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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屑第一爐香/第二爐香 作者:張愛玲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梁太太一歪身,把胳膊撐在薇龍的枕頭上,低聲道:“一個女人,頂要緊的是名譽。我所謂的名譽和道學家所謂的名譽,又有些分別。現在腦筋新一些的人,倒不是那麽講究貞節了。小姐家在外麵應酬應酬,總免不了有人說兩句閑話。這一類的閑話,說得人越多,越熱鬧,你的名望隻有更高,對於你的未來,並沒有什麽妨礙。唯有一樁事是最該忌諱的。那就是:你愛人家而人家不愛你,或是愛了你而把你扔了。一個女人的骨架子,哪兒禁得起這一扔?像你今天這一迴子事,知道內情的人,說你是孩子脾氣,想到哪裏做到哪裏。給外麵嘴頭子刻毒的人說起來,說你為了喬琪喬同一個底下人慪氣。這該多麽難聽?”薇龍嘆了一口氣道:“那我管不了這許多。反正我是要迴去的。我今生今世再也不要看見香港了!”梁太太皺眉道:“又來了!你動不動就說迴上海,仿佛迴家去就解決了一切似的。問題不是那麽簡單。我隨你嗬——你有你的自由!可是我替你發愁,迴家去,你爸爸不會給你好日子過。這不是賭氣的事。你真要掙迴這口氣來,你得收服喬琪喬。等他死心塌地了,那時候,你丟掉他也好,留著他解悶兒也好——那才是本領呢!你現在這麽一跑,太便宜了他了!“薇龍微微一笑道:”姑媽,我同喬琪,早完了。“梁太太道:”你覺得這件事太沒有希望?那是因為你對他的態度,根本從起頭就不對。你太直爽了。他拿穩了你心裏隻有他一個人,所以他敢那麽隨隨便便的,不把你當樁事看待。你應當勻出些時候來,跟別人親近親近,使他心裏老是疑疑惑惑的,他不希罕你,希罕你的人多著呢!“薇龍見她遠兜遠轉,原來仍舊是在那裏替司徒協做說客,忍不住,差一些噗嗤一笑,她覺得她糊塗的地方就多了,可是糊塗到這個地步,似乎還不至於。她上了喬琪的當,再去上了司徒協的當,喬琪因此就會看得起她麽?她坐起身來,光著腳,踏在地板上,低著頭,把兩隻手攏著蓬鬆的鬢髮,緩緩的朝後推過去,說道:”謝謝姑媽,你給我打算得這麽周到。但是我還是想迴去。“梁太太也隨著她坐起身來,問道:”你主意打定了?“薇龍低低的應了一聲。梁太太站了起來,把兩隻手按在她肩膀上,眼睛直看到她眼睛裏去,道:”你來的時候是一個人。你現在又是一個人。你變了,你的家也得跟著變。要想迴到原來的環境裏,隻怕迴不去了。“薇龍道:”我知道我變了。從前的我,我就不大喜歡;現在的我,我更不喜歡。我迴去,願意做一個新的人。”梁太太聽了,沉默了一會,彎下腰來,鄭重的在薇龍額角上吻了一下,便走出去了。她這充滿了天主教的戲劇化氣氛的舉動,似乎沒有給予薇龍任何的影響。薇龍依舊把兩隻手插在鬢髮裏,出著神,臉上帶著一些笑,可是眼睛卻是死的。梁太太一出去,就去打電話找喬琪,叫他來商議要緊的話,喬琪知道東窗事發了,一味的推託,哪裏肯來。梁太太便把話嚇他道:“薇龍哭哭啼啼,要迴上海去了,她父母如何肯罷休,上海方麵自然要找律師來和你說話,這事可就鬧大了!