    謝戎晗被親哥的眼神秒殺,嚇的後退半步。她努力穩住心神,才沒有拔腿就跑。真是的,她也沒做錯事,人家母女本來就不應該分開嘛!


    「哇——」


    大人們之間的緊張氣氛,瞬間令宋甜放聲大哭。原本離開媽媽的陰影就在孩子心中籠罩,如今看到大人們吵架,她更加害怕。


    謝戎城低頭看眼女兒,眉頭不自覺蹙起。


    眼見侄女哭出來,謝戎晗下意識就伸手想抱抱她。可惜她的手還沒摸到孩子,就被男人一把推開。


    徹底被親哥嫌棄的謝戎晗,心中暴怒,可這會兒全家沒人向著她,她也是敢怒不敢言。真是的,這些人到底怎麽迴事?怎麽就那麽狠心呢?


    當晚,懿園內又是一夜哭聲。直到天亮時分,哭聲才漸漸停止。


    男人推開兒童房的門進去,哭累趴在床上睡著的宋甜,模樣分外可憐。小姑娘昨晚又是哭鬧的厲害,嗓子都哭的沙啞。


    謝戎城彎腰坐在女兒床邊,盯著她那張小臉的淚痕,眸色沉沉。須臾,他伸手擦掉女兒眼角的淚水,又給她蓋好被子,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下。


    早上七點多,謝戎晗趁著長輩們都在用早餐,偷偷跑到北樓。可惜她剛剛走到門前,就被兩名黑衣保鏢攔住,「小姐,您不能靠近北樓。」


    「不能靠近北樓?」謝戎晗皺了皺眉,道:「你們有沒有搞錯?這裏是我的家,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需要你們管?」


    「對不起小姐,這是六爺的吩咐。」


    「六爺說,以後禁止您出入北樓。」


    「喂!」


    謝戎晗氣的臉色發青,「你們少拿我哥來壓我,我才不相信呢。」


    其中一名黑衣保鏢拿起手機,作勢就要撥通號碼,「您可以親自問六爺。」


    「你——」


    謝戎晗鼓著腮幫子,硬生生被嗆聲。她昨晚才惹的謝戎城大發脾氣,這會兒給他打電話不是找挨罵?


    須臾,她隻能氣哼哼離開。


    完蛋了,如今她連北樓的門都不能靠近,以後還要怎麽幫忙?!


    香噴噴,熱騰騰的披薩端上桌,四周都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阿萊彎腰站在桌前,笑眯眯同坐在椅子裏的小姑娘說話,「小小姐啊,這是你最愛吃的披薩吧?我放了很多香腸和芝士呢。」


    對麵椅子裏的宋甜,懷裏依舊抱著那個芭比娃娃。這是媽媽給她買的,上麵有媽媽的味道。


    小姑娘撅著嘴巴,一會兒看眼桌上的披薩,一會兒看眼懷裏的娃娃,委屈的撅著小嘴巴,那雙晶亮的眸子裏含著大滴的淚珠兒,看的人心疼的不行。


    阿萊急忙伸手想要抱抱她,可宋甜搖頭不肯,隻是更加抱緊懷裏的娃娃。自從昨天又被帶迴懿園,小姑娘就變的誰也不讓抱,一直哭鬧。


    不多時候,樓梯間走下來另外兩道身影。謝明顥小朋友邁下樓梯,噔噔噔幾步跑到妹妹身邊。


    原本宋甜剛要彎起的嘴角,卻在看到哥哥身後的男人時,立刻垮下來。她咻的滑下椅子,轉身跑到阿萊的大腿後麵躲起來。


    「六爺。」


    見到來人,阿萊也是不鹹不淡喊了聲。她伸手護住身邊的宋甜,心中對於謝戎城的做法也頗有微詞。


    男人高大的身影極具威懾力,他一步步走到餐桌前,主動彎下腰,朝躲在阿萊身後的女兒伸出手,「甜甜,過來。」


    「不要!」宋甜幹脆利落的迴答,抱緊懷裏的娃娃,隻往後麵躲閃,完全不給親爹任何麵子。


    謝戎城蹙了蹙眉,盯著女兒眼中對於自己的懼怕,心裏的滋味很複雜。眼見伸出去的手空落落,他隻好無奈的收迴,轉而望向邊上的兒子,「要照顧妹妹。」


    男人之間的交流似乎不用很多,謝明顥小朋友眨了眨眼,然後點頭。


    此時此刻,謝戎城忽然有點慶幸兒子的高傲冷漠。若是兒子和女兒一樣任性,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


