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太自責了,我們都明白無論有沒有這件事情,他們都不可能走在一起,我們明白嶼川心裏更明白。”慕北辰歎了口氣,看了看病床上的季嶼川。


    季嶼川仿佛陷入夢魘一般,夢中全是沈知意,愛著他的沈知意,恨著他的沈知意,到最後是不要他的沈知意。


    夜深人靜時,病房內的人緩緩睜開雙眼,整個房間顯得格外寂靜,看著窗外高高掛起的半輪月亮,季嶼川知道他永遠失去沈知意了,這次真的是永遠了。


    他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從三樓望下去,這樣高的距離她該有多絕望,才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


    當時她會不會很害怕,他記得她是最怕高的,可就是這樣一個怕高的人,偏偏被他逼得選擇了跳樓。


    季嶼川扶著牆壁緩緩蹲下,最後跪在地上,雙手抱著頭貼著地麵,渾身顫抖的抽泣著,渾身透著絕望的氣息。痛苦就像一根纜繩,彎來繞去無時無刻不在擰住他的心。


    季思菀站在門外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著屋內季嶼川的樣子,忍不住捂著嘴哭了出來,眼淚像斷了線一樣,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在想如果能有如果,她不願意她的哥哥活的這樣痛苦。


    出院這天,季嶼川佝僂著背腳步沉重的從病房裏走出來,季思菀站在一旁一陣酸楚湧上心頭,滿眼淚花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的那位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哥哥終究不在了,活下來的或許是有血有肉卻沒有靈魂,沒有心的季嶼川,是他的哥哥,是媽媽的兒子,可卻再也不是他自己。


    季嶼川拒絕了所有人同他一起,隻是一個人沉默的坐到車上,讓肖華帶他迴了淺月灣。季思菀看著已經走遠的車子,抬頭望了望天空,輕喃道:“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了。”這句話像是對自己說一樣。說完和三人打了招唿便離開了。


    “走吧。”宋聞璟抽完手上的最後一口煙說道。


    “我們不要跟著去看看嗎,嶼川會不會.......”鹿閔擔憂的問道。


    “不會,他不會的。走吧我明天要去出差。”慕北辰看著遠處車子離開的方向,肯定的說道。因為他知道,從他看著季嶼川平靜的走出醫院他就知道,他不會想不開。這個看似冷酷無情的男人,其實比誰都重感情。


    “嗯,那邊已經離開了嗎?”宋聞璟轉頭看著慕北辰。


    “離開了,顧辭本就有意離開這裏,顧氏基本三分之後的產業都差不多被轉移走了,從此以後洛川再無顧氏了。”慕北辰感慨道。


    “難道他們早就有計劃?”鹿閔懷疑的問道。


    “應該不是,或許是有計劃,但絕不是跳樓。不過顧辭那天走的時候,身邊有一個孩子。”慕北辰想起那天在顧辭身邊看到的那個孩子,不由深思。


    “孩子?什麽孩子?”宋文瑾問道。


    “顧辭的孩子,可我總覺得那小孩和嶼川挺像。”慕北辰環著胳膊,懷疑的說道。


    “不可能......等等。”宋聞璟像是想到什麽,抬眼看了看慕北辰和鹿閔又道:“傳聞倒是有說顧辭有一個兩歲多的兒子。但是一直也沒人見過。”


    “我靠,不會吧,這麽勁爆。”鹿閔忍不住開口道。


    “兩歲多.......或許.......”慕北辰看了看宋聞璟和鹿閔,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說道:“事到如今,也沒必要追究這些了。以後就看上天怎麽安排了。”說罷抬頭望了望天說道。


    隨後三人便各自開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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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華從後視鏡看著一路沉默的季嶼川,忍不住開口勸道:“季總,節哀,沈小姐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


    “嗬嗬,她會嗎?”季嶼川自嘲的輕喃道。她怎麽會在意自己是什麽樣的,她說了恨他的,或許這就是她對自己最大的報複。傷人傷己。


    肖華想到平時沈知意對著季嶼川的態度一時語塞,他竟不知該如何勸著這個在外人看來“刀槍不入”實則已是滿身傷痕的男人。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商場上人人懼怕的季嶼川,現在的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季嶼川迴到淺月灣,傭人們麵麵向覦,誰都沒敢上前多說什麽,隻是管家走上前,滿眼沉痛的說道:“先生,您.......”話還未說完,就被季嶼川抬手打斷。


