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嶼川似乎感受不到沈知意的冷漠與疏離一般,依舊我行我素,抬頭看著沈知意,指腹落在她的臉上,深情專注的眼眸裏隻有沈知意一張臉。


    沈知意抬手,握住季嶼川的手,突然冷笑的說道:“季嶼川,你不會真的愛上我了吧。”


    季嶼川眼眸一轉,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說道:“是呀,這個問題你都問了好幾遍了,就這麽不相信我說的話?”


    “是呀”


    瞧,多諷刺,多可笑!


    她鬆開了握住季嶼川的手,冷漠的看著他說道:“可我不愛你了。從三年前就不愛了。”


    平靜又堅決的的眼神望著季嶼川


    季嶼川眉頭皺了又皺,才幽幽開口說道:“你恨我。”


    他的這句話是肯定的陳述句,是篤定的語氣。


    沈知意忽然笑了笑,這麽多天的笑容都沒有今天的多,她平淡的說道:“不恨了,你當年做局報複,那是我爸爸欠你的,一報還一報,我沒什麽可恨的。如今因為不愛所以更不會有恨。”


    是啊,沒有愛哪來的恨,沒有恨自然也就無愛。這樣才會沒有任何羈絆。


    季嶼川的黑眸微微嗤痛,然後便不斷的吻著沈知意,不相信的呢喃著:“怎麽會呢,怎麽會不恨呢,你不是說過恨我嗎?”


    沈知意閉著眼,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是眼淚卻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別墅的氛圍很奇怪,沈知意對任何人都很寡淡,盡管她以前也沒有很熱情,可如今更像是陌生一樣,包括季嶼川。


    好像她說不愛了,不恨了,就真的放下了一切,無愛亦無恨一樣。


    比起沈知意的冷淡,季嶼川對待沈知意的態度卻是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他會推掉了所有的應酬,早早下班陪著沈知意,盡管對方從未和他說話。


    他會偶爾帶著沈知意出門散心,逛逛風景,盡管沈知意隻是坐在那裏發著呆,看著同一處的風景。


    他經常會帶著沈知意去公司,盡管對方並不想去。


    “走吧,迴家吃飯。”季嶼川忙完最後一點工作,便站起身走向坐在休息區的沈知意。


    沈知意拿著書,並未理會,季嶼川也不惱,隻是走上前拿起她手中的書放下,在牽著她的手離開。


    “嶼川,你迴…………!”別墅門打開,一個身材姣好,滿臉歡喜的女人站在門口,卻在看見季嶼川身後的沈知意時,聲音戛然而止。


    漂亮的雙眸,此刻警惕的盯著沈知意的麵容。


    “嶼川,這是?”黎曼知道沈知意的身份,可是她不能明說,隻是聲音低落話語裏滿是委屈的看著季嶼川。


    季嶼川微微皺眉:“什麽時候迴來的?”


    “今天下午剛到,想給你個驚喜的,就沒和你說。”黎曼驚喜的看著季嶼川,可話語裏又摻雜著些許憂傷。


    沈知意並未理會兩人,直接往裏走去,隨後便上了樓未曾下來。


    黎曼暗暗的緊了緊垂下去的手,麵上卻是一笑,疑惑的問道:“嶼川,她......?”


    “她是沈知意,你應該認識。”季嶼川一邊說著,一邊往裏走去,黎曼緊緊的跟在身後。


    “她.....她就是.......阿姨她.....。”黎曼捂著嘴,眼神懷疑的看向季嶼川。


    “黎曼,沒什麽事,你就先迴去吧。”季嶼川抬腿坐在沙發上,打斷了黎曼,淡漠的甚至沒有再看黎曼一眼。


    黎曼抬眼,不甘和憤怒的眼神望向樓上。隻覺得一股無名火馬上要從胸膛,迸發出來。


    她怎麽能在這!


    她怎麽可以在這!


    季嶼川怎麽可能會帶仇人來這!


    她甚至以為,這裏,淺月灣未來會成為她和季嶼川的婚房,會成為他們以後的家,這個地方她覺不允許這個沈知意來!


    黎曼極力忍耐著胸口唿嘯而出的憤怒。


    可到底是世家小姐出身,即便是一時憤怒,卻也保持著該有的優雅和從容,可盡管她極力的忍耐著,腦子裏的那根弦依舊快要繃斷了,黎曼保持著最後的一絲理智問道:“嶼川,她怎麽會在這。沈知意怎麽會在淺月灣呢?”


