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課時間快到了,兩人也沒有再在學堂門口逗留,相攜進了學堂。


    江如意先帶著洛明煙去見了莊山長,讓洛明煙有些意外的是,莊山長竟是一位年僅三十左右的女子,可看她的容貌,卻像極了四十來歲的婦人。


    要來上學堂,洛明煙自然是早早就讓張掌櫃替自己查了有關青蓮堂的資料,她記得資料上寫著,山長莊玉鳳是前朝一位大儒的後代,大儒曾在前朝為官。


    當時的朝堂爭鬥繁多,民間暴亂四起,皇帝昏庸無能,莊大儒多次勸諫皇帝都沒有聽從,反而幾次責備大儒,還斬殺了大儒的獨子,大儒心灰意冷,便請求辭官,隻是一直沒有被允許。


    直到當今皇上的祖父乾安帝,率領大軍攻入皇城奪下皇位後,大儒再次請辭,言辭懇懇,讓乾安帝感動不已。隻是,乾安帝依舊沒有讓莊大儒辭官,卻應允他從此可以不參與朝政,但不能將滿腔才華埋沒了,拜請他為太子太傅,教導先皇延平帝。


    當時,山長莊玉鳳也不過是才剛出生不久。


    據說,在延平帝繼位後,曾向莊大儒提出,要將莊玉鳳接入宮中為妃,可莊大儒不同意,並在臨死前為唯一的孫女莊玉鳳定下了一樁婚事。


    連皇帝當拒絕了,大家都以為莊玉鳳的未婚夫定然是人中龍鳳,將來也定是會有一番作為的。


    可誰知,眾人一查才知道,那年輕人不過就是一個家境尚且過得去的普通人。


    家中無人在朝為官,遠親中倒是一個芝麻官,卻也是許久沒有來往了,家中略有薄產,那還是祖上留下來的,年輕人能識文斷字,卻遠遠不到參加科考的程度,經營著幾家小鋪子,過著平凡普通的日子。


    就為了這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拒絕了自己,延平帝心中自然很是不喜。


    可莊大儒是曾經教導過他的老師,已經為帝的他,要尊重老師,可同時他也是要麵子的,當即便言,為了成全莊大儒一片赤誠之心,莊家後人都不能入朝入後宮。


    這一舉動,可以說是直接斷了莊家的後路。


    同樣的,也是斷了莊玉鳳未婚夫家的前程。


    皇家顏麵大過天,更何況還是皇帝的臉麵,這一樁婚事,後來自然是沒成的,就算是成了,莊玉鳳的日子也是不好過的。


    在看到這些資料的時候,洛明煙心中也不免唏噓。


    她能理解莊大儒的心思,不過是覺得皇家太過複雜,不想讓唯一的孫女卷入皇家之中,更不想讓繼承了自己衣缽的孫女在爾虞我詐的後宮中度過一生。


    可到底,這樣的選擇,也沒讓莊玉鳳過上幸福的生活。


    未婚夫退婚,莊玉鳳顏麵無存,自此沒有再婚嫁,就這樣漸漸地成了一位普通婦人。直到七年前延平帝去世,當今聖上登基,大長公主想要開設女學,便找到了莊玉鳳。


    自此,莊玉鳳便成了青蓮堂山長,到如今已經六個年頭了。


    看著莊玉鳳青絲間的白發,洛明煙便知道,即便成了山長,她的身體也是早早就被那幾年的時光消耗了不少精氣神。


    “你就是昌平侯府流落在外的小姐,洛明煙。”


    莊玉鳳的聲音不急不緩,看向洛明煙的神色也是淡淡的,從她的語氣中也聽不出喜怒,似乎新進一個人,對於她這個山長來說,也不過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是,學生明煙見過山長。”


    洛明煙緩緩行了一禮。


    不管莊玉鳳的過去如何,也不管她如今是個什麽態度,洛明煙都是敬佩她的才氣的。


    “起來吧,既然進了學堂,那就放下以往的一切。勤能補拙,不管你過去如何,日後都要記得不能墜了青蓮堂的名聲。青蓮堂在教導課業上,對於所有學生都是一視同仁的,至於能學到多少,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莊玉鳳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就連這新生入學的訓誡也是說的平淡客套。


    可洛明煙一直注意著莊玉鳳的神情,發現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眸光是有些微波動的,如此便有些猜測,莊玉鳳並不是不在意這些,隻是,相比起其他人,她更加內斂。


    這一句話,也絕不是客套話。


    放下以往的一切,勤能補拙,這分明也是調查過她的。


    洛明煙低頭斂眉,對這位山長更加好奇了。


    “是,明煙謹記山長教誨。”


    看著洛明煙這恭敬的態度,莊玉鳳總算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的行楷寫得不錯,我看著有些眼熟。你有自己的一技之長,哪怕前途坎坷,也要堅持下去。女子當自強,不能一味依靠家族及夫君。”


    聽著莊玉鳳話語中的深意,洛明煙抿唇輕笑:“是,山長的教誨明煙謹記於心。山長教書育人,見過的名家大作和學生課業都是多不勝數,許是有相同風格的吧。”


    這莊山長還真是有點本事。


    聽她這意思,江夫人應該就是拿著她的字說服莊山長的,隻是她在江府寫的字,貌似也隻有留給江夫人的那張藥方?


    莊玉鳳知道她會點醫術,也沒有明說,反而還提醒她,要堅持下去,不要因為迴到了侯府,以及世俗對女子的意見就輕易放棄。


    如此敏銳,還有獨特見解,也難怪會被大長公主特意邀請過來做山長。


    洛明煙又從山長這裏領了統一的服裝,到了分配給她午間小憩的房間換上衣服後,便和江如意一起去了課室。


    “明煙妹妹,一會兒你就知道,咱們的夫子也都是女子,大都是很好相處的,你不必太緊張,若是有不會的,看我如何做的便是。”


    女子上學,也會學些四書五經,可更多的則是六藝八雅。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很巧的是,洛明煙上的第一堂課就被夫子點名,讓她迴答何為六藝八雅。


    洛明煙有些愣怔,剛要起身,便聽見噗嗤一聲嘲笑:“李夫子,我想你太高看她了,這麽簡單的問題,哪是一個沒有受過教養的庶女能答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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