    管家看著他落寞的身影徑直走向了曾經沈知意住過的房間。那個房間自從沈小姐出事後,沒有人再進去過一步,她也特意囑咐了所有人不得移動房間任何東西。她想先生會希望是這樣過得。


    季嶼川站在那裏,一眼過去滿是她生活過得氣息和痕跡。床上還放著未曾收起來的睡衣,床頭櫃上還有看到一半的書,梳妝台上還有用過的化妝品,甚至梳子上還留有一根未曾來得及清理的頭發。


    他腦海中浮現著沈知意每天都坐在這扇鏡子前梳著頭發的模樣,一切都還恍如隔日,可轉眼便煙消雲散。終究是他想要的太多,也終究是老天爺在懲罰他。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梳子上的那根頭發,隨後取出一旁放首飾的錦囊小心翼翼的把頭發放了進去,然後放進了貼近心髒處的口袋裏。


    就當她隻是走出了時間,就當她隻是去過自己想過得生活了。就當她隻是短暫的離開了一下。


    他無法做到忘記,更不可能灑脫的重新開始,所以就讓自己帶著痛苦帶著悲傷,帶著悔恨就這樣不死不活的過下去。


    季嶼川緩步走到床邊,躺在了沈知意一直睡得那邊,貪戀的唿吸著屬於沈知意的味道,他就這樣從白天躺倒黑夜,傭人上來叫了好幾次,他都不曾理會,隻是整個人空洞的躺在那裏不吃不喝。


    窗外的月光灑進屋子裏,顯得屋內的一切都是那樣淒涼,手中握著她的睡衣,思念就像一張無形的巨網,把他緊緊的裹挾在其中,隨著時間越勒越緊。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嘴唇忍不住的哆嗦起來,眼眶裏的淚水好似決堤的洪水一般,順著眼尾滑落在枕頭上。


    在這些失去她的夜晚,季嶼川的心就像被刀子淩遲了無數次一樣,無法自拔。身體已經崩潰,但是內心卻還在死亡的邊緣掙紮著。


    消失了一個月後的季嶼川重新出現在了各大新聞上,那一個月洛川市人人都在傳他為情所傷,愛上的人跟別的男人遠走了,又有人說是那個女人生了重病去世了。故事依舊在繼續,隻是續寫的卻不再是他們幸福的結局。


    這期間季嶼川不斷的尋找著沈知意的墓地,可顧辭帶著沈知意就像人間蒸發一樣,無影無蹤。


    而此時遠在y國的顧父顧母正在一處莊園裏帶著顧念意玩,而不遠處正是推著沈知意曬太陽的顧辭。


    “小意,今天的太陽很好,我知道你喜歡海棠,所以特意從國內帶了兩棵海棠樹,在這裏種下了。”顧辭看著輪椅上依舊緊閉雙眼的沈知意說道。


    “你看我爸我媽帶著念念玩的多開心,你也快點醒過來吧,念念說他可想和你一起玩了。”顧辭輕輕把吹到她臉上的碎發撩到了而後,溫柔的對沈知意說著每天發生的事情。


    這時沈知意的眼睛忽然動了一下,顧辭激動地站起身對這一旁的醫護喊道:“快來看,她的眼睛動了一下。”


    待到身旁的醫護查看時,沈知意還是那樣安安靜靜的靠在輪椅上,“顧先生,您會不會是......看錯了。”


    “不可能,我怎麽會看錯。”顧辭目不轉睛地盯著沈知意的臉,仿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可能遺漏的細微的表情。


    “阿辭,別急慢慢來。”顧母聞聲趕來,安慰著一旁的顧辭。


    “是啊,一定會好起來的。”顧父拉著顧念意的手,摟著顧母的腰說道,他們已經遠離了是非之地,未來的生活正如現在頭頂的藍天白雲一樣,滿是希望和幸福。


    顧辭拿起沈知意的手放在臉上,寵溺的看著沈知意,點了點頭:“嗯,一定會好的。”


