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病房後,黎曼立刻從包裏拿出濕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嫌棄的扔進垃圾桶裏。她側眸看向剛剛被自己關上的門,臉色厭惡,若不是為了嫁給季嶼川,她又何必天天跑來這種鬼地方,來照顧這個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老女人。


    害的季嶼川一個人在洛川市,被這個沈知意趁虛而入。哼,她要盡快結束這邊的工作,趕緊趕迴洛川去。想到這裏,黎曼便快步離開了。


    而洛川市,季嶼川這場尋人行動,已經持續了三個月之久,可沈知意就像是人間消失了一樣,毫無線索。


    他們猜測沈知意選擇的交通工具應該不是火車或者飛機,因為他們查了那幾天所有的記錄裏麵,根本沒有她這個人。


    而最近她的一條消息是在華安市的一座山上,網友隻是拍到了她的側臉。季嶼川連夜就趕了過去。


    隻是去了之後,一如既往,所有的消息就這樣的斷了。毫無頭緒。


    他們仿佛永遠都隻能夠看到那些照片上偶然遇到的沈知意,而真的到那些地方一查,這個人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樣。就好像是做了場夢,夢醒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自己臆想的一般。


    住宿沒有沈知意這個人,高鐵也沒有沈知意這個人,找了一個多星期後,季嶼川才願意放棄。


    此時已經是七月中旬最炎熱的時候,季嶼川從來沒有一天放棄過尋找沈知意,包括顧辭,可是他們派出去的人一波又波,而沈知意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所有的通訊全部停用,杳無音信。


    興北鎮是個很小的城鎮,總人口還不足十萬,緊鄰著洛川市一個偏僻的角落。這個城市有些落後,年輕一點的人,基本都是外出打工了,隻有一些老人和孩子留守在這裏。或者是自己家開店的中年人。


    沈知意算是一個奇葩的存在,她在洛川市和興北市的邊界生活,兩座城市靠的很近,可是經濟水平確實相差了很多。


    沈知意剛到這個地方,問了好幾份工作,但是別人一讓她拿出簡曆,她就猶豫了。


    眼看著身上的錢花的差不多了,最後合計著不如自己租個房子,開個工作室好。


    於是她又當掉了一件首飾,換了幾萬塊錢,然後租了兩間房子,裝修了一下,一個月後便開了一個小孩子的興趣班。


    她當年在學校十分喜愛古箏,當時還去報了古箏班,跟著古箏大師學過兩年。因此她的琴藝十分拿的出手。


    可在這樣的城鎮上開補習班,一則需要人脈,二則需要名氣,她則是兩樣都沒有。就算是有,她也是不敢用的。


    古箏班報名的人隻有10個,每個人一個月1500百元的學費,還要算上10頓的午飯,全部算下來,她並沒有賺多少。


    於是又開設了象棋班,她自己一個人無法分開授課,便把這兩個課捆綁在一起,每個學生隻需要再多交600塊錢,便可同時上兩門興趣班。


    這些家長一聽,多交600便可學習這兩門,於是也紛紛報名了。


    後來有人聽說了,報名的人便一下子多了十幾個,等到開班的時候竟湊齊了四十多個人。


    而沈知意大概算了一下,除去日常開銷和請人的錢,自己一個月還能餘下一萬左右,也算是個高薪收入者了。


    日子一晃就這樣過去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沈知意過的輕鬆愜意,雖然偶爾還是會被惡夢驚醒,可她不再恐懼了。


    接到蘇小小的電話時,沈知意正在琴行,挑選古箏要用到的義甲。


    蘇小小是和她合租的一個女生,二十二歲了,大學剛畢業一年,在一家公司做文員。一個月三千五百的工資。


    周末的時候會幫沈知意做做小孩子的午飯,沈知意每個月會給她一千塊錢的工資。


    小小打電話和她說,今晚可能迴去的有點晚,她有個同事過生日,所以大家都去了酒吧,情緒高漲,明天又是周末,所以可能會玩鬧到打烊才會迴家。


    小城就是有這樣一個好處,雖然有夜生活,可確不會像大城市那樣,燈火通明到第二天天亮。


    在這裏整個城鎮所有的酒吧ktv基本都是營業到兩點準時關門。所以小小自然是要迴來睡的。


    沈知意知道小小的酒量不好,所以提前煮好了醒酒湯備在那裏,方便她迴來的時候喝。


    沈知意從琴行迴來已經八點多了,等煮好醒酒湯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她洗漱完收拾好,躺在床上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隨後她給小小發了條短信後,便放下手機打算睡覺了。


