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重症監護病房外


    戴妮娜的手指在果籃的提手之上握緊又鬆開。


    李絕娣一臉愁容,透過透明的長形玻璃窗可以看見範輕堯的身體,插滿五顏六色的管子,靠著唿吸機勉強維持著生命的氣息。


    在那場車禍之後,她就一直保持著這幅模樣。


    戴妮娜腳底發軟。


    時隔不久又一次迴到這令她熟悉的環境中,隻是這次,她在外,而那個曾救她於水火的警官,如同一具會唿吸的屍體一般靜靜躺在那裏麵。


    李絕娣說,“醫生不排除她有腦死亡的風險,也許範隊再也無法清醒。”


    戴妮娜不知所措。


    原本是為了答謝才來到警局,卻得到這番噩耗。在宋萬起的案件裏她深得這兩位警官的幫助,可是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李絕娣接過她手中果籃。


    “也不都是如此,幹我們這一行,這種事情時有發生。”


    戴妮娜問。


    “襲擊範隊的兇手呢?”


    “抓到了嗎?”


    李絕娣說。


    “車是貼牌,駕駛座的監控位置司機遮擋了臉部。”


    “我們在碼頭找到了被遺棄的 車輛。”


    她搖搖頭,“除此之外,毫無線索。”


    “抱歉。不該對你說這些的。”


    “隻是範隊同我互相珍惜,這件事情之後,我不知道要如何自處。”


    李絕娣歎口氣。


    “妮娜,你的心意我代她收到。”


    “可這並不是我帶你來看範隊的目的。”


    李絕娣壓低聲音。


    “我們出去說話。”


    在李絕娣車子的副駕駛上,她遞來一張照片。


    照片是從監控攝像頭裏截下的,是一個有些魁梧的男人。穿著黑色夾克外套,拉低帽簷,在商場裏閑逛。


    這男人她並不認識,這姿態卻令她頭皮猛然發麻。


    戴妮娜的雙肩顫抖起來,她的反應被李絕娣收入眼底。


    李絕娣拿出另一張照片,是一張證件照,男子西裝革履,長著一張不易被人辨認的臉,卻隱隱有一種狠毒的神情乍現。


    戴妮娜辨認出,這正是在那場車禍之中,襲擊他們一家的男子。


    “是他。”


    “一定是他。”


    “我不會忘記。是他殺害了我的家人。”


    李絕娣說。


    “這是唐四。”


    “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法醫鑒定了他的胃容物,判定的死亡時間是在發現屍體的兩周以前。”


    “宋萬起死在12月末,現在是二月,發現屍體是在一月底,不管怎麽計算,妮娜,他的死是在宋萬起之後。”


    “我們開始揣測的他是為宋萬起賣命而被殺害的結論,是錯誤的。”


    “當然,唐四這人社會關係複雜,一個小混混可以因為任何事情死亡。”


    “但是,如果這樣的死亡牽扯上了辦案民警和消失的證據,這一切都變得異常起來了。”


    “有什麽東西在遠處看著我們。”


    “我知道你是市民,還是大學生,我不該把你拉到這危險的境遇裏。上級因為我的情緒崩潰讓我退出範隊案件的查案小組。我無法得到第一手消息。”


    “我唯一可以確定的,妮娜,現在的你處在危險之中。”


    李絕娣眼中的關切不像是在說一些聳人聽聞的謊話。


    戴妮娜問。


    “殺人魔沒有死?”


    李絕娣說。


    “不能確定,我們沒有證據。”


    “可我知道範隊在出事以前一直在調查這件事情。也許我們一開始就弄錯了方向,把數起不同的案件合並成了一種。”


    “也許根本沒有這個殺人魔。”


    戴妮娜卻否認了她的看法。她直接點明。


    “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安心,李警官。”


    “不如你直接告訴我,殺人真兇就隱藏在宋家,也許就是宋家的某一位家族成員。”


    李絕娣說。


    “這樣說太過武斷,不過我不否認,宋家還存在著某一位幽靈一般的人在掃清宋萬起留下來的禍患。”


    “範隊在出事以前,是去拿唐四藏在體內的usb的修複文件的。”


    “妮娜,無論如何,你要小心。我無法為你申請證人保護,所以我要告訴你,有什麽不對的立刻與我聯係。”


    “如果那個人的目的是為了清理宋萬起遺留下來的禍患,那麽,你處在極端的危險之中。”


    此刻


    宋濟之的手緩慢而殘忍地施以力度。


    戴妮娜感覺肺內的空氣都因為他這樣的動作而被擠出去了。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掐住脖子,在小學的時候,剛經曆了地震安置,在臨時被當作教室而使用的少年宮外麵的場地裏,那時候的一位同學就是這樣對她做的,掐住她的脖子,幾乎要把她從地麵抬起。在不久之後的遊泳館裏,她對她做了第二次。


    但小女孩的力量和一個成年男人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


    以為自己答應宋濟之的條件所換來的生活能夠讓她遠離當初的那種窘境和底層的互相傾紮,可事實上,隻是把這種傷害從社會和學校轉變到了家庭裏。轉變到了親密關係裏,轉變到了這昏暗的車廂內。


    他殺死她,把她就地掩埋在這裏,又有誰可以看見?


    她伸出手,握拳,隻有這一次,絕地反勝的機會。


    她惡狠狠地將拳頭捶向他某個部位。


    在宋濟之伸手阻擋她的時候,她找準時機,用另一隻手錘向了他的喉結。


    攻擊下體和喉結,這是在防身課上學到的最基本知識。


    宋濟之鬆開了挾持她的手。


    他被她打的不輕,手捂上了脖子,臉上有種隱忍的神情。


    她騎上去,揪起他兩側頭發,用頭去撞他,接著又不死心地惡狠狠朝著他的臉揮了一拳。


    “你真該死,王八蛋。”


    原本以為自己這樣做會激怒他,她早就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就是是受害,她也不要被動。要咬下加害者的肉,用指甲刮蹭下他的皮膚組織,不能束手就擒,不抵抗就是失敗的開始。


    她下拳很狠,卻沒有得到她想象之中的那種反撲。宋濟之一下子放棄了抵抗一般,就那樣承受了她的拳頭。


    他出人意料地咯咯大笑起來。


    他的嘴唇被牙齒戳破,破了皮,上麵有鮮血緩慢滲出的痕跡。頭發被她扯的十分淩亂,臉上帶著她拳頭砸出的紅痕。


    但是他卻真的感覺到很愉快一般地笑了出來。


    仿佛她的拳頭給他的並非傷害和憤怒,而是一種對於小貓的輕柔撫摸。


    戴妮娜停下了手。


    宋濟之咧開受傷的嘴唇。


    “繼續啊。”


    “就這樣打我。”


    都說窮寇莫追,但像他這樣自覺當敗將求人打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她收迴了手。


    準備從他腿上下去,卻被他按住了。


    他的臉一下子沉下去。那種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冰冷的眼神。


    他伸手,在她以為他會又一次掐住自己脖子的時候,宋濟之按住了她的後腦。


    他略微抬起上半身,吻了她。


    “我本以為你是一隻兔子,沒想到咬起人來這樣疼。”


    離開她唇畔的時候,他貼著她的臉,在她耳邊說道。


    “保持著你的攻擊性,想要掀翻宋明誌掌舵的宋家,得到我哥哥的那筆遺產,你要比現在更努力才是。”


    “我的。”


    “ 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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