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翻牆出宮時。


    冷宮一隅,被時間遺忘的角落,與其他宮殿的金碧輝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像是被一鍵刪除了色彩,隻餘黑白。


    二十年前冷宮那場大火的痕跡猶在,月光透過斑駁的窗欞,灑在青石板上,映出冷冷的光影。黑灰色的牆角下,雜草頑強地掙紮著,與周圍的荒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陣風吹過,嗚嗚作響,杳無人跡的暗夜空庭,鐫刻著歲月的痕跡。


    纖細高挑的人影自簷角順著掉漆的廊柱滑下,左右查探一下,順著半人高的雜草走向庭院中那口坍塌了一半的老井。


    任誰也想不到,這口井可以直通宮外,直達東城梧桐巷一戶民宅,這就是當年劉肇懷逃離皇宮的密道。


    蕭清瑤觀察了一下井口四周,並沒有發現異樣後,才從掛在腰間的布袋中掏出一副薄如蟬翼手套帶上,一隻手托著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夜明珠,另一隻手單手借力直接順著破敗的井口翻入井中。


    一股草木發黴發酵後味道,透過她臉上的麵罩直襲她的眼鼻。


    “咳~”小聲的咳了一下,蕭清瑤就著手中夜明珠的光暈看向井內的構造,井壁四周凹凹凸凸,像是天然形成的‘梯子’一直延伸至井底,因為天黑的關係,井中伸手不見五指,腳下的黑暗更像是未知的深淵,又彷佛怪獸的巨口,下一瞬就要將人吞噬。


    蕭清瑤低頭觀察著井壁上的凸起,正準備攀岩而下時,井外空曠空間遙遙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一步,兩步。


    緊接著,‘吱~嘎~’一聲響,厚重的宮門被推開了。


    蕭清瑤將夜明珠塞迴腰間的布袋,雙手雙腳盤住井壁的凸起,將自己的身體緊緊貼在井壁上,聽到院中的門被打開,鞋子踩在青石板和雜草上的聲音由遠及近,在距離枯井約莫僅有四五米遠的地方站定,再無動靜。


    風卷起枯葉雜草,沙沙作響。


    三息,四息。


    一道熟悉的聲音自更遠的地方傳來,介於少年與成年男子之間,帶有獨特質感的聲音響起,“這個時候迴宮,為什麽?”


    靠近枯井的人這才動了一下,“我想做的事,哪有什麽‘為什麽’?”


    李光複自大門外走了進來,在劉肇懷麵前站定。


    兩人為了行動方便都沒有帶照明的東西,李光複僅憑月色並不能識別劉肇懷此刻的表情,也感知不到他真正的想法和情緒。


    “嗯,還以為,您是迴來興師問罪的。”李光複又往前走了幾步,離劉肇懷更近了。


    劉肇懷任由他靠近,兩人之間僅有三四步的距離,他笑了兩聲,笑聲中並無一絲歡愉之意,“所以……明知道我會怪罪你,你卻還是這樣做了,是覺得,我不會殺你嗎?”


    話音落,劉肇懷閃身逼近李光複,骨節分明的手指順勢掐住他纖細的脖頸,一點一點收緊。


    “為什麽要暴露火硝?”劉肇懷嘴角噙著笑,眼中倒映著李光複因為不能唿吸而逐漸漲紅的臉。


    蕭清瑤是誰?連他都不敢隨便糊弄的人,李光複居然自作主張用火硝刺殺蕭清瑤,鬧得公主府前的動靜那麽大倒是其次,怕的是,蕭清瑤那見微知著的本事,恐怕已經順藤摸瓜查到了唐清水壩。


    “唿~哧~”李光複太陽穴處的青筋暴起,眼眶開始充血,根本沒有辦法迴應劉肇懷的問題。


    許久,也許隻有一瞬,李光複雙眼凸起,臉色醬紫,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送去見閻王的時候,劉肇懷鬆開了對他的鉗製,隨手將他瘦長的身體甩到青石地上。


    ‘啪嗒’一聲悶響,李光複的膝蓋骨狠狠嗑到一塊凸起的地板上,像是骨頭錯位又像是直接骨折了,巨大的痛自膝蓋處蔓延至全身,他卻一聲不吭,也不動作。


    “這是最後一次。”劉肇懷丟下這句話,轉身朝枯井走去,隻是剛走了兩步,李光複幹澀暗啞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


    “真的是……惱怒……火硝暴露……還是……舍不得……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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