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後,楚黎笙身著一襲鬆散的月牙白寢衣,慵懶地坐在床榻上問道,“外麵何人?”


    “迴將軍,夫人已經在門口跪候多時。”


    “跪候?”楚黎笙眉頭微蹙,“小傻子是一點沒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啊,讓她進來吧。”


    “是。”


    綠翠出了房門請進了李樂安。


    她剛進了門就打算跪下,卻聽到楚黎笙不悅的聲音,“誰準你跪了?”


    李樂安站在原地戰戰兢兢道,“奴家……要遵規矩。”


    “我的話就不是規矩了?”


    李樂安屈膝又跪了下去,惶恐道,“奴家……錯了。”


    楚黎笙看她又跪在了地上,無奈歎了口氣,“不是說了,不準你跪嗎?為何又跪?”


    “奴家惹怒了將軍,自然該跪的。”李樂安一副犯了天大罪過的模樣。


    “起來,以後不許再跪,晨間也無需過來請安、伺候。”楚黎笙沉聲道。


    李樂安誠惶誠恐起了身,眼眶中淚水不停地打轉。


    楚黎笙看她泫然欲泣、不知所措的神情,心中不禁抽痛了一下。


    “我並沒有生你的氣,也沒有責怪你,你哭什麽?”楚黎笙輕聲道,生怕再把人嚇著。


    “奴家是該聽將軍話的,可是奴家失了規矩,嬤嬤們必然會狠狠懲罰母親的,奴家想求將軍……準奴家依著規矩行事。”李樂安眼尾猩紅,哽咽道。


    她離宮時,嬤嬤們專門教導自己,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可失了規矩,她們不能懲罰自己,就會雙倍懲罰母親的。


    綠翠站在一旁聽了瞠目結舌。不知是眼前的夫人太單純還是宮裏的嬤嬤們太過狠毒。


    “她們不會知道你在將軍府的行事,你大可不必擔心。”楚黎笙低聲安慰道。


    李樂安使勁搖了搖頭,呢喃道:“不……她們會知道的,她們就算不在自己身邊也會知道的。”


    “隨你。”楚黎笙冷聲道。


    綠翠又是一臉驚愕,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自家將軍妥協。


    若是這件事放在其他人身上,將軍早就將人扔出去了,哪裏還會耐著性子解釋而且還妥協了。


    李樂安如蒙大赦,跪地就磕頭謝恩。


    “你下去吧。”楚黎笙無奈命令道。


    李樂安不舍地忘了一眼楚黎笙,便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綠翠見李樂安退了出去,才上前幫楚黎笙褪去寢衣,纏上裹胸。


    “將軍,您說六公主當真在宮中生活如此悲慘嗎?”綠翠一邊為楚黎笙更衣,一邊低聲問著。


    雖然綠翠早已知道六公主在冷宮長大,生活並不如意,可是如今親眼所見,莫名覺得心疼。


    六公主看上去如此溫柔又單純的人,那些人怎麽可以如此折辱她呢?


    楚黎笙並未迴答她的話,隻是覺得六公主之事怕是不簡單。就算是災星,打罵即可,沒必要在規矩上如此嚴苛。


    ……


    “將軍,三公主到了將軍府,如今正在夫人宅院中。”軍營中,一位急匆匆的侍衛進帳稟報道。


    三公主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公主,十五歲那年見了楚黎笙一麵,自此便窮追不舍。


    “為何不攔著?”楚黎笙怒聲道。


    “這……屬下們不敢攔啊。”侍衛心虛道。


    “以後再敢讓不相幹人等進入將軍府,你這個侍衛長就別當了。”楚黎笙冷聲道。


    “是!”


    楚黎笙放下軍中事務就快馬迴了將軍府,她一想到小傻子會被三公主欺負,不免心中緊張。


    她剛踏進李樂安的宅院,就見她滿身是血跪在地上,任憑怒氣橫秋的女子一鞭一鞭狠厲地抽在身上。即使疼得抽搐,也咬緊唇瓣不發出一聲。


    楚黎笙忽然想到,成親那夜,侍衛對李樂安用了水刑,那時她也不曾痛唿嘶吼,不曾有過一聲求饒。


    楚黎笙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三公主揮鞭的手,一掌將人打倒在地。


    “來人,將三公主扔出去。”


    “你們敢!”三公主李嫣雪怒聲道。


    兩個侍衛並不理睬她的吼叫,直接將人提溜起來閃身離去。


    楚黎笙抱起地上一聲是血的人疾步進了房中。


    此時,翠柳也領著府醫進了門。


    “過來,給她看看。”


    劉大夫上前把了把脈,神色凝重道,“將軍,情況不對,傷口上有毒,而且夫人體內原本就中了毒……”


    楚黎笙神色一凝,還沒等府醫話落,就上前親自探了探李樂安的脈象。


    “綠翠,去把我書房內的那株千年雪蓮取來。”楚黎笙淡聲道。


    “將軍不可,那是留給您救命時用的。”綠翠一臉不情願道。


    “快去。”楚黎笙冷沉道。


    綠翠不敢再多說,疾步離開。


    “墨雲,將三公主關押起來。”


    墨雲點了頭也離開了。


    “將軍,夫人的傷口需要現在處理,這裏是藥。”劉大夫緊張地將藥雙手遞給楚黎笙。


    楚黎笙點了點頭,示意伺候她的丫鬟紅柳過來塗藥。


    紅柳剛準備用剪刀剪去李樂安已經染血的衣物,卻被氣息奄奄的人躲閃而去。


    “不……不可以。”李樂安艱難地從唇齒間擠出了幾個字。


    “隻是讓紅柳幫你上藥,別害怕。”楚黎笙柔聲安撫道。


    “不……不要。”李樂安忍著疼朝著床角蜷縮而去,原本未留血的傷口也因她的動作滲出血來。


    “傷口不處理,你會死的。”楚黎笙慍怒道。


    那些傷口都有毒,隻怕再晚些處理,千年雪蓮也救不了她。


    “不可以讓人看了我的身子,這樣我還有母親都會下地獄的。”李樂安驚恐道。


    屋子裏的人聽到這兒,麵麵相覷。


    “你們都出去。”楚黎笙沉聲道。


    屋內,瞬間隻剩李樂安和她了。


    “夫君總能看你的身子吧?”楚黎笙耐著性子柔聲道。


    通過這幾天和李樂安的相處,她都開始佩服宮裏那些嬤嬤了,居然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洗腦成這樣。死不怕、疼不怕,卻怕失了規矩。


    李樂安眨了眨她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輕輕點了點頭。


    “還不過來趴好?”


    李樂安乖巧地挪了過去。


    楚黎笙將她的外衣剪下,映入眼簾的除了那些可怖的鞭傷,還有裹了至少十幾層的染了血的白色裹胸。


    “裹得這麽緊,還讓人唿吸嗎?”楚黎笙腹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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