你老子一生氣,管叫你吃不了兜著走。我是因為薇龍是在我這裏認識你的,說出去,連我麵子上也不好看,所以忙著找你想補救的方法。誰知道你倒這麽舒坦——皇帝不急,急煞了太監!”喬琪雖來了,依然笑嘻嘻地,道:“我雖然不是中國通,對於中國人這一方麵的思想習慣倒下過一些研究。薇龍的家庭如果找我說話,無非逼著我娶她罷了!他們決不願意張揚出去的。”梁太太盯了他一眼道:“娶她!你肯娶她麽?”喬琪道:“你別說,薇龍有薇龍的好處。”梁太太道:“你老老實實答一句罷:你不能夠同她結婚。”喬琪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麽?——我沒有婚姻自主權。我沒有錢,又享慣了福,天生的是個招駙馬的材料。”梁太太把指尖戳了他一下,罵道:“我就知道你是個拜金主義者!”兩人商議如何使薇龍迴心轉意。喬琪早猜著這件事引起法律糾葛的危機,一大半是梁太太故甚其辭。若要釜底抽薪,第一先得把自己的行動對梁太太略加解釋,剖明心跡。兩人談了一晚上,梁太太終於得到了她認為滿意的答覆。
第二天,喬琪接二連三的向薇龍打電話,川流不息地送花,花裏藏著簡訊。薇龍忙著下山到城裏去打聽船期,當天就買了票。梁太太表示對她的去留抱不幹涉態度,因此一切都不聞不問。薇龍沒有坐家裏的汽車,走下山去搭了一截公共汽車,迴來的時候,在半山裏忽然下起傾盆大雨來。陡峭的煤屑路上,水滔滔的直往下沖,薇龍一麵走一麵擰她的旗袍,絞幹了,又和水裏撈起的一般,她前兩天就是風寒內鬱,再加上這一凍,到家就病倒了,由感冒轉了肺炎;她發著燒,更是風急火急的想迴家。在家裏生了病,房裏不像這麽堆滿了朋友送的花,可是在她的迴憶中,比花還美麗的,有一種玻璃球,是父親書桌上麵著來鎮紙的,家裏人給她捏著,冰那火燙的手。扁扁的玻璃球裏麵嵌著細碎的紅的藍的紫的花,排出俗氣的齊整的圖案。那球抓在手裏很沉。想起它,便使她想起人生中一切厚實的,靠得住的東西——她家裏,她和妹妹合睡的那張黑鐵床,床上的褥子,白地、紅柳條;黃楊木的舊式梳妝檯;在太陽光裏紅得可愛的桃子式的瓷缸,盛著爽身粉;牆上釘著的美女月份牌,在美女的臂上,母親用鉛筆濃濃的加上了裁縫,薦頭行,豆腐漿,舅母,三阿姨的電話號碼……她把手揪著床單,隻想迴去,迴去,迴去……越急,病越好的慢。等到這病有了起色,香港那霪雨連綿的夏季早已結束,是蕭爽的秋天了。薇龍突然起了疑竇——她生這場病,也許一半是自願的;也許她下意識地不肯迴去,有心挨延著……說著容易,迴去做一個新的人……新的生命……她現在可不像從前那麽思想簡單了。念了書,到社會上去做事,不見得是她這樣的美而沒有特殊技能的女孩子的適當的出路。她自然還是結婚的好。那麽,一個新的生命,就是一個新的男子……一個新的男子?可是她為了喬琪,已經完全喪失了自信心,她不能夠應付任何人。喬琪一天不愛她,她一天在他的勢力下。她明明知道喬琪不過是一個極普通的浪子,沒有什麽可怕,可怕的是他引起的她不可理喻的蠻暴的熱情。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子外麵的天。