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海邊別墅。


    一樓餐廳,燈火通明。餐桌中擺放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菜色口味大多偏辣,基本都是宋央平時喜歡的菜餚。


    隻不過,此時此刻,宋央端坐在椅子裏,麵對滿桌子美食,壓根沒有任何反應。其實她從早上就沒吃東西,一直餓到天黑,早已前胸貼後背,可看到對麵男人那張臉,她心裏蹭蹭冒火,哪有心思吃東西


    「來,喝點湯。」謝戎城盛了碗湯,放到身邊人的麵前。可惜宋央眼觀鼻鼻觀心,根本連眼皮都沒抬。


    「不想喝湯嗎?」謝戎城依舊保持笑臉,並沒有因為她的淡漠而生氣。他又重新拿起一個碗,盛了碗粥放在宋央麵前,「那喝點粥,這個清淡。」


    餐桌不遠處,兩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麵無表情的屹立。宋央低著頭,眼睛望向某處,卻始終不看身邊的男人。


    「怎麽,這些菜不合胃口?」


    「……」


    「我讓人重新換,你想吃什麽?」


    「……」


    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亦如往昔。但宋央沉默不語的把玩著自己的手指,硬是半聲也不吭。她很生氣,謝戎城自然看得出來。


    須臾,男人輕輕嘆口氣,轉過身看向身側的某人,「我知道你肚子餓了,可你為了和我賭氣,寧可自己挨餓?」


    宋央眨了眨眼,不願意搭理他。


    餐廳中的氣氛瞬間變的尷尬,從頭至尾,隻有謝戎城一個人出聲,宋央隻坐在椅子裏,連個眼神都欠奉。


    男人捏了捏眉心,驀然勾起唇,「好吧,既然你還在生氣,那我餵你吃飯。」


    話落,謝戎城伸出手,作勢就要把身邊的人抱到懷裏。


    宋央反應機敏,立刻往後躲閃開。在他再次伸手過來時,她一把拿起桌上的碗筷,道:「不用你喂,我自己吃!」


    見她捧起飯碗,謝戎城緊蹙的眉頭才微微鬆開。宋央低著頭將一碗白粥喝的見底,然後將空掉的飯碗指給他,「這樣可以了嗎?」


    她那一張小臉氣鼓鼓的,還透著微微的紅暈。謝戎城聳聳肩,朝她報以溫柔的微笑,「可以了。」


    啪!


    宋央把碗丟在桌上,沉著臉拉開椅子,一路走出餐廳,快步上了樓。門前的黑衣人想要上樓,但看到謝戎城阻止的手勢,立刻又退迴去。


    迴到樓上臥室,宋央豁然發現,衣櫃中竟然掛著她的衣服。她伸手撥弄兩下,不禁氣的笑出聲。這個男人果然本事啊,吃的喝的穿的,他全都可以信手拈來,毫不費力氣!


    縱然心中火氣再大,可終歸要麵對現實。宋央從衣櫃中拿出睡衣,走進浴室,並且將門反鎖。


    洗過熱水澡,全身舒服不少。宋央穿著睡衣站在鏡子前,瞥眼脖頸中落下的紅痕,臉色不禁沉了沉。今早那一幕出現在眼前,她咬了咬唇,心頭忽然很委屈。


    謝戎城這個混蛋,到底發什麽瘋?!


    不久,臥室門打開。男人大刺刺走進來,毫不顧忌的換下衣服,直接走進浴室去洗澡。大概二十分鍾後,謝戎城換上睡衣走到床邊,「在想什麽?」


    宋央背靠床頭,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怒意橫生,「我的手機呢?」


    「收起來了,」謝戎城含笑握住她伸來的手,低頭親了下她的手背,「最近這些日子,你不需要手機。」


    「我明天要去上班。」


    「幫你請了假,我親自給丹尼老師打的電話,說我們在休假。他說讓我們好好休息,你不用著急上班。」


    「……」


    一把抽迴手,宋央俏臉生怒,「謝戎城,你在軟禁我?」


    「央央。」男人微微低頭,深邃的眼眸望著她,道:「我們結婚以後,本來就應該去度蜜月。不過那時候沒有空出時間,如今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們過上一段二人世界的生活不好嗎?」


    「不好,特別不好!」宋央氣的吼出聲。如果是正規意義的兩人世界,她自然會很開心很期待。可如今這算怎麽迴事?


