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藥桶裏泡了兩天兩夜之後,君止珩體內的毒終於得到了遏製。


    “桑芷姐姐,我看公子他好像恢複的差不多了,是不是毒已經完全被控製住了?”


    桑芷讓人將君止珩抬到床榻之上,拿出銀針繼續在他身上的幾處穴道上進行施針。


    “玉魂消這種毒本來就很奇特,雖然暫時落神草占了上風,但誰也不敢保證還會不會有反噬的可能。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希望宮裏盡快派人將藥引送過來。”


    沒過多久,君止珩的體內就滲出許多金黃色的汗液,原本蒼白的皮膚也開始慢慢恢複了正常。


    過了大概有兩個時辰,君止珩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公子,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


    蘇念見君止珩醒了,十分高興,多日來凝聚在心頭的擔憂也在驟然間全部散開了。


    “我昏迷多久了?”


    “快三天了,落神草克製住了你體內的毒,桑芷姐姐說還是盡快要讓宮裏送來藥引,過兩天也快送來了吧,公子你趁這幾天好好休息吧。”


    喝了蘇念熬好的一碗清粥,君止珩的體力也恢複了許多。


    “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可曾發生過什麽事?”


    蘇念剛要搖頭,隨後想起了一件事。


    “夫人派人去過忘川閣,說有事要您迴府,我讓他們迴話說公子您出門遊玩了,想來應該是夫人想你了,亦或者是上次的事情。”


    說到這裏蘇念刻意停下,表情裏透著幾分揶揄。


    上次的事情指的自然是君止珩被催成親的事情。


    “我知道了,等我恢複好,我們就準備迴府。”


    蘇念本想提起容兮樂,畢竟他們走的如此匆忙,也沒有跟她打個招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見麵。


    但現在君止珩剛恢複,還是等他好了再說吧,畢竟他們同在京都,總是會有相見的可能。


    如蘇念所想的那樣,要不了多久君止珩與容兮樂就會再次相見了,隻不過再見的時候他們的身份卻是已然大不相同。


    一個是浪蕩逍遙的侯府世子,一個是身份尊貴的嫡長公主。


    而導致君止珩中毒的原因,也終於被容兮樂知曉。


    兩日後,君止珩恢複的差不多了,便啟程迴了侯府。


    一路上君止珩都在想要用怎樣的借口,才能應付過去母親的催婚。


    一進府,君止珩便向府裏的張嬤嬤打聽母親的身體狀況。


    “世子放心,夫人一切都好,隻是你經常不在府中,夫人難免想念,侯爺走了之後,這府裏也就隻剩下夫人一人,難免會時常感到孤單。”


    張嬤嬤見君止珩聽了沉默不語,知道他心裏定是生出了些許愧疚。


    “世子,有些話本不應該老奴來說,但你常常不在府裏,夫人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裏還是十分掛念你的。


    我們這些下人說話也說不到夫人心裏去,如今夫人身子情況大不如從前,你還是多在她身邊陪陪她,哪怕什麽都不做,就是說說話,也是好的。”


    君止珩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低沉,“我知道了。”


    原以為母親在自己的住處,卻被下人告知母親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去父親的書房坐一坐。


    君止珩來到父親的書房門前,剛踏進去一步,就看到莫靜楠搬了一張凳子,坐在父親的畫像前,就這樣靜靜的看著。


    君止珩的心裏立刻泛起一股酸澀,他不在府中的這段時間,母親每日都是通過看著父親的畫像度過的嗎?


    莫靜楠與君栩安與尋常夫妻不一樣,他們一起在戰場並肩作戰,互相鼓勵扶持對方。


    與其說是相濡以沫的男女之情,倒不如說比生死之交的更為親近的戰友之情。


    他們已經習慣了對方存在於自己的生命裏,已經成為了身體裏的一部分,陰陽相隔之後,伴隨而來的是比切膚之痛更為痛苦的孤苦難熬。


    想到這裏,君止珩原本準備好的話也很難再說出口了,他本已是不孝,又怎麽能一次次讓母親失望呢。


    “娘,我迴來了。”


    君止珩的聲音將看著君栩安畫像發呆的莫靜楠的思緒拉迴現實。


    “迴來了?你真是性子越發野了,我不叫你迴來,你是不是準備永遠都不迴來了?”


    莫靜楠的聲音似有幾分不悅,但是她的話裏還是藏不住濃濃的擔憂。


    “娘,是珩兒不孝。”


    “罷了,我也不想再勸你了,這次讓你迴來,是宮裏傳來消息,過幾天是太後的忌辰,皇上讓百官都前去祭拜,也給我們侯府傳了消息。”


    太後忌辰?


    君止珩有些怔住,以往太後忌辰都是皇族單獨祭拜,從來不允許其他人參加,這次怎麽突然改了主意?


    “這是皇上的手諭,原本我想自己去的,但是我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就由你代為娘去吧。”


    莫靜楠拿出一封朱筆親封的諭書遞給君止珩。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君止珩就故意對外散出消息,靖安侯世子沉迷美色,終日閉門不出。


    沒想到這次卻不得不隨同百官一起前往五華山。


    “娘,你就在府裏好好休養,我會去的。”


    “珩兒,此去你一定要收斂性子,千萬不要惹出事來,我此生別無所求,隻希望你平平安安。”


    君止珩點了點頭,母親的擔憂不存在,就算他要動手,也不會選擇在太後的忌辰這天。


    人多眼雜不說,那個時候守衛一定十分森嚴,萬一容霆淵是在打著什麽主意,那他豈不算是平白無故打草驚蛇。


    反正這幾天也沒什麽事,君止珩便也打算留在府中好好陪伴母親。


    他迴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裏一塵不染,看來是時常有人來打掃,隻不過他的目光卻是落在窗前的案桌之上。


    那上麵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了一個白玉瓷瓶。


    君止珩走上前,拿起瓷瓶,翻看瓶底,如他所料一般,瓶底貼著一個小紙片,上麵寫著:藥引。


    看著這兩個字,君止珩原本平和的眸光驟然變冷,指尖緩緩發力,隻要他微微用力,就可以將這個瓷瓶捏碎。


    這個想法剛起,胸口處卻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絞痛。


    君止珩眉頭微皺,捂著胸口,努力克製住湧上心頭的腥甜。


    唇邊掛著一絲苦澀的笑意,終究還是拿掉了瓶塞,端起瓷瓶,一飲而盡。


    到了這個時候,君止珩已經徹底明白,最毒的從來不是玉魂消,而是那些人的那顆對權勢割舍不掉的心。


    如果他們以為這區區藥引就能牽製住他,那麽就大錯特錯了,要不了多久,他一定會讓他們一個一個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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