中午的太陽煌煌地照著,天卻是金屬品的冷冷的白色,像刀子一般割痛了眼睛。秋深了。一隻鳥向山巔飛去,黑鳥在白天上,飛到頂高,像在刀口上颳了一刮似的,慘叫了一聲,翻過山那邊去了。薇龍閉上了眼睛。啊,喬琪!有一天他會需要她的,那時候,她生活在另一個家庭的狹小的範圍裏太久了;為了適應環境,她新生的肌肉深深地嵌入了生活的柵欄裏,拔也拔不出。那時候,他再要她迴來,太晚了。她突然決定不走了——無論怎樣不走。從這一剎那起,她五分鍾換一個主意——走!不走!走!不走!在這兩個極端之間,她躺在床上滾來滾去,心裏像油煎似的。因為要早早結束這苦痛,到得她可以出門了,就忙著去定船票。定了船票迴來,天快晚了,風沙啦沙啦吹著矮竹子,很有些寒意。竹子外麵的海,海外麵的天,都已經灰的灰,黃的黃,隻有那丈來高的象牙紅樹,在暮色蒼茫中,一路上高高下下開著碗口大的紅花。薇龍正走著,背後開來一輛汽車,開到她跟前就停下了。薇龍認得是喬琪的車,正眼也不向他看,加緊了腳步向前走去,喬琪開著車緩緩的跟著,跟了好一截子。薇龍病才好,人還有些虛弱,早累出了一身汗,隻得停下來歇一會兒腳,那車也停住了。薇龍猜著喬琪一定趁著這機會,有一番表白,不料他竟一句話也沒有,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把一隻手臂橫擱在輪盤上,人就伏在輪盤上,一動也不動。薇龍見了,心裏一牽一牽地痛著,淚珠順著臉直淌下來,連忙向前繼續走去,喬琪這一次就不再跟上來了。薇龍走到轉彎的地方,迴頭望一望,他的車依舊在那兒。天完全黑了,整個的世界像一張灰色的聖誕卡片,一切都是影影綽綽的,真正存在的隻有一朵一朵挺大的象牙紅,簡單的,原始的,碗口大,桶口大。薇龍迴到了梁宅,問知梁太太在小書房裏,便尋到書房裏來。書房裏隻在梁太太身邊點了一盞水綠小檯燈,薇龍離著她老遠,在一張金漆椅子上坐下了,兩人隔了好些時都沒有開口。房裏滿是那類似杏仁露的強烈的蔻丹的氣味,梁太太正搽完蔻丹,尖尖的翹著兩隻手,等它幹。兩隻雪白的手,仿佛才上過拶子似的,夾破了指尖,血滴滴的。薇龍臉不向著梁太太,慢慢地說:“姑媽,喬琪不結婚,一大半是因為經濟的關係嗎?”梁太太答道:“他並不是沒有錢娶親。喬家雖是不濟,也不會養不活一房媳婦。就是喬琪有這心高氣傲的毛病,總願意兩口子在外麵過舒服一些,而且還有一層,喬家的家庭組織太複雜,他家的媳婦豈是好做的?若是新娘子自己有些錢,也可以少受些氣,少看許多怪嘴臉。”薇龍道:“那麽,他打算娶個妝奩豐厚的小姐。”梁太太不做聲。薇龍垂著頭,小聲道:“我沒有錢,但是……我可以賺錢。”梁太太向她飄了一眼,咬著嘴唇,微微一笑。薇龍被她激紅了臉,辯道:“怎麽見得我不能賺錢?我並沒問司徒協開口要什麽,他就給了我那隻手鐲。”梁太太格格的笑將起來,一麵笑,一麵把一隻血滴滴的食指點住了薇龍,一時卻說不出話來;半晌方道:“瞧你這孩子!這會子就記起司徒協來了!當時人家一片好意,你那麽亂推亂搡的,仿佛金鋼鑽要咬手似的,要不是我做好做歹,差一些得罪了人。現在你且試試看開口問他要東西去。他準不知道送你糖好還是玫瑰花好——隻怕小姐又嫌禮太重了,不敢收!”薇龍低著頭,坐在暗處,隻是不言語。