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七歲離京到現在,近十一年的時間,京中很多世家、官宦的後宅家眷,幾乎很少人見過蕭清瑤,哪怕逢年過節或是大型盛典,也都是盛裝後匆匆遠觀。


    別指望一個剛從王氏姻親旁支挑選出來,力爭給王謇,也就是蕭清蓮的夫君做妾的侍婢,會認得眼前這個素麵朝天的年輕女子就是當今的鎮國公主——蕭清瑤。


    等蕭清瑤目送三人離開,還沒等她們登船,那個言行冒犯的侍婢,就已經被蕭清蓮身邊的小廝捂著嘴拖走了。


    用一條消息,換蕭清瑤一句話,除掉一個礙眼的準妾室,犯不上善妒。


    以蕭清蓮的能耐,必定會將人哪來的送迴哪去,還能不著痕跡的將屎盆子扣在她頭上。


    琅琊王氏雖不至於懼怕、忌憚現在的她,但為了一個侍妾追根究底,倒也犯不上。


    隻是一次、兩次尚可,三次、四次呢?再用什麽借口阻止王謇納妾?


    比起操心蕭清蓮,她更關心的是……


    “議親嗎?”琅琊王氏要求娶趙震霆的妹妹。


    這消息,挺重要。


    至少,在此之前,她確實不知道。


    若真是琅琊王氏求娶倒還好說,怕就怕……這些小動作背後,都是受人指使,隻為了能夠掣肘她。


    ***


    是夜,趙府。


    裴冉料理完手頭的事,隻是去隔壁沐浴更衣的功夫,內寢的梳妝台上便多了一張紮眼的字條。


    她先是一驚,站起身四處打量片刻後,未見異常,也沒敢聲張,隻躊躇片刻,便小心翼翼將桌上的字條打開。


    尋常讀書人家都會用到的毛邊紙,紙張不大,對折展開隻有龍飛鳳舞六個字——琅琊王氏議親。


    這字跡,裴冉熟悉。


    很早以前,蕭清瑤送來婚書讓兒子選擇的時候,她就知道暗衛的事。


    一是為了護他們趙家周全,二是……算了,不能奢望她兒子會主動同蕭清瑤傳遞消息。


    當時沒怎麽在意,自那以後也從來沒有感覺到身邊有暗衛出沒的痕跡,直到……此刻。


    “來人呐!”


    “夫人。”


    “去書房叫老爺來。”


    “是。”


    “等等……讓震霆也過來,就說……要同他商量與公主大婚的細節。”


    “是。”


    沒一會兒功夫,趙鈞同趙震霆一前一後來到後宅,裴冉專門料理家事的小院兒。


    她也不多廢話,直接將手中攥著的字條展開,當著父子的麵平鋪在桌上。


    “這是?”趙鈞湊近,疑惑道。


    裴冉將見到這張字條的經過簡單的描述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家中能議親的,隻有阿甄了。”


    趙鈞眉頭緊蹙,結成一個明顯的‘川’字,“琅琊王氏?他們不是不與外人通婚嗎?”尤其是他們這種家世背景連寒門都夠不上的耕讀人家。


    裴冉冷哼一聲,“嘁,他們以前還不與皇族聯姻呢!”


    “若真是琅琊王氏來求娶,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是了,我又不怕得罪人。”趙鈞沒有多想,屁顛屁顛的一路小跑過來,氣兒還沒喘勻呢。


    裴冉閉了閉眼,懶得同這個缺根筋的老頭子掰扯,若真的這麽簡單,蕭清瑤恐怕也不會特意寫這張字條用這種方式送過來,還是越過趙震霆,直接送到她手裏。


    “避人耳目,送消息去裴氏,現在。”


    趙震霆點點頭,“燕九。”


    ‘吱嘎’一聲輕響,又像是窗戶被風吹動的細微聲響。


    下一瞬,一道黑影自房中的梁柱後閃身而出,“公子。”


    別說趙鈞,就連早有準備的裴冉,都被這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黑衣人嚇了一跳。


    趙鈞剛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還沒送到嘴邊,就被嚇得一哆嗦。


    手一抖,茶杯順勢滑落,眼瞅著就要落到地上鬧出好大的動靜時。


    他隻覺得周身一陣風吹過,剛才還離他有些距離的黑影已經近身接住即將落地的茶杯,四平八穩,連滴水都沒有濺出,原封不動的遞還到他手中。


    “~謝,謝謝。”趙鈞目瞪口呆,隻憑本能道謝。


    裴冉卻因為這一幕,想的更深,更遠。


    隻是眼下的正事事關女兒的一生,並不敢多耽誤,從懷中掏出裴氏特有的信物交到燕九手中,“讓我的兄長備一份婚書。”


    “是。”燕九將信物接過,眨眼的功夫便自房中的暗處消失無蹤。


    趙鈞這才自懵逼中迴神,躊躇了一下,遲疑道:“你們……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他指的是蕭清瑤和裴冉。


    倒也不是說他不關心女兒,隻是這一個、兩個如臨大敵的架勢,讓他有些搞不懂了。


    裴冉卻輕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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