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瑤的好運氣大部分都用在聽牆角上了。


    本想多留兩日摸清風月樓的底細是否真的與趙子易或是哪個世族有關,卻沒想到剛追蹤過來就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這溫柔女子與名為‘藜郎’的漢子三言兩語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大概,以蕭清瑤縝密的心思和推理能力,循著蛛絲馬跡就能將事情推衍出來。


    總結下來大概就是:


    趙子易或者說他背後的蘭陵趙氏蓄謀已久,想要取蕭氏而代之,隻等蕭文輝按照與亳王闡禹的約定調集二十萬大軍強攻東夷為信號,再以‘清君側’或其他名正言順的名頭帶兵迴援京城。


    但蕭清瑤更傾向於‘清君側’這個理由,畢竟李光複已經將手伸向了朝政,誅殺權柄滔天的宦官,正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好借口。


    到時候,哪怕趙子易隻帶半數兵力迴京,遼西禦山關的邊陲防務已然空虛,哪裏頂得住西戎那百萬雄兵?


    也難怪,西戎會想出這種損招故意將她調離大昭,不過是闡禹謹小慎微,為了防止發生變故。


    以上,也隻是蕭清瑤的推測,事實究竟如何恐怕還是要到合適的時機才能見分曉。


    隻是留給蕭清瑤的時間不多了。


    她預判到西戎會趁著大昭出兵東夷的時候搞事情,倒是沒想到會利用趙子易這條線。


    難怪他駐守禦山關這麽多年,與善戰且喜歡挑釁搞事情的西戎發生無數次的摩擦和衝突,卻大都是以大昭略勝一籌為結果,長此以往,倒是為趙子易樹立起了能力超群、驍勇善戰的形象。


    若真如這兩人所言,那趙子易叛國顯然不是近幾年的事,幾乎是從闡禹與幾個兄弟姐妹爭奪皇位之前就已經提前埋下了這顆雷,這條線埋得這麽長,隻等著千瘡百孔的大昭陷入難以挽迴的困境。


    不能再深想,細思極恐了。


    溫柔女子與藜郎並沒有停留太久,大概隻是為了驗她這個貨品質如何,等確定品相不錯後,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房間,臨走前,那溫柔女子還特意叮囑在門外候著的侍婢。


    “請容嬤嬤來給她驗身。”


    “是。”


    接著便是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和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蕭清瑤並沒有急著睜眼,唿吸依然控製保持著昏迷時該有的頻率,直到過了許久,房間內再次響起腳步聲。


    竟是先前那位練家子藜郎並沒有同女子一起離開,而是假意製造離開的假象隻為試探床榻上的人是否真的處於昏迷狀態。


    得到想要的結果後,藜郎這才離開房間。


    蕭清瑤睜開眼,反手將藏於衣袖中的匕首抵在拉脫結上。


    卻遲遲沒有動手,她在想是多留兩日,仔細探一探風月樓的虛實,還是現在就離開。


    畢竟從剛才那女子的字裏行間,大概可以推斷出此處是西戎探子的重要據點……


    是順水推舟還是另找機會?


    雖然對嬤嬤驗身這件事有點抗拒,但對於前世經常體檢又‘通曉人事’的人來說,其實也不會覺得有多屈辱。


    畢竟探查敵人重要窩點與這件事比起來,臉皮、貞操什麽的都不算事兒。


    隻是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快。


    人的機遇,總會在某次選擇後走向另一個神奇的拐點。


    剛將匕首重新塞迴袖口的夾層裏,一道黑影便順著房間的橫梁豎柱翻身下來,根本不給蕭清瑤反應的機會,黑影已經一把將她甩到肩膀上,扛著就跑,動作迅速幾乎隻能看到移動的殘影閃過,再一眨眼的功夫,房中已是人去樓空,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蕭清瑤曾經乘坐過不少交通工具,前世今生加起來,她也是第一次使用這種特殊的“交通工具”趕路。


    在風雲樓被人扛著跑,出了風月樓的地界又換了另外一個人,把她夾在胳肢窩裏繼續跑,翻牆出城後又換了幾個人,扛著、夾著、舉著、背著……接力幾手後,終於有‘憐香惜玉’的黑影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著她一連奔出二裏地。


    蕭清瑤很肯定,這並不是她的暗衛們。


    盡管這些人穿著稀鬆平常,沒有任何特征的夜行衣,但他們身上的氣息和運功的方式都不是蕭清瑤熟悉的。


    整整一夜,直到天光乍現衝破雲層,黎明的曙光透過山中的薄霧撒向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


    斑駁的樹影有絲絲縷縷的光線照進深林,黑暗徹底褪去,朦朧的晨光勾勒出遠山的輪廓,一人高的雜草上,露珠閃爍著晶瑩的微光,也將蕭清瑤和‘黑影二十九號’的衣衫徹底打濕。


    被二十九個人搖晃了一整夜的蕭清瑤不經意間,看到了雜草叢中那塊兩米有餘的國界碑,上書——


    西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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