    這個男人強行把她關在這棟別墅中,沒收她的手機,不允許她與外界聯繫,也不讓她離開,這分明就是囚禁,可他竟然還能美其名曰,說這是兩人世界?!


    「謝戎城,你沒有權利這樣對待我!」宋央真的怒了,一雙明亮的黑眸染著怒火,「昨晚是你做錯事,你憑什麽把我關在這裏?」


    「央央,相信我,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男人深邃幽暗的眸子裏,一片清澈平靜,看不到任何波瀾。


    宋央抿起唇,「那你告訴我,原因是什麽?」


    「沒有原因。」謝戎城一把將她擁入懷裏,掌心在她後背輕拍,「隻要你相信我,不要懷疑我就好。」


    男人強而有力的雙臂,緊緊將宋央抱在懷裏,她掙紮不開,隻能被動地任由他抱著,神色漸漸變的失望。


    雖然沈妍發的那些照片,宋央並不相信真實性。但昨晚謝戎城確實一夜未歸,而且他始終不肯說出理由,這不得不令宋央無法釋懷。


    縱然這個男人三緘其口,什麽都不肯說。但宋央依舊能夠感覺到,他有秘密瞞著自己,而且那個秘密,應該與她有關。


    「放開我。」


    宋央深吸口氣,伸手推開麵前的男人,臉色冷然,「謝戎城,你出去!」


    從早上到現在,她折騰了一天,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飽受折磨。宋央覺得累了,她隻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


    男人沒有動彈,「這裏隻有一間臥室,你要我去哪裏?」


    愛去哪去哪?宋央狠狠瞪他眼,掀開被子準備下床。他不走是吧,好啊,那她可以離開啊!


    隻可惜,她的腳還沒沾到地,便被身後的男人拉迴去。


    「謝戎城——」


    宋央躺到床上,怒不可遏的叫道:「你放開,我不想看到你!」


    「噓!」男人抬起手,輕輕點在她的嘴角,低低一笑,「我們是夫妻,理應在一起,有你的地方就應該有我。」


    「……」


    這男人的嘴皮子,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宋央氣的不住掙紮,但他隻是抬起雙臂,便能輕鬆製止她的動作。


    「央央,我們生個孩子。」


    男人低沉的嗓音,瞬間令宋央掙紮的動作停止。她吶吶的瞪著他,卻從他眼中看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孩子她當然想要,可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候,在這種情形下!


    「謝戎城,我不要。」宋央眼眶微微發紅,當真氣的不輕,「你不可以強迫我,這種事情應該是美好的。」


    「我們哪裏不美好嗎?」謝戎城俯下臉,盯著懷裏的人,道:「對我來說,一切都很完美。這裏靠近大海,環境優美,又有我陪你,哪裏不好嗎?」


    「不好不好!一點兒都不好!」宋央此刻已經被氣的語無倫次,她仰起臉,直勾勾瞪著麵前的男人,道:「你讓我離開這裏,我要迴家!」


    「我說過了,過段時間我們就迴懿園。」


    「……」


    宋央喘著粗氣,硬生生被氣的說不出來話來。她發現,無論她說什麽,這男人都可以繞迴到起點。


    啪嗒!


    臥室的燈光滅掉,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我相信,你一定很快就能懷上孩子。」


    宋央心尖狠狠一沉,全身禁不住打個冷顫。自從結婚以後,他們相處都很和諧,可今晚的謝戎城,霸道強勢,桀驁不馴,仿佛又變身迴到他們初遇時,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謝家六爺。


    翌日早上,沈妍拎著皮包打開門時,卻發現門外站著幾名穿著黑色西裝的陌生男人,她下意識握緊門板,「你們是誰?」


    那幾名黑衣人目不斜視,麵對她的提問壓根沒有任何反應。沈妍想要奪門而去,但被黑衣人強行帶迴屋子裏。


    幾分鍾後,大門再度打開,走進來的男人麵色冷冽。


    「六哥!」


    沈妍蹭的站起身,又被身旁的黑衣人按住肩膀,一把將她拉迴椅子裏,「坐好,不許亂動!」


    對麵沙發裏,男人雙腿交疊,一雙深邃的黑眸透著冷意。沈妍看著他的眼睛,努力壓製心底的害怕,冷笑著質問,「看你的樣子,一定是遊戲輸了吧?」


    沈妍笑晲著他,「宋央不相信你,對不對?」


    男人抬手,指尖輕輕摸了下左耳的黑色耳釘,「沈妍,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就你那幾張處理過的照片,沒有什麽作用。」