梁太太又道:“你別以為一個人長的有幾分姿色,會講兩句場麵上的話,又會唱兩句英文歌,就有人情情願願的大把的送錢給你花。我同你是自家人,說句不客氣的話,你這個人呀,臉又嫩,心又軟,脾氣又大,又沒有決斷,而且一來就動了真感情,根本不是這一流的人材。”薇龍微微地吸了一口氣道:“你讓我慢慢地學呀!”梁太太笑道:“你該學的地方就多了!試試也好。”薇龍果然認真地練習起來,因為她一心向學的緣故,又有梁太太在旁隨時地指撥幫襯,居然成績斐然。
第二天,喬琪接二連三的向薇龍打電話,川流不息地送花,花裏藏著簡訊。薇龍忙著下山到城裏去打聽船期,當天就買了票。梁太太表示對她的去留抱不幹涉態度,因此一切都不聞不問。薇龍沒有坐家裏的汽車,走下山去搭了一截公共汽車,迴來的時候,在半山裏忽然下起傾盆大雨來。陡峭的煤屑路上,水滔滔的直往下沖,薇龍一麵走一麵擰她的旗袍,絞幹了,又和水裏撈起的一般,她前兩天就是風寒內鬱,再加上這一凍,到家就病倒了,由感冒轉了肺炎;她發著燒,更是風急火急的想迴家。在家裏生了病,房裏不像這麽堆滿了朋友送的花,可是在她的迴憶中,比花還美麗的,有一種玻璃球,是父親書桌上麵著來鎮紙的,家裏人給她捏著,冰那火燙的手。扁扁的玻璃球裏麵嵌著細碎的紅的藍的紫的花,排出俗氣的齊整的圖案。那球抓在手裏很沉。想起它,便使她想起人生中一切厚實的,靠得住的東西——她家裏,她和妹妹合睡的那張黑鐵床,床上的褥子,白地、紅柳條;黃楊木的舊式梳妝檯;在太陽光裏紅得可愛的桃子式的瓷缸,盛著爽身粉;牆上釘著的美女月份牌,在美女的臂上,母親用鉛筆濃濃的加上了裁縫,薦頭行,豆腐漿,舅母,三阿姨的電話號碼……她把手揪著床單,隻想迴去,迴去,迴去……越急,病越好的慢。等到這病有了起色,香港那霪雨連綿的夏季早已結束,是蕭爽的秋天了。薇龍突然起了疑竇——她生這場病,也許一半是自願的;也許她下意識地不肯迴去,有心挨延著……說著容易,迴去做一個新的人……新的生命……她現在可不像從前那麽思想簡單了。念了書,到社會上去做事,不見得是她這樣的美而沒有特殊技能的女孩子的適當的出路。她自然還是結婚的好。那麽,一個新的生命,就是一個新的男子……一個新的男子?可是她為了喬琪,已經完全喪失了自信心,她不能夠應付任何人。喬琪一天不愛她,她一天在他的勢力下。她明明知道喬琪不過是一個極普通的浪子,沒有什麽可怕,可怕的是他引起的她不可理喻的蠻暴的熱情。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子外麵的天。中午的太陽煌煌地照著,天卻是金屬品的冷冷的白色,像刀子一般割痛了眼睛。秋深了。一隻鳥向山巔飛去,黑鳥在白天上,飛到頂高,像在刀口上颳了一刮似的,慘叫了一聲,翻過山那邊去了。薇龍閉上了眼睛。啊,喬琪!有一天他會需要她的,那時候,她生活在另一個家庭的狹小的範圍裏太久了;為了適應環境,她新生的肌肉深深地嵌入了生活的柵欄裏,拔也拔不出。那時候,他再要她迴來,太晚了。她突然決定不走了——無論怎樣不走。從這一剎那起,她五分鍾換一個主意——走!不走!走!不走!在這兩個極端之間,她躺在床上滾來滾去,心裏像油煎似的。因為要早早結束這苦痛,到得她可以出門了,就忙著去定船票。