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殿內,斜長的身影落在西斜的餘暉中,破碎、頹喪。長孫允不知在此站了多久,白衣染了濕氣,青絲累了扶搖。


    好幾日都不曾見那個女人,她肩上的傷可好些了?白日,是否有人為她送去糕點?夜裏,是否有人幫她撚衾?


    不,我應該恨她的,又怎可思之,念之。


    可是,笙兒,真的好想見到你,卻又害怕見到你。原來我還真是如此下賤之人。


    “小安子,你自己去尋個出路吧,跟著我不會有好日子的。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也無需你來伺候。”


    用膳時,長孫允見到一旁立著的小太監輕聲道。


    “奴才能跟著公子實乃奴之幸,求公子千萬別拋下奴才。”


    小安子此話講得情真意切。在這宮裏,能遇到如此溫潤又毫無架子的主子又談何容易。


    長孫允自嘲地搖了搖頭,他連自己都保不住,跟著他日後也隻會吃苦,甚至丟了性命。


    他低頭時眼神定在了一道甜點上,吸引他的不是甜點本身,而是甜點擺放的樣式,那是一個近似“月”的字。


    長孫允明白,這是有人要在午夜給他遞消息,而消息所在位置便是月影之處。


    最近,芙蓉殿侍衛陡增,傳遞消息也麻煩了許多。他隻當是女帝陛下擔心自己逃跑而已。


    午夜,他一個飛身就到了房簷上,果然,一處瓦礫正好被月影籠罩,他閃身過去,移開了那裏的琉璃瓦,取出了裏麵一張小小的字條。


    字條上寫下了隻有無影宮的人能明白的暗語:藥人身份已曝光,鍾楚國以十五座城池換取君之命,是否安排後日午夜離宮?


    長孫允神情透著失落,抿了抿唇,將字條折了一個特別的形狀,又放迴了原位。


    無影宮的人見到字條的形狀便會明白那是“拒絕”的意思。


    長孫允躺在榻上,垂淚到天明。


    這世上能知道自己藥人身份的隻有母親、師父和那個女人。母親擔心涼薄的父親會利用自己藥人的身份,所以這件事就連父親都被瞞著。


    如今母親和師父都已西去,唯一知道這件事的隻有楚黎笙一人。


    為何?為何你要如此殘忍?自己的藥人身份一旦暴露,餘生或是苟延殘喘,或是東躲西藏,無休無止。


    離開嗎?可是蒼玄如果不把我交出去,兩國戰爭一觸即發,屆時生靈塗炭,百姓慘死。況且誰又知道離開不是跳入了另一個火坑呢?


    他不願看到此番場景,更不願無辜者因自己喪命。罷了,自己活著一天,這世上便會因爭搶自己多上許多冤魂。


    等到了鍾楚國,自己為那患有熱毒症的陛下解了毒後,便自行了結了去。


    ……


    滄玄皇宮,幽蘭殿。


    楚黎笙兩日後悠悠轉醒,雖然身體依然虛弱,可是臉色紅潤了不少。


    “陛下,您先喝些茶,進些粥食,奴婢再伺候您梳洗。”青兒看著龍榻上躺著的人欣喜道。


    楚黎笙點點頭,然後又朝著一旁的人吩咐道,“翠兒,你親自去梧桐鎮,抓一個叫‘墨梓辰’的男子,記住,保密。”


    翠兒明白這個墨梓辰便是頂替長孫允去鍾楚國的人。這件事自然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幾日未上朝,楚黎笙梳洗妥當後,便去了禦書房,召集了重要的官員商量要事。這一忙,整整一天便過去了。


    夜裏,她不知不覺便來到了芙蓉殿門口,歎了口氣,藏下思念和衝動便離開了。


    如今事情未查明,見了人也隻是相顧無言。


    她不屑去解釋,人心一旦生了疑,再多解釋也隻是無力的辯白。如果是去質問,也隻會逞一時口舌之快,落得不歡而散。


    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長孫允第二日居然逃離了皇宮。


    守在芙蓉殿的重重侍衛被人下了毒,長孫允又憑借著他卓絕的幻影功和出門令牌輕易出了皇宮。


    芙蓉殿內隻留下了一封信,大意是:吾弟病危,待其好轉,自會迴宮。


    “陛下,追嗎?”親衛首領躬身請示道。


    “罷了,朕相信他會自己迴宮。”楚黎笙淡聲道。


    依照阿允的修為和聰明,出宮後應該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而且,墨梓辰應該馬上就該被抓迴來了,兩人剛好做個替換,宮中之人也能瞞了去。


    不過,你不是說全族皆亡嗎,怎麽又活了一個弟弟?楚黎笙雖有疑惑,但也並未深究。


    另一邊,長孫允沒想到,他的出宮令牌居然還能光明正大被使用,而且除了芙蓉殿外的侍衛知道自己被禁了足,宮中其他人居然毫不知情。


    他不明白像楚黎笙這樣謹慎的人,為何既沒有奪了他的令牌,也沒有廢了他的武功。


    本來那日他已決定不離開,可是後來又收到消息稱:無影宮的人發現了他的弟弟,人還活著,但是卻中毒而昏迷。


    長孫浩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必須趕去救他。是以,第二日他便決定離去。無影宮的人提前對守在殿外的侍衛下了毒,外加殿外的人並不知情,他就這樣堂而皇之出了宮。


    宮外有人接應,他們易了容迅速離開了皇城。


    ……


    夜裏,楚黎笙看著長孫允留下的信,眼裏生出濃濃的偏執。


    她可不是一個會受委屈的人,更不是一個容許背叛的人。她已經在心裏想了無數種讓他的乖軟徒兒哭泣求饒的畫麵。


    最好是你自己迴來的,如果是被朕抓迴來,至少讓你一個月都下不了床。


    “陛下,已經安排墨梓辰按照長孫公子的身份入了宮,現在人被帶到了芙蓉殿。”青兒進殿稟報道。


    “朕去見見他。”


    兩人來到芙蓉殿,便看到被點了穴,十四五歲的清瘦少年立在那裏。


    少年也驚恐地看向他們,不知自己將會麵對什麽。


    “說說看,你有什麽願望,朕會盡量滿足你的。”楚黎笙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不怒自威,沉聲道。


    如果少年不是被點了穴,那籠蓋在周身的駭人氣壓早已使他屈腿下跪。


    “什麽都可以嗎?”少年怯懦道。


    他從小生活在村子,並不知道自己藥人的身份,村裏人也沒人發現他的特殊。


    “嗯,能想到的都可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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