    提及沈知意三個字,黎曼近乎咬牙切齒,森冷嫉妒的目光,瞥向樓上。是她嫉妒沈知意,從三年前她就嫉妒她,嫉妒她有姣好的容貌,討人喜的性格,更嫉妒她有季嶼川的愛。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無關。”季嶼川冷冷的開口迴答著,隻這一句話,就擊潰了黎曼心裏最後的一絲理智。


    “嶼川,你想沒想過你這麽做,阿姨會有多傷心。她可是你仇人的女兒啊。”黎曼不甘心的說道。


    “那是我自己的事,以後不要再來淺月灣了。”季嶼川隨後站起身,看向黎曼又補充道。


    聽到這句話,黎曼心裏突如其來的驚嚇,猛然抬起頭:“嶼川,對不起我不是想要去和阿姨告你的狀,我隻是.....我隻是怕她會騙你。”黎曼梨花帶雨的說道。


    沈知意在樓上聽著樓下傳來的爭吵,緊接著是女人的哭泣聲,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當年自己一開始,對待季嶼川不也是如此小心翼翼。


    那是應該要從五年前說起。


    那時沈知意才剛剛20歲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女,下了飛機,像隻鹿一樣,在機場的人群中來迴穿梭,卻不小心撞到一位西裝革履英俊剛毅的男人。


    那是沈知意第一次見到季嶼川,隻這一眼,這位漠然的連一絲微笑都不曾有的男人,就這樣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上。所以她在和季嶼川說了對不起後,就連忙走到一邊,拿手機拍下了他的側顏。後來又四處打聽季嶼川的消息。以至於後來,她因為這一眼,付出了沉痛的代價。


    沈知意迴過神,望著窗外的天空,嘴角淡然的扯過一絲嘲笑“笑自己年少輕狂,諷自己的自大無知。妄想著能焐熱一顆石頭做的心。終究是一朝入獄,心死如灰。此生唯一的一次錯愛,卻葬送了自己的一聲。”


    怪不得季嶼川在得知自己的爸爸是誰後,看著自己的眼神總是那樣的奇怪,那樣的複雜。原來一切都是因果。她不恨季嶼川為父報仇,更不恨季嶼川害她家破人亡,因為她知道是自己的爸爸先對不起的季嶼川。


    可她沒辦法不恨季嶼川利用她,利用她的感情,利用她的心。


    樓下的聲音什麽時候結束的,沈知意並不知道,傭人來叫她下去吃飯,她隻是淡淡的應了句:“不餓。”隨後想了想,又轉身下了樓,她知道如果自己今晚不下去吃飯,季嶼川一定會想辦法逼迫自己吃下去。


    沈知意覺得自己就像籠中的金絲雀一樣,按時被人投喂,按時被人帶出去透氣,活的可憐又沒有自由。是啊她能有什麽自由,她連吃不吃飯,都無法自己決定。


    飯桌上,她一言未發的小口吃著飯,季嶼川看後淡淡的說道:“飯菜不和胃口?”隻是這一句輕飄飄的關心,便讓伺候的幾個傭人聽後,忍不住冷汗連連。


    “沒有。”沈知意淡淡的迴了句,便轉身迴了書房看書。


    隨後季嶼川便也來到了書房,他沒有去打擾沈知意,而是和她一樣,坐下來處理著公司的事情,其實季嶼川經常辦公的書房並不在這裏。這個書房是沈知意住進來之後,長長在這裏練字,練琴,久而久之這裏便成為了沈知意的書房。


    而季嶼川也慢慢的將大部分的工作都挪到了沈知意的書房中,自從這次迴來,季嶼川陪著沈知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站在那些傭人的角度來看,季嶼川對沈知意的照顧無疑是無微不至的。