    「好好照顧他們,有事及時通知我。」謝戎城站起身,低聲吩咐阿萊。


    不久,等到謝戎城轉身離開,阿萊才彎腰將宋甜抱迴椅子裏坐好。


    「小小姐,咱們吃披薩好不好?」


    宋甜撇撇嘴,剛要拒絕,卻見哥哥竟然抓起一塊披薩,大大的咬了口。


    唔!


    聞到披薩香氣的小姑娘,大概隻堅持了一秒,隨後就接過阿萊手裏的披薩,大口塞進嘴巴裏。


    昨晚賭氣沒有吃飯的宋甜小朋友,瞬間被披薩的肉香征服。她吃的大快朵頤,臉頰和嘴巴周圍都沾上了醬汁。


    阿萊站在邊上,不停給他們擦嘴。謝明顥小朋友吃東西依舊慢條斯理,教養尊貴。


    早上要進劇組,謝戎晗特別同經紀人請了一會兒假,在進組前先來了宋央的住處。


    「嫂子,你沒事吧。」謝戎晗摘下臉上的墨鏡,在沙發裏坐下。


    宋央倒了杯咖啡給她,「我還好,甜甜怎麽樣?」


    見宋央神情還算平靜,謝戎晗才稍稍鬆口氣。須臾,她喝了口咖啡,道:「甜甜還是經常哭,不過有阿萊哄著還好。」


    頓了下,她氣哼哼說道:「現在我也不能進出北樓了,我哥這次真的太過分!」


    窗外陽光明媚,預示是個好天氣。宋央冷冷笑了聲,眼底的神情凜冽。


    謝戎城做的過分的事情,又何止這一件。


    不多時候,宋央和謝戎晗一起下了樓。謝戎晗全程帶著帽子和墨鏡,壓低聲音說話,「嫂子你放心,我會繼續想辦法的。」


    「不要。」宋央輕握住謝戎晗的手,道:「這件事,你不要再參與了。」


    「沒關係,反正我是他妹妹,他頂多也就氣兩天,又不能真的拿我怎麽樣啦。」


    宋央目光堅定,黑沉的眼底掠過一絲異樣情緒。謝戎晗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什麽,可來不及撲捉。


    「小晗,這是我和謝戎城之間的問題,不應該牽扯到你。」宋央彎起唇,柔聲道:「你對我的心意,我很感激。」


    「可是嫂子,你要怎麽……」


    不等她的話說完,斜側裏一輛黑色轎車已經緩緩開來。隨後司機將車門打開,車裏的男人慢慢走來。


    「謝小姐,你也在啊。」宗爵單手插兜,那張俊臉染著溫暖的笑容。


    望著走來的男人,謝戎晗臉色刷的一變。


    須臾,男人偏過頭,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宋央,問道:「可以走了嗎?律師已經在等著了。」


    「可以了。」宋央拎著皮包,越過謝戎晗身邊時,同她道了別。


    前方的黑色轎車緩緩開走,謝戎晗蹙眉站在原地,心底咯噔一下。


    不是吧?宋央和宗爵,他們兩人……


    半響,謝戎晗氣的跺跺腳,轉身上了商務車。哼,謝戎城你就牛吧,這下真是有的鬧了!


    第二天一大早,新城各大媒體新聞,全都被一條爆炸性消息占據。


    謝家六爺再度爭奪女兒撫養權的熱搜,瞬間占據榜首。一時間,大街小巷,各種人群中都被這條消息震驚。


    原來四年前,謝家不是隻降生一位金孫,竟然是一對龍鳳胎!


