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照舊。”


    一緊身灰衣女子大步從鋪子大門走來,溫聲道。


    看著女子麵龐的傷痕,那酒鋪小二似是習以為常,迎上前來,恭敬的笑道。


    “燕姑娘,今日咱這來了新酒,要不您嚐嚐?”


    女子仿若未聞,自顧自的拿出了一個小袋子,輕輕拉開袋口的拉繩,一枚晶瑩圓潤,拳頭般大小的珠子便落入她眼中。


    二階妖獸內丹?!好似虎狼妖獸的內丹,看來,是小師弟方才斬殺妖獸所得,倒是個運氣好的主兒。


    女子忽然莞爾一笑,這算是自己壓榨他了,怕不是會落個以大欺小的名頭,罷了罷了,誰讓他將那長蟲給打成一坨爛肉了?!


    燕思盈將靈石放置在櫃台上,便自行去到平日裏喝酒的角落裏。


    酒鋪小二看著女子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說來這女子也是奇怪,每次都會來此,喝著千遍萬遍的青竹酒,似是喝不膩一般。


    雖然女子並未過多言語,酒鋪小二還是如往常一般,打著一壇青竹酒,送到女子麵前。


    燕思盈抓著壇口,輕輕搖晃起來,酒水在壇中輕輕旋轉,擊打著壇壁,傳來悅耳的碰撞聲。


    纖手拿過來一個瓷碗,壇口傾斜,倒了一碗。


    酒水在碗中輕輕蕩漾,映著女子的姣好的容顏。


    “來來來,天霖,我先給你倒上。”


    “不不不,你先倒。”


    看著兩人這般互相推搡,女子白了兩人一眼。


    “徐道之,你可夠了,誰先倒不都是一樣的酒水?”


    徐道之拿著酒壇,依舊是不肯退讓。


    “思盈,你可是不知道,這青竹酒綿香醇厚,入口有著一股子竹香,特別是啊,這青竹酒釀造別有一番秘法,將酒水用竹子封存,所以啊,這酒是越沉澱越棉綢。”


    “你與她說這多作甚,她能懂什麽,快些給自己滿上,再與我倒上一碗。”


    一旁的男子持劍抱胸,盯著徐道之手中的酒壇,急不可耐道。


    燕思盈膈應道。


    “也不知你們兩個怎的染上這般癖好?成日在峰上就學的這喝酒?”


    兩人被說著有些心裏發虛,摸了摸鼻子,他們自然是不能夠將與關長老廝混一事透露出去,否則被劉長老知道了些許風聲,他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方天霖輕咳一聲。


    “行走在外,要懂得酒水綿長,與人長眠。”


    燕思盈不由得皺眉,這都些什麽歪理,無非是喝的酩酊大醉,而後一夜長眠,醒來亦不知怎的在此處應付了一夜。


    “平日裏在宗門內你二人可不敢這樣放肆,安分守己都是裝給長老們看的?這才來驚龍城,便本性暴露了。”


    徐道之思索片刻,笑道。


    “哪能啊,我們初來乍到,總得與人打交道,免不了一場徹夜長談,我倆這是先行熟悉一番。”


    方天霖也是不管說的對與不對,總之跟著點頭便是了。


    “對對對,道之說的在理。”


    看著方才還爭執的兩人又開始一致對外,燕思盈頗感無奈。


    “關長老此時不知去了何處,你們倆倒是沒心沒肺的在此飲酒。”


    兩人聽罷,互看一眼,都不自的咽了咽口水,一提起這事,他二人更是心虛起來,無恥老賊,平日裏看些禁書,碰巧被他們二人看到。


    一番敲打不說,還被逼著同流合汙,而後千叮嚀萬叮囑,才肯放過二人,臨走時還贈予二人一人一本,說是什麽臨別贈禮。


    說不準他這會擱哪個地兒看姑娘去了,這老不羞。


    “關長老他用不著咱幾個關心,他一個大活人,在這驚龍城丟不了。”


    徐道之淡淡道。


    方天霖眉頭微皺,罵道。


    “快些倒酒,等會要是給長老們發現了,一頓禁閉少不得。”


    燕思盈也是有些無語。


    “這酒晃一下會死嗎?與其分清濁,不如搖勻了。”


    兩人聞言一怔,不自的直了直身子,眼底似有些許神采。


    “妙啊,可以一試。”


    說著,酒壇輕晃,不一會,清亮的酒水就變得如薄霧一般朦朧,隨著酒水的搖晃而散發出淡淡酒香。


    就連一旁的燕思盈也有些垂涎起來。


    兩人倒了兩碗,相顧一笑,燕思盈看著兩人,也將自己旁邊的空碗向桌上的酒壇推了推。徐道之也很識趣的給倒了小半碗。


    放下酒壇便迫不及待的端起酒碗喝了起來。


    燕思盈也是眼睛滴溜溜打轉,看著兩人眉頭微皺,喝了一大口,而後又眉頭舒展,酒水入喉,一副愜意的表情。


    她看著身前的小半碗酒水,躊躇起來,慢慢的端起酒碗,眼睛不住的看了一眼兩人,發覺他們隻顧著迴味,倒是沒有注意到自己。


    她小心翼翼的將小嘴湊到碗邊,皺著瓊鼻,酒碗微傾,小小的抿了一口,唇邊忽感一陣清涼,她便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眉頭緊蹙。


