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覺得自己此時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般,她好像有意識的能聽到季嶼川說的話,卻又好像聽到一個小孩一直在叫她“媽媽。”


    她望著被白霧籠罩四周,除了一層層的薄霧什麽都看不到,可遠處總是傳來一聲聲稚嫩的聲音“媽媽.........................媽媽,你在哪裏啊?”


    這聲音叫的她的心仿佛被揪了起來,說不出來是痛還是難受,隻是一聽到聲音,心髒就像調空了一般,輕輕地抬高隨後再重重的落下。


    沈知意在迷霧中走了許久,許久,她隱隱約約在前方看到一個光著身體的小嬰兒在朝她招手,她快步的朝著那個小孩子跑去,直到跑到麵前才看清楚是一個粉白粉白的小女孩朝著她笑:“媽媽...............”


    她隻覺得熱淚盈眶,想要伸手去抱她,卻見她又咯咯笑的跑遠了。沈知意在後麵一直追一直追,直到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盡頭,沈知意站在原地大喊,這次卻沒有任何聲音迴應她。她失落的站在原地許久,卻又聽見小女孩在背後委屈地哭泣著問她:“媽媽你為什麽不要我?”


    “媽媽,你為什麽不要我?”


    “媽媽,你為什麽不要我?”


    ............................................................................................................................................


    沈知意四處張望,隻覺得心髒處傳來一陣一陣的鈍痛感,讓她無法站立癱坐在那裏。她掙紮的搖著頭喃喃道:“我沒有.................我沒有.....................”


    清晨,柔和的陽光照進房間的時候,沈知意緩緩睜開了雙眼,她想要抬手揉一揉自己的頭,卻發現放在外麵的手被人緊緊的攥在手裏,她微微抬頭看去,季嶼川正趴在床上睡得很熟。


    她輕輕地想要將手從季嶼川的手中抽離,卻還是驚醒了他。


    “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季嶼川睜開惺忪的眼睛坐直身子關切的問道。


    沈知意隻覺得渾身軟綿無力,她躺著搖了搖頭,許久才開口說道:“我是真的懷孕了嗎?”


    季嶼川怕再次刺激到沈知意猶豫著要不要說的時候沈知意再次開口道:“這怎麽可能呢,我想不明,更想不通?”


    季嶼川眉頭緊鎖說道:“別怕,放心我已經讓肖華去調查了,至於為什麽你會說你沒有子宮這件事很快就會被查出來的,但是我已經讓醫生給你檢查過了,你確實懷孕了,並且你是個完整的女人。”


    沈知意沒有再說話隻是木訥的點頭,她滿腦子的疑問,如果她真的是完整的,那當初她是幻聽了嗎?還是自己臆想出來的,這怎麽可能呢,如果這樣去說那是不是監獄發生的那些都是假的,她開始自我懷疑。


    季嶼川看著她神色不對,立馬擔憂的叫著她的名字說道:“知意不要去想,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別著急先好好養身體好不好。我讓張媽給你煮了你最愛喝的甜湯,起來我喂你喝點。”


    沈知意依舊沒有說話,此時的她仿佛是一根提線木偶一般,任憑季嶼川擺弄。她靠在床頭機械性的一口一口喝著季嶼川送來的一勺勺甜湯,直到喝完才覺得自己身上恢複了一絲絲的力氣。


    “我夢到了一個小女孩,她在叫我媽媽。”沈知意神色複雜的盯著自己的指尖,茫然的說道。


    季嶼川喂飯的手微微一滯,詫異的看著沈知意說道:“說不定她真的就是個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孩子。”


    “像她。”沈知意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的笑了笑,可這笑意裏卻帶著無盡的嘲諷和愧疚,像是來源於對念念的愧疚之意轉移到了現在肚子裏的孩子身上一般,她蒼白無力的笑道:“像我有什麽好!”


    季嶼川看到沈知意的傷心難過大多數時候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因為這些傷痛背後大多都是他造成的。他能做的隻有陪著她一起痛。


    “你很好,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女孩子。”季嶼川柔情的看著沈知意說道。


    沈知意滿眼嘲諷的看向季嶼川說道:“你現在說這些隻會讓我覺得惡心。並不能讓我對你的恨意,對你的厭惡消散一星半點兒。”


    季嶼川笑了笑,垂眸看著碗中剩下的一點點甜湯不知在想些什麽,片刻他眼眸清明的看著沈知意說道:“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麽你都恨我,所以恨吧,千萬不要原諒我。”


    “你這是想表達你良心發現了嗎,嗬嗬,季嶼川你也會後悔嗎?”沈知意忽然大笑了起來。


    季嶼川站起身將手中的碗放在托盤上,他沒有迴頭看沈知意,隻是背對著她說道:“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忙,有事的話再叫我吧,或者叫張媽。”


    沈知意冷冷的看著季嶼川消失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她低頭撫摸著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用著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如果你真的存在,那我隻能對不起你了,別怪我,千萬別怪我,希望下一次要擦亮眼睛選對了媽媽再來。”


    她覺得自己的心漸漸的冷卻,冷的一點溫度都沒有了,她看著肚子在發笑,可眼神卻是陰沉而詭譎,唇瓣被用力的咬出了一絲殷紅的血液,蒼白如紙的臉龐竟在此時顯得有些鬼魅,臉上的笑容雖看起來天真明媚,可卻達不到眼底。


    許久,冷風寄寄的從窗口吹進了屋裏,沈知意的容色悲戚又帶著一絲笑意,好似被打碎的玉瓷,不一會兒,慟哭聲響起,如幼獸支離破碎的哀鳴一般。


    季嶼川站在門口許久都沒有走開,兩個人隻是隔著一道門的距離,卻像是隔了數條銀河一樣,永遠無法跨越到一起。那段充滿美好迴憶的時光,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光原來早已逝去多年。


    季嶼川心中微顫,前所未有的酸楚和痛苦縈繞在他的心頭,他隻覺得渾身僵硬,胸口悶的發慌,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無數個針尖兒上,痛的他難以唿吸。


    張媽在季嶼川身後叫了他好幾聲,可此時他仿佛沒有靈魂一般,自顧自的走到了側臥。


    張媽看著他那似是支離破碎的背影,眼裏滿是心疼,這兩個人真的是冤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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