    來這裏的三個多月,她早已經習慣了每天早睡早起,況且她每天早上還要早起授課。


    沈知意並不擔心季嶼川會找到自己,她在逃出來之前就已經有了詳細的規劃,在逃出來的那一天,她輾轉多個地方,為的就是拖延和混淆季嶼川的方向。


    那天她坐計程車走後,有輾轉迴到了洛川市,悄悄地把自己的名字換掉了。


    她把自己的姓換成了她母親的姓,梁知意。季嶼川就算是查到地老天荒,也找不到一個叫沈知意的人。


    中國的人口那麽多,光是一個沈知意全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用,更何況她還換了姓氏。


    嗬嗬。她是是鐵了心不讓季嶼川找到自己。所以她連一個信息和電話都不敢打給顧辭。


    最開始來到這裏,起初的一個月沈知意還每天心驚膽戰的,生怕哪一天季嶼川會找到自己。


    可是這樣的一個毫不起眼,又緊鄰洛川市的地方,誰會想到她會躲在這裏。或許季嶼川根本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地方存在。


    這個小小的城鎮,雖然貧瘠,落後,卻也保持著它最原始的狀態,寧靜而規律。就像她此時的心境。


    沈知意被驚醒的時候,才夜裏一點左右,她入睡也不過才兩個多小時,而額頭上卻是一陣陣的冷汗。心跳就像打鼓一樣,又慌又亂。


    沈知意剛來的那一段時間,不是沒有夢到過季嶼川,她那是總是經常夢到季嶼川找到了她,伸手硬生生的把自己掐死了。


    後來,她開始不上網了不看電視了,不關注外界的任何消息,無聊的時候就練琴,漸漸的季嶼川這三個字,好像慢慢的就從她的生活中剝離出來了。


    直到今晚,她又莫名的夢到了他,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季嶼川了。


    比起往日,夢裏季嶼川拿著帶血的刀子站在自己床前,又或是拿著木倉指著自己,今晚的夢雖然沒有那麽血腥,可確讓她怕的渾身發顫。


    夢裏的季嶼川直直的盯著她,就那樣站在那裏直直的看著她,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說話。


    可是那樣一雙冷眸,冷的像淬了寒冰一樣,看過來動的人發寒。


    明明隻是一場惡夢,可沈知意仿佛像是經曆了一場大逃亡一樣,太陽穴再跳,連心髒都跳的有些快。


    這突如其來莫名的心慌,讓她沒有辦法再繼續入睡,隻能坐在床上,手捂著胸口,試圖能讓自己緩解冷靜一點。


    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響起,讓沈知意整個人都驚了一下,她轉頭拿起,看著上麵顯示著小小的來電。


    沈知意抬手抹了抹額頭,微微鬆了口氣,拿起手機接聽:“小小?”


    “知意姐,我喝多了,你可以....可以;來接我一下嗎?”


    聽著電話那端結結巴巴的話,沈知意忍不住擰了擰眉:“你在哪個包廂?”


    “我在,在305,你找不到的話,讓服務員,帶...帶你進來就好。”


    “行,我馬上到,你不要到處亂跑了,就在包廂裏麵吧,要是你同事沒走完,讓個沒喝醉的陪你一下吧。”


    沈知意一邊說著,一邊換著衣服,交代完後便把電話掛了。


    很快,沈知意到就把的時候一問,就有人領著她往包間走去,這時候已經淩晨一點了,酒吧裏麵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很快服務員便帶著沈知意到了蘇小小的包間,而蘇小小本人,此時已經東倒西歪的躺在了包房沙發上。


    “小小,醒醒迴家了。”沈知意走上前,拍了拍蘇小小的肩膀說道。


    蘇小小緩緩睜開眼睛,帶著一絲迷離:“知意姐,你來啦,走吧。”說著便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拿著包向外走去。


    沈知意感覺到包房門口,此刻正有兩個服務員,目不轉睛的看了看她們,又看了看手機,準確的說沈知意覺得他們就是在盯著自己看,心裏頓時覺得自己心跳加快,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


    沈知意扶著還未完全醉倒的蘇小小,快速的想要離開這裏,還未走到門口,便被一道黑色的身影擋住,她抬頭看向那道身影時,她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季嶼川就站在門口,看著她挑眉笑道:“好久不見啊,沈知意。”