    入口隻覺微微的清淡,而後便是一股子竹香,咂了咂嘴,似是品不出什麽味道來,又不自的一口又一口的品嚐起來。


    不一會兒,酒碗便見了底,兩人端著酒碗,看著燕思盈意猶未盡的模樣,也是會心一笑。


    兩人又互瞟一眼,心領神會,這下拉她下水,哪還有人會去打耳邊風。


    嘿嘿,可別怪我們不仗義啊,這都是關長老手把手教出來的,我們也隻是學以致用罷了。


    正迴味無窮的燕思盈也猛然迴過神來,餘光瞥見兩人正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


    她低了低頭,沒敢看兩人,不知是有些羞赧,還是微醺。她臉上不自的暈染上兩朵雲霞。


    兩人在那一瞬間不禁有些愣神,看著燕思盈空著的酒碗,趕緊給她再倒上,緩解一下這有些尷尬的氛圍。


    “嘿嘿,思盈,這酒如何?”


    徐道之看著女子,嘿嘿一笑道。


    方天霖也跟著附和道。


    “出城斬妖多費氣力啊,事後當然是要小酌一下,舒展身心,來來來,這青竹酒不似其他酒水那般烈,再多喝些也不打緊。”


    聽著兩人言語,燕思盈一語不發,抿著下唇,任由徐道之添酒,算是勉強接受了。


    添滿酒之後,徐道之與方天霖兩人也給自己身前的酒碗滿上,酒碗一碰,些許酒水灑落,兩人不甚在意,而後豪飲起來。


    他們二人對飲,你來我往,似是忽略身旁的女子一般,這讓她鬆了一口氣。


    但心中還是有些怦怦直跳,隱隱有些小興奮,不自的想著,怎的就摻了他們的渾水,平日裏她可是很恪守宗門戒律的。


    此番也不算逾越吧,就小小的喝了些酒水,事後早些迴去,不耽誤斬妖就是了。


    想著,又端起酒碗來小口小口的喝著,這酒確實是很好喝的嘛。


    然而,並未如她想象的那般,小酌微醺,幾人不住的倒酒,而後一同趴在桌上,徐道之與方天霖醉後還不時呢喃。


    隻有燕思盈側趴著,露出精致的側臉,以及時斷時續輕輕的鼾聲。


    周遭的人也不時低語,也僅是小聲議論,畢竟三人皆是皓白雲衫,一看便是宗門子弟。


    酒鋪小二也沒敢上前打擾三人,就任由三人在那趴著。


    待三人悠悠醒轉,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愜意的起身,伸了伸懶腰。


    “天霖,咱早些迴去吧,否則該被長老們責罵了。”


    徐道之半眯著眼,邊說道。


    這時卻突兀的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還知道要迴去呢,在人家酒鋪喝酩酊大醉的時候怎的就沒想著要迴去?”


    三人猛然驚醒,背後出了一身冷汗,此時他們才發現已經身處洞天的洞府之中。


    而麵前則是站著劉義守,旁邊還跪著一個長髯大漢。


    劉義守看了看方天霖兩人,又看一眼燕思盈,氣不打一處來。


    “思盈,平日裏你可是恪守本分的,怎的也與他們一同喝的大醉?”


    燕思盈也是低頭不敢看前邊,她也隻是覺得小酌一下應當不會如此,不曾想這酒有這般後勁,不愧是花著靈石買的靈酒。


    看著三人沉默不語,劉義守胸膛微微起伏,看向了一旁跪著的長髯大漢,一腳踢了上去。


    “我讓你看著些,你就蹲街邊賞花去了是吧!我讓你看花,我讓你看花。”


    長髯大漢也不敢吭聲,任由劉義守發泄。


    “明日你便迴宗門去,守著藏書閣,何時靜心何時可以出宗門。”


    說罷,便甩袖而去。


    三人看著長髯大漢,也是不自的咽了咽口水。


    又見劉義守折返迴來,大罵道。


    “你們三人關禁閉三個月,期間不得離開臨淵閣。”


    輕哼一聲又大步走出了洞府,過了片刻,跪著的長髯大漢才慢慢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淡淡道。


    “大哥就是不懂風月,窈窕淑女怎的就不比那修行好?罷了罷了,我且去守那藏書閣,你三人好好禁閉。”


    說罷,也拂袖離去。隻留三人在原地麵麵相覷。


    微風徐來,吹動了女子的青絲,看著酒水中的倒影,女子迴過神來,端起酒碗輕輕晃了晃,宛若鏡麵的酒水破碎開來,又變得渾濁了些。


    女子小小的抿了一口酒水,隻覺微微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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