    換做旁的人,恐怕早已經感動的無以複加,可季嶼川越是這樣,沈知意越覺得諷刺,惡心。


    季嶼川總是喜歡在她洗澡的時候,坐在臥室裏看書,等到沈知意出來,便悄然拿著吹風機站在沈知意的身後,無比自然的吹著她的頭發,指尖輕輕穿過她的發絲。


    他清晨洗漱時,也會提前幫沈知意準備好洗漱的東西,包括把牙膏擠好。


    他更會,每晚摟著她入睡,在她的耳邊說著許多情話。


    這些類似情侶之間會做的事情,他們都有做過。這樣的季嶼川,是沈知意曾經夢寐以求的,是求不得的。可如今卻是最不想要的。


    所以每每季嶼川對她做出那些隻有恩愛夫妻或者情侶才會做出的那些關愛的時候,沈知意都無比的想笑。


    季嶼川抬眸看著女人的側臉,放下手中的電腦站起身抬腳走過去,走到身旁剛想要抬手拍一拍沈知意的頭頂,告訴她該睡了。沈知意卻快他一步的站起身,離開了書房。


    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無力的捶了下去,季嶼川知道,沈知意每時每刻都在抗拒著自己的靠近,抗拒著自己的關懷。


    失落。


    難受。


    還夾雜著一絲悔恨。


    可到底在悔恨什麽,隻有季嶼川自己知道。


    季嶼川站在原地,許久不曾移動,挺拔的身軀昂藏筆挺,深眸裏卻是一片茫然.........他在想,這個當年滿眼是他的小姑娘,就這樣變了,被他親手改變的。


    他望著沈知意離去的方向,陷入沉思,明明這個人就在自己的身邊,可季嶼川怎麽覺得,他和沈知意之間的距離遙遠的沒有天際一樣。


    多年前,她奮不顧身的撲向自己,纏著自己時,熱情的像團火一樣,所以.........是自己把他燃燒殆盡了嗎?如今自己也嚐到了報應的滋味了嗎?


    季嶼川從沒想過,以前轉身就能看到的人,終於是被自己弄丟了,那時的他不該狂妄的否定了自己對沈知意的心,直到他開始害怕,害怕知道真相的沈知意會遠離自己,他才明白自己那些日子沒來由的心慌是為什麽。


    終究是他自己太自負。


    是他太絕情。


    是他毀掉了那個女人對他所有的愛意。


    這是沈知意迴來之後,季嶼川頭一次沒有迴房間睡覺,沈知意自然是求之不得,而季嶼川就那樣坐在沈知意坐過的地方一整晚。


    黎曼迴到黎家發了好大的脾氣,又哭又鬧,惹得黎母心疼的直罵季嶼川沒有良心。黎父立刻沉聲說道:“亂說什麽?”


    黎母立刻軟下來,不甘的說道:“難道不是嗎?當年若不是我們家,能有他季嶼川的今天嗎?如今怎麽能這般忘恩負義欺負我們家小曼呢。”


    “你快閉嘴吧。”黎父沉聲說道。


    “你杵在那裏幹什麽,看你姐姐的笑話嗎?”黎母有氣沒地方發,便把矛頭指向了不遠處站在那的黎書。


    她是黎家的小女兒,是黎父外麵情人生的孩子,因此在這個家一向沒什麽地位存在,此刻黎書唯唯諾諾的迴答道:“我不是.....”


    黎母看著黎書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一陣頭疼:“你個死丫頭,不知道給你姐姐拿杯水嗎?”


    “哦哦,好的。”黎書說罷便慢吞吞的走向水吧台。


    “你兇她幹什麽,她又沒做什麽。”黎父見狀忍不住的對著黎母吐槽道。


    “怎麽,你心疼她了,我看要不是這個小妖精的媽死了,你恐怕連這個家都不願迴了吧。”黎母見到黎父維護起了黎書,立刻情緒激動的說道。


    “算了,算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啊,我走了。眼不見為淨。”說罷黎父站起身便離開了黎家。任憑黎母如何在後麵大叫,黎父頭也不曾迴一下。


    黎書聽著身後的鬧劇,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不禁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眼底盡是精明。


    “媽,我該怎麽辦啊?”黎曼摟著黎母撒嬌的說道。


    “放心,明天我就給你季阿姨打電話。季嶼川難不成還敢不聽你季阿姨的話。”黎母拍了拍黎曼的後背,安撫的說道。


    “姐姐,喝點水吧。”黎書拿著水杯走上前去。


    “啊......你想燙死我啊?”黎曼尖叫一聲,立馬扔掉手中的杯子。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在客廳裏響起。


    黎母站起身,一巴掌重重的甩在了黎書的臉上,隨即黎書的半邊臉便有了清晰明了的手指印,和微微腫起的臉頰。


    黎書偏著頭,久久未曾緩過神來,隻覺得耳朵裏還一陣陣的嗡鳴聲。片刻她趕緊低下頭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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