    “爸爸,爺爺奶奶,阿姨一定會好起來的。”顧念意像個小大人一樣,一臉嚴肅的安慰著眾人。


    那認真的模樣,惹得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家夥怎麽這麽懂事了現在。”顧辭伸手把顧念意攬在懷裏,寵溺的刮了刮他的鼻子說道。


    “哼,爸爸我哪天不懂事了?顧念意嘟著嘴佯裝生氣的說道。


    “好,爸爸的錯,我們的念意每天都很懂事的。”顧辭額頭貼著顧念意的額頭蹭了蹭,笑著說道。


    幾人在外麵玩了許久,顧辭推著沈知意對顧父顧母說道:“爸媽,出來太久了,我先帶小意迴去。”


    “嗯,好快迴去吧。”顧母話落便把沈知意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把沈知意送迴房間後,顧辭又坐在床邊,拿起一旁的書開始念了起來,他們來這裏已經兩個多月了,剛來的那幾天沈知意好幾次病危,最後是顧念意在她的耳邊一遍一遍的叫著阿姨,或許是血緣的關係,或許是天生的母子之間奇妙的心理感應。


    在那一天過後沈知意奇跡般的有了求生的跡象,她開始逐漸好轉,隻是長期的昏迷和損傷嚴重,雖然沒有了生命危險但卻成了植物人,什麽時候醒會不會醒都成了未知數。


    可就算是這樣的結局於顧辭而言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就這樣日複一日的帶著沈知意唿吸新鮮空氣,曬曬太陽,讀讀書,聽聽音樂。


    會告訴她今天天氣怎麽樣?


    會告訴她那朵花是什麽顏色。


    會告訴她天有多藍,雲有多白。


    會告訴她這裏的雨是什麽形狀。


    會告訴她,他一直想說卻不曾說出口的話。他愛她,很愛很愛。


    念了一個小時的書,顧辭放下手中的書,溫柔的注視著床上的人,許久才說道:“小意,醫生說你可能會永遠醒不過來,可是我不信,我相信你會醒過來的。”


    “嗬嗬,如果你這會可以說話,你肯定會反駁我,怎麽這麽軸。可是你知道嗎我是個無神論者,可這次我相信有神明的存在,我更相信神明不會讓你一直沉睡的。”


    “我曾祈求神明如果能讓你活過來,我願意折壽十年,如今我依然祈求神明希望他能讓你醒過來。”


    “小意,加油為了關心你的人,更為了念念,他不能沒有媽媽。”顧辭說罷,邊站起身給沈知意掖了掖被角,便起身走了出去。


    就在顧辭轉身之際,沈知意的手指微微顫動了兩三下後,便恢複平靜。


    窗口的白色紗窗被風兒吹拂著,吊在窗口的風鈴搖搖晃晃的與風共奏著同一首音樂,風兒帶著窗外樹葉,草地和鮮花的清鮮從窗口飄進來,溫暖的陽光照進舒適而美麗的房間,床上的人安靜的躺在那裏,如今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


    樓上的餐廳裏,顧父顧母幾人正在吃著午餐,如今他們的麵容上再沒了之前總有的擔憂,現在大家的唯一的目標就是等待著沈知意醒來。


    “爸媽,抱歉讓你們這麽大年紀還跟著我折騰。”顧辭往顧父顧母的碗裏各夾了一筷子的菜,帶著歉意的說道。


    “傻兒子,我跟你爸這輩子最看重的從來不是那些身外之物,況且我們又不是老古董,明白更理解你們年輕人的想法。”顧母慈愛的看向顧辭。


    “人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在一起。”顧父說完,便看向顧辭,隨後伸手握住了顧母的手,滿眼溫柔的看著自己的妻子。


    “想家了不能迴去嗎?”顧念意不解的看著三人問道。


    “哈哈哈,我們三個大人,竟然還沒有一個小孩子看得通透。”顧父爽朗的笑聲在餐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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