    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沈妍眼見男人的手指停留在左耳,不自覺咬了咬唇。這些年的相處,對於謝戎城的脾氣秉性,她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平時外人都說謝家六爺高冷妗貴,為人冷酷,可他們卻並不曾真正見過這個男人動怒的模樣。比如此刻,他麵帶微笑坐在那裏,手指輕觸那枚黑色耳釘,這便是他真正發怒的前兆。


    果然下一刻,男人手指輕抬,站在他身後的兩名黑衣人,麵無表情的轉過身,直接走進沈妍的臥室。


    「喂!你們要做什麽?」沈妍焦急的大喊,但肩膀被人按住,完全動彈不得。


    砰砰砰!


    咚咚咚!


    不多時候,房間四周都被翻個底朝天,衣櫃、床墊,梳妝鏡,甚至其他私密的地方,通通被黑衣人翻找個遍。沈妍隻能坐在椅子裏,親眼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建造起來的小家,頃刻間被毀了幹淨。


    「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


    「我要報警,這是私闖民宅!」


    沈妍臉紅脖子粗的一通亂喊,這邊房子的動靜太大,自然驚擾到周圍鄰居。有人打開門查看,但看到那幾個穿著黑色西裝,麵無表情的高大壯漢,鄰居們又都識相的把門關上,裝作什麽都聽不到也看不到。


    半響,其中一名黑衣人快步走到沙發邊,彎腰在男人耳邊低低匯報幾句。隨後,謝戎城抬起頭,目光清冷的盯著對麵椅子裏的人,道:「有關宋央的身世,是誰告訴你的?」


    沈妍氣的連連冷笑,「原來你帶這麽多人來我家裏亂翻,又是為了宋央?六哥,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過分?」謝戎城挑眉盯著她,「在我的字典裏,沒有過分這兩個字。」


    「……」


    沈妍硬生生被噎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啊,堂堂謝家的六爺,別說來砸了她的家,就算是放火,恐怕也沒人敢管?!


    剛剛黑衣人一頓翻找,並沒有在沈妍住所發現有關宋央身世的任何東西。謝戎城眉眼深沉,「新城最年輕的舞蹈家,也是謝家一手把你捧上去的。如果你明天還想出現在舞台上,今天就給我實話實說,否則……」


    謝戎城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沈妍麵前,單手撐著椅背,緩緩彎下腰,那張盛世美顏此時如罩寒冰,「沈妍,如果你再敢撒謊,從今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出現在舞台上!」


    「不,不可以——」


    沈妍驚懼的搖著頭,定定望著男人眼底陰森的寒意,整個人禁不住開始發抖,「六哥,你不能這麽對我,幹媽她不會答應的。」


    「嗬。」謝戎城驀然一笑,「用我媽來壓我?如果你想要挾我,那你就錯了!我想要做的事情,沒人可以改變,這一點兒,你應該清楚。」


    心髒的位置一陣緊縮,沈妍不敢置信的瞪著麵前的男人,唇色漸漸變的毫無血色。她知道,謝戎城沒有開玩笑。她也知道,這一次,她觸到了這個男人的逆鱗。


    「說,是誰告訴你,宋央的身世?」


    麵對男人再一次的逼問,沈妍怯弱的抿了抿唇。以她目前的實力,完全沒有可能與這個男人對抗。曾經,他將她視為妹妹,所以處處對她優待,但如今……


    沈妍悽然的笑了笑,縱然百般不願,但謝戎城用跳舞作為要挾的條件,她卻又不敢冒險,隻能妥協,「是宗爵。」


    深吸口氣,沈妍沉聲道:「這件事是宗爵告訴我的,至於他怎麽知道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宗爵?謝戎城眯了眯眼,眼底的神情頃刻變的冷冽。