    沈知意下意識的想要逃,可是唯一的路已經被擋住,她該往哪裏逃,身旁的蘇小小站起身,揉了揉眼睛說道:“你是誰啊?擋到我們的路了。”


    隻見肖華這時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蘇小小,將她拖到了一邊。


    “你別動她。”沈知意站在原地,看著被拉出去的蘇小小,心下驟然一緊。她看著季嶼川就這樣盯著自己,微微笑著,她隻覺得又一股冷,從腳底,一直向四處竄上來,如同噬骨一般。


    臉被季嶼川的手碰上時,她整個人僵硬的發麻。


    季嶼川抬手摸著她的側臉,低頭看著她的視線纏綿悱惻,可是她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不看到。


    視線被眼眶裏湧起的眼淚模糊掉,下一秒,她直直的被季嶼川緊緊的扣在了懷裏麵。


    “知意,你可真是讓我好找啊。”


    “可是最終,還是讓我找到了你,不是嗎?”


    哀傷的,絕望的,在這樣沉靜卻暗啞的聲音中,讓人莫名的壓抑,季嶼川的雙手環著她的腰身,下巴扣在她的肩膀上。


    這樣依偎在一起的姿勢,在外人看來儼然一對熱戀中許久未見的情侶。可是隻有沈知意知道,這是她再一次墜入地獄的預警。


    她就這樣被季嶼川抱著,未曾移動,匯聚在一起的眼淚,從眼眶中湧出,劃過她的臉頰,最後滴落在季嶼川的肩膀上。


    季嶼川微微鬆開了扣在沈知意腰間的手,抬手用指腹輕輕的擦拭著她臉上的眼淚:“見到我,這麽開心?”


    沈知意一滯,抬手毫不猶豫的推開了季嶼川:“季嶼川,為什麽不能放過我。”


    季嶼川對她的動靜沒什麽反應,招了招手,門口有三個人便被推了進來。


    沈知意看了一眼,整個人都是硬的,臉色不由白了幾分,扭頭看著季嶼川,整個人都是顫抖的:“你,你,季嶼川你想幹什麽?”


    季嶼川笑了笑,抬頭摸了摸沈知意的短發,有些惋惜的開口說道:“以前不是很喜歡長發,好不容易留長了一下,怎麽舍得剪得這麽短呢。”季嶼川的指腹若有若無的劃過沈知意的頭皮。


    沈知意卻覺得此刻整個人都是戰栗的,低頭看了一眼一旁的蘇小小,雙唇不受控製的發顫:“你要對小小做什麽?”


    季嶼川忽然笑了出來,視線落在被堵著嘴巴,拚命掙紮的蘇小小,冷血的說道:“那要看知意你想我對她做些什麽了?”


    “不關她的事情,她是我在這裏才認識的,放她走吧。”沈知意拚命地搖頭。


    “哦,這樣呀,那好聽你的。”季嶼川抬了抬手,隻見壓著蘇小小的人,便鬆開了手。


    “知意姐,你沒事吧。”蘇小小此刻被嚇的酒已經醒了大半,滿是驚恐和擔憂的看向沈知意。


    “你可以走了。”還未等沈知意答話,肖華便上前,對蘇小小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不走,你們要對知意姐做什麽?我不走。”蘇小小,擔憂的看著正在掉淚的沈知意說道。


    她大吵大叫,肖華生怕這個女人惹惱了季嶼川,低頭瞪了蘇小小一眼說道:“你現在不走的話,你以後就不用走了。”自從沈知意逃走了之後,肖華隻覺得季嶼川的脾氣愈發的陰晴不定,對付人的手段越發的狠辣。


    沈知意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著:“小小,你先走,我不會有事的。”


    “知意姐,他是?”看著兩人仿佛認識的樣子,蘇小小顫抖的聲音問道。


    “嗬,我是她男人。”季嶼川略微顯得有些不耐煩。


    沈知意趕緊對著蘇小小搖搖頭,說道:“你先走吧,放心。”


    蘇小小還未迴答,便被兩個男人架著扔了出去,她重重的摔在在地上,看著包廂,驚得渾身發顫,隻是最後,她還是沒能有勇氣再進去。


    想到剛剛那個冷酷的男人,說是知意姐的男人時,沈知意並未否認,想來她們可能是吵架了。蘇小小這樣想了想,便緩緩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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