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嘈雜,像是無頭蒼蠅一般亂轉,那手持長槍,高高舉著那戴著黃金頭盔的男子,他顫顫巍巍的站在馬背之上,手中長槍揮舞起來。


    “兄弟們,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留的狗命在,苟活一日是一日,榮華富貴,不過大夢一場。”


    嘩嘩——


    一陣金鐵交疊的聲音傳來,那跟著親王反叛的大軍紛紛趴伏在地。


    哀嚎聲戛然而止,凝勢攻伐的三百驚龍衛也緩緩停了下來,看著那金晃晃,亮堂堂的金色大腦袋,一陣愣神。


    “那咱們還打嗎?”


    “這…迴去問問蘇老將軍。”


    “好家夥,這親王,反叛未半而中道崩殂啊…”


    三百號人隨即退了迴來,向著蘇毅拱手道。


    “蘇老,敵方已將領將親王斬首,請將軍示下。”


    蘇毅摸了摸胡須,也是不由得好笑道。


    “哈哈,死的好死的好,棄械投降者通通羈押,而後發配邊陲,那斬下親王的首級者可免發配,牢獄三年。”


    “是。”


    周遭士卒紛紛行動起來,看著烏泱泱趴在地上的敵軍,也是嗤笑不已,就隨便凝聚了些烏合之眾便起兵謀反,這親王,想當皇帝想瘋了吧。


    ————


    一處荒僻的山林中,一個頭發花白,渾身血汙,麵容消瘦的中年男子半跪在地。


    他懷裏躺著一個麵容清秀的少年,渾濁的淚水不斷滴落在他的麵龐之上,他已是緩緩睡去,再也不會醒來。


    “風兒…風兒。”


    “是爹對不起你,這些年來,爹一直對不起你啊!”


    “那日送你去仙宗,你娘打我罵我,我也無動於衷,爹能做的便是讓你遠離那個人,誰曾想,你我父子會這般相殘…”


    “妖族…妖族啊…我恨啊!”


    男子無力的咆哮著,聲音越來越弱,他慢慢的挪動懷中的少年,向著那孤零零,佇立在風中的小木牌靠近。


    男子就這般依靠在那木牌旁,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下來,身上再無一點生機,他懷中緊緊懷抱著少年。


    ……


    李羨魚看著周遭狼藉的宮牆,輕輕一歎,此時飛雪消融,地上留下了一灘又一灘的雪水。


    一柄銀白的長劍出鞘,少年緩緩踏了上去。


    嗖——


    少年踏著長劍,頭也不迴的衝霄而去,少年並未凝出氣罩,任由凜冽的罡風吹拂。


    浮雲皆過客,隻餘耳邊風。


    長劍與少年唿嘯而過,日月交替,少年未曾歇息,就這般,向著那驚龍城而去。


    看著天邊一陣血瘴升騰,雄偉的城牆蜿蜒綿亙,少年迴過神來,速度緩緩慢了下來,飄飛的萬千青絲也披散在後。


    少年降落在入城門口外,幾名驚龍衛趕忙上前,他們也不禁一愣,少年眼中血絲遍布,眼睛浮腫。


    “還請少俠出示宗門令牌,或者入城憑證。”


    少年緩緩掏出一枚玄鐵令牌,在幾人麵前晃了晃,惜字如金,而後徑直走向了城門。


    幾人見著那刻著明晃晃的蘇字,也是不敢阻攔,任由少年離去。


    李羨魚就這樣走在人群中,背影顯得無比寂寥,走著走著,也不知是何時走迴臨淵閣的。


    正與燕思盈斬妖迴來的方天霖兩人有說有笑的朝著臨淵閣行去。


    忽見有個長發披散的少年,心下疑惑,腳步加快了些,走至近前,正想發問,他瞳孔猛地一縮,有些不自信的問道。


    “羨…魚師弟。”


    李羨魚聽見身後有聲音傳來,緩緩迴頭看去,見是方天霖兩人,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思盈…師姐,天霖師兄。”


    少年聲音很低,眼底透出無比的疲憊,長發淩亂,眼中布滿的血絲讓人心疼不已。


    看著少年薄弱的身子,仿佛風一吹便會倒下一般。


    方天霖趕忙上前攙扶起少年,李羨魚感受著手臂一陣溫熱,一雙強有力的大手鉗住了他。


    “羨魚師弟,你怎麽會變得如此?體內靈力紊亂無比,你可是幾天幾夜未曾休息?”


    李羨魚聽罷,依舊是強顏歡笑著,搖了搖頭,開口道。


    “我…沒事。”


    少年聲音虛弱無比,燕思盈眉頭微皺,心中擔憂不已。


    “天霖,先行扶他迴洞府。”


    兩人隨即扶著李羨魚迴了他洞府。


    將少年輕輕扶到了床邊,而後強製讓他睡下,兩人站在一旁,看著麵色憔悴,長發隨意披散的李羨魚。


    衣衫似是被血水汙濁,被煙塵侵染,此刻就像是一身灰衣。


    方天霖眉頭輕皺,看著少年,開口道。


    “靈力紊亂,氣血虧損,以他煉丹師的身份,應當是不會這般才是。”


    燕思盈輕輕坐到床頭,感受著少年溫熱的手,開口道。


    “此時想著那些有何用?他能安全返迴便好,隻是不知他怎的就成了這樣。”


    方天霖有些不服氣道。


    “我也一樣心係他的安危,可他如今一人歸來,我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燕思盈聽著方天霖的話,手中稍稍有些用力,看著少年這般模樣,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轉過頭怒目而視。


    “方天霖,你怎麽當的師兄,這般危險的事讓他們三個去作甚?”