    市郊,莊園。


    落地窗前,男人手中夾著一根香菸,才剛吸了兩口,就有管家急匆匆走進來,「宗先生,外麵有人要見您。」


    「什麽人?」


    「他說,他姓謝。」


    宗爵盯著手中香菸的紅色火星,低低一笑,道:「請他進來。」


    須臾,客廳沙發前。宗爵翹著二郎腿,含笑晲著對麵的男人,「謝先生,怎麽忽然有空,來我這裏坐坐?」


    謝戎城正襟危坐,深邃的眼底寒意四射,「原來,你是墨炎同父異母的哥哥。」


    聞言,宗爵倏然勾起唇,「嘖嘖嘖,看起來謝先生的速度果然不慢,這麽快就查到墨炎和我的關係了。」


    麵對男人的調侃,謝戎城並沒搭理。他斂下眉,直接開口問道:「宗先生背後做了這麽多事,不就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嗎?既然如此,我的速度自然也不能太慢。」


    頓了下,他抿起唇,目光灼灼的盯著對麵的男人,沉聲問道:「宋央的親生父親是誰?」


    「嗬嗬。」宗爵聳聳肩,「謝先生沉不住氣了嗎?」


    「宗爵。」


    謝戎城深壑的眸子陰沉,「你如此處心積慮,想要我知道宋央的身世,究竟有什麽目的?」


    聽到他的問話,宗爵嘴角的笑容更加深刻。他將手中的菸蒂碾滅在菸灰缸內,沉聲道:「目的很簡單,宋央應該是我的未婚妻。難道你不覺得,我應該拿迴原本屬於我的人?」


    「你的未婚妻?」謝戎城眼神一沉。


    「是的,她應該是我的未婚妻。」宗爵薄唇漸漸抿成一條直線,「你不是想知道宋央的親生父親是誰嗎?」


    他抬起臉,幽暗的目光透著嘲諷的笑容,「嶽風,這個名字,謝先生應該不陌生吧?!」


    驟然聽到這兩個字,謝戎城臉色刷的一變。二十多年前,嶽風曾是紅極一時的年輕書畫大家,當時很多人都願意一擲千金,隻為得到他的真跡墨寶。也正因為如此,當年宗家鬧出那張假畫風波時,嶽風才會一夜間身敗名裂,甚至差點鋃鐺入獄。


    當年這件假畫事件,由謝家老爺子親自出手處置的。謝戎城那時候年幼,對於內情並不太了解。可在爺爺臨終去世前,老爺子又曾提起過當年的事情。謝戎城怎麽都沒有想到,嶽風竟然牽扯到這件事內?


    這位當年才華橫溢,神采飛揚的青年才俊,最終因為假畫事件,毀在謝家手裏的嶽風,竟然就是宋央的親生父親?!


    眼見男人神色大變,宗爵笑著站起身,緩緩走到落地窗前,道:「嶽叔與我父親交好,當年他們曾經立下過誓言,若是將來育有子女,必然要兩家婚配。這多年來,嶽叔一直都不知道,他還有個女兒,而我的未婚妻,不是別人,正是宋央!」


    啪!


    謝戎城蹭的站起身,冷冽的臉龐寒意深深,「宗爵,請你搞清楚,宋央現在是我的妻子,她是名正言順的謝太太!」


    名正言順?


    宗爵眼底的神色沉了沉,他恨極了這四個字。憑什麽謝戎城才是名正言順?明明那個名正言順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謝戎城。」宗爵抿著唇,轉身一步步走到男人麵前,與他目光平視,「這句話還言之過早,如今央央什麽都不知道,等她知道真相以後,選擇權應該在她手裏。」


    「真相?」謝戎城挽唇笑了聲,「無論是不是有真相,這輩子,宋央都是謝太太,都是我謝戎城的妻子。」


    謝戎城抬起手,指間輕輕點在宗爵肩頭,「當年謝家親手把宗家趕出新城,如今即便你捲土重來,也不會改變什麽。」


    「還有……」


    謝戎城收迴點在宗爵肩頭的手,眼底的神情徹底冷下來,「別打我太太的主意,她會是永遠的謝太太。」


    撂下這句話,謝戎城頭也不迴的轉過身,大步離開。


    客廳落地窗前,宗爵沉著臉站在原地,眼見前方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俊臉的線條緊繃。永遠的謝太太?


    嗬嗬。


    宗爵笑著搖搖頭,嘴角彎起的弧度陰霾。好啊,那咱們就走著瞧,看看這所謂謝太太的身份,究竟能夠保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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