    餐桌邊,男人神色淡定的放下手裏的報紙,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老六。」莊鈺看著兒子過於平靜的臉龐,實在無法揣測他的心思,「那個宋央果然不簡單,你看這才多久,竟然就找到別的男人背後給她撐腰,而且還請了大名鼎鼎的律師來和我們打官司。」


    「媽。」


    謝戎城喝了口咖啡,目光依舊平靜如水,「我們有蘇律師,什麽樣的案子不能贏?」


    「那倒也是。」聽到兒子的話,莊鈺瞬間鬆口氣。


    早上九點,拾光。


    會議室內,拾光高層們個個在坐。最前方的黑色轉椅中,男人眉眼冷冽。


    秘書將咖啡送來,迅速又離開。


    邊上椅子裏,霍行止端起咖啡喝了口,不自覺轉向身邊的男人,「老六,你這兩天臉色都不太好。」


    「是不是晚上沒有休息好?」


    聞言,謝戎城挑了挑眉,連個眼神都欠奉,「你想說什麽?」


    「哎,眼看金先生迴來了,可是你和人家金先生的愛徒又要打官司,這會不會影響全球美術選拔賽後麵的進行?」


    「不會。」男人麵色淡淡的。


    霍行止搖搖頭,壓低聲音道:「尉遲那臉上的傷,你下手也太狠了點。好歹我們也是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比你還能死扛。」


    「嗬。」男人輕笑了聲,深邃的眼眸眯了眯,「那是他自找的。」


    這麽大的事情都敢騙他,還不該打?


    眼見這男人怒火還沒消散,霍行止隻好無奈的嘆口氣。所以說,女人都是害人精,當年他就是吃了女人的虧!不過……


    忽然想起唐遇那張臉,霍行止心尖不禁動了動。其實若說起來,是他虧欠了這個傻丫頭吧。


    扣扣扣——


    會議室的大門打開,走來的一位長者頭髮花白,七十多歲的年紀,精神矍鑠。


    「金先生。」


    眾人見到來人,紛紛恭敬的站起身。金先生在畫屆享有盛譽,素來被人稱作畫屆泰鬥。


    「老師。」宋央站在金先生身邊,始終寸步不離。


    今早各大新聞頭條都是有關謝家六爺正在爭奪女兒撫養權官司的消息,如今新聞中的男女主角都在場,氣氛瞬間變的有些尷尬。


    眾人齊刷刷將目光落在宋央身上,卻見她神色如常,沒有半點異樣。


    「謝先生,這是美術選拔賽第二輪的名單。」宋央打開文件夾,輕輕放在男人麵前。


    宋央的目光平靜,半點波瀾都沒有。與那天在機場時,她紅著眼睛站在自己麵前,判若兩人。


    怎麽,有了靠山,果然不同了嗎?


    謝戎城深邃的黑眸眯了眯,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尤其麵對謝戎城的時候,宋央也保持那副不怒不急的模樣,甚至還能心平氣和談論工作內容。


    金先生對於宋央的表現很滿意,原本這種徒弟間的私事,他這個老師不應該多問,可這件事與謝家有關,倒是也令他十分驚訝。


    當年金先生曾與謝家老爺子有些交情,其實他並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愛徒與謝家的後人對簿公堂。


    不久,會議結束。謝戎城禮貌的站起身,親自送金先生下樓離開。


    拾光大樓前,一輛黑色轎車早已等候多時。男人倚在車門前,手中夾著一支香菸。


    前方出來幾人,宗爵挑眉看過去,恰好與宋央的目光相遇。


    「你怎麽來了?」


    「順路,正好過來接你。」宗爵淡淡一笑,轉而又禮貌的頷首,「金先生,您好。」


    金先生微微頷首,算是與他打過招唿。宋央攙扶著老師,一路將他送到那邊的車前。


    不遠處,謝戎城雙手插兜,那張盛世美顏冷冽淡漠。宗爵幾步走上前,在他身邊停下腳步。


    「謝先生。」


    宗爵彎起唇,眼底含著笑,「有件事,我想,還是應該通知謝先生一下。」


    對於這個男人,謝戎城自然不想搭理。他冷冷的轉過身,打算離開。


    「我和央央就要結婚了。」


    身後男人的話,瞬間令謝戎城抬起的腳步停住。他緩緩轉過身,目光犀利的眯起。


    「等我們確定好日子,一定會通知謝先生的。」宗爵笑著聳聳肩,眼見宋央送金先生上了車,馬上朝她走過去。


    不久,宗爵與宋央並肩離開。


    黑色轎車發動引擎,緩緩駛入車道。謝戎城站在原地,俊臉的神情如罩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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