    方天霖也是一愣,心中輕歎一聲,而後內心焦急起來,看著李羨魚這樣,他心中的感覺愈發強烈。


    而後便感覺洞府禁製一陣顫動,兩人都不由得站起身來,大步朝著外邊走去。


    來人見到方天霖與燕思盈,趕忙就要開口。


    燕思盈迴頭看了一眼,開口打斷道。


    “此地不適合大聲喧嘩,我們一旁說。”


    三人隨即來到了洞府的一旁,那名弟子急忙開口道。


    “章國起兵反叛,欲要傾覆皇朝,聯手五大世家之一的淩家,由叛軍在皇城之外對峙蘇老將軍帶領的大軍,而後由淩家家主淩雲與妖族奸細淩空破入皇宮,我宗三名弟子傾力抵抗,斬殺妖族奸細,擊退淩雲。”


    兩人聞言,瞳孔大睜,趕忙問道。


    “除卻李羨魚之外的兩人呢?”


    那人看著兩人似是要吃人的目光,支支吾吾道。


    “張天寶事後迴返宗門,李羨魚留於皇朝,而後不知去向,聽聞是自行返迴了驚龍城。”


    燕思盈胸脯微微起伏,大聲道。


    “淩風呢?!”


    男子忙低下頭,顫聲道。


    “淩風在與妖族奸細對峙中被妖族至寶貫胸而過,之後被其父帶走,我們弟子在一處墳頭見著他們父子二人,兩人都…都生機斷絕。”


    聽罷,兩人腦海轟然一震,心緒如麻,想起方才少年憔悴的麵容,心疼不已,他該有多難受啊。


    想來定然是他一番大戰之後,又馬不停蹄的返迴驚龍城,就連宗門的消息都落後於他。


    可想而知,少年的內心得有多煎熬。


    燕思盈默然不語,銀牙輕咬,又緩緩走迴了洞府。


    方天霖強自壓下心頭的壓抑,澀聲道。


    “將此事告知眾人,明日,在洞天中設衣冠塚,為淩風送行。”


    報信的男子拱手一禮,隨即離去。


    待男子走遠,隻餘方天霖一人留在原地,他心潮起伏,雙拳緊握,指節哢哢作響。


    麵色微微有些猙獰,嘴唇開合間怒罵著什麽。


    “該死,該死,該死的妖族。”


    他心中怒火升騰,無處宣泄。


    那一日,臨淵閣內充滿了壓抑的氣氛,他們從來到這裏,麵對著兇狠暴戾的妖獸,心中便已經有所覺悟。


    可當聽到昨日還與自己並肩斬妖的同門,就這樣與他們天人兩隔,心中百感交集。


    眾人齊齊感歎。


    “方才我似是見著思盈師姐帶著李羨魚迴了洞府,也不知他此刻如何。”


    “那人是李羨魚?我看著不太像,此地距離皇朝至少也得四五日的功夫,他就算趕過來,也應當沒有宗門傳遞消息的人快。”


    “那人應當就是李羨魚,不過看他衣衫淩亂,應當是大戰之後便趕了迴來。”


    “那我們快些去看看他。”


    眾人一陣議論,而後齊齊朝著某個洞府行去。


    正在床頭照顧著李羨魚的燕思盈,忽覺外邊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不由得輕歎,看了一眼睡得死沉,臉色稍稍紅潤的少年,緩緩起身。


    一走出洞府,眾人看著麵前的燕思盈急急忙忙道。


    “思盈師姐,李羨魚可是在洞府中?”


    燕思盈輕輕點了點頭。


    眾人見狀急忙就要湧入洞府之中,燕思盈見狀,連忙開啟洞府的禁製,玉臂輕抬,將身前的眾人給攔了下來。


    眾人一陣愕然,看向燕思盈。


    “思盈師姐,難不成李羨魚身體有恙?”


    燕思盈搖了搖頭,道。


    “此刻他已是睡下,你們先不要去叨擾他。”


    眾人麵麵相覷,旋即退了出來。


    “思盈師姐,淩風一事我們已是知曉,既然李羨魚有師姐照看著,我們便改日再來。”


    燕思盈點了點頭。眾人拱手一禮又向著洞府深處行去。


    隻有兩名少女留了下來。


    “師姐,李羨魚他真的沒事?”


    燕思盈看著麵前的柳清姝,眼底閃過一絲柔和,早就聽聞這二人是同一個村子的青梅竹馬,二人關係極好,不過有時也常見著兩人拌嘴就是了。


    “羨魚他沒事,你若是不放心,便隨我進去。”


    柳清姝看了一眼身旁的冷芸彤,兩人隨即跟著燕思盈進了洞府。


    見著少年躺在床上,唿吸平穩,柳清姝心中不由得放下心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槍貫日月,隻手煉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沫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沫離並收藏槍貫日月,隻手煉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