定了船票迴來,天快晚了,風沙啦沙啦吹著矮竹子,很有些寒意。竹子外麵的海,海外麵的天,都已經灰的灰,黃的黃,隻有那丈來高的象牙紅樹,在暮色蒼茫中,一路上高高下下開著碗口大的紅花。薇龍正走著,背後開來一輛汽車,開到她跟前就停下了。薇龍認得是喬琪的車,正眼也不向他看,加緊了腳步向前走去,喬琪開著車緩緩的跟著,跟了好一截子。薇龍病才好,人還有些虛弱,早累出了一身汗,隻得停下來歇一會兒腳,那車也停住了。薇龍猜著喬琪一定趁著這機會,有一番表白,不料他竟一句話也沒有,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把一隻手臂橫擱在輪盤上,人就伏在輪盤上,一動也不動。薇龍見了,心裏一牽一牽地痛著,淚珠順著臉直淌下來,連忙向前繼續走去,喬琪這一次就不再跟上來了。薇龍走到轉彎的地方,迴頭望一望,他的車依舊在那兒。天完全黑了,整個的世界像一張灰色的聖誕卡片,一切都是影影綽綽的,真正存在的隻有一朵一朵挺大的象牙紅,簡單的,原始的,碗口大,桶口大。薇龍迴到了梁宅,問知梁太太在小書房裏,便尋到書房裏來。書房裏隻在梁太太身邊點了一盞水綠小檯燈,薇龍離著她老遠,在一張金漆椅子上坐下了,兩人隔了好些時都沒有開口。房裏滿是那類似杏仁露的強烈的蔻丹的氣味,梁太太正搽完蔻丹,尖尖的翹著兩隻手,等它幹。兩隻雪白的手,仿佛才上過拶子似的,夾破了指尖,血滴滴的。薇龍臉不向著梁太太,慢慢地說:“姑媽,喬琪不結婚,一大半是因為經濟的關係嗎?”梁太太答道:“他並不是沒有錢娶親。喬家雖是不濟,也不會養不活一房媳婦。就是喬琪有這心高氣傲的毛病,總願意兩口子在外麵過舒服一些,而且還有一層,喬家的家庭組織太複雜,他家的媳婦豈是好做的?若是新娘子自己有些錢,也可以少受些氣,少看許多怪嘴臉。”薇龍道:“那麽,他打算娶個妝奩豐厚的小姐。”梁太太不做聲。薇龍垂著頭,小聲道:“我沒有錢,但是……我可以賺錢。”梁太太向她飄了一眼,咬著嘴唇,微微一笑。薇龍被她激紅了臉,辯道:“怎麽見得我不能賺錢?我並沒問司徒協開口要什麽,他就給了我那隻手鐲。”梁太太格格的笑將起來,一麵笑,一麵把一隻血滴滴的食指點住了薇龍,一時卻說不出話來;半晌方道:“瞧你這孩子!這會子就記起司徒協來了!當時人家一片好意,你那麽亂推亂搡的,仿佛金鋼鑽要咬手似的,要不是我做好做歹,差一些得罪了人。現在你且試試看開口問他要東西去。他準不知道送你糖好還是玫瑰花好——隻怕小姐又嫌禮太重了,不敢收!”薇龍低著頭,坐在暗處,隻是不言語。梁太太又道:“你別以為一個人長的有幾分姿色,會講兩句場麵上的話,又會唱兩句英文歌,就有人情情願願的大把的送錢給你花。我同你是自家人,說句不客氣的話,你這個人呀,臉又嫩,心又軟,脾氣又大,又沒有決斷,而且一來就動了真感情,根本不是這一流的人材。”薇龍微微地吸了一口氣道:“你讓我慢慢地學呀!”梁太太笑道:“你該學的地方就多了!試試也好。”薇龍果然認真地練習起來,因為她一心向學的緣故,又有梁太太在旁隨時地指撥幫襯,居然成績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