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兮樂無視身後的動靜,她拿起手中的劍,就要去撬開棺材。


    “長安!你好大的膽子!誰準許你這麽做的?”


    一道威嚴的男子聲音響起,容兮樂手中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她背對著皇帝,眼眸之中恨意漸起。


    “父皇,就算你今日殺了兒臣,兒臣也一定要見到母後。”


    說完她運起五成的內力,一下子就把棺蓋撬開了一條縫,棺材裏,一隻纖細的手腕映入她的眼簾,手腕上還有一枚黑蓮印記。


    還沒等容兮樂好好好看清楚,她胳膊上就襲來一股力道,一把將她扯離了棺材旁邊。


    “啪。”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容兮樂左側半邊臉頓時紅了一片,一絲血色從她唇角流出。


    “給朕滾!你聽到沒有?”


    容兮樂伸手擦去唇邊的血色,相較於皇帝的衝天怒氣,她顯得十分平靜。


    “父皇,兒臣現在還叫你一聲父皇,她是我的母後,我為什麽就不能見她最後一麵?


    你連她的死因都不願意告訴我,我問你,你心裏就沒有半點愧疚嗎?”


    容兮樂目光灼灼的看著皇帝,此刻容霆淵竟然有些不敢對視。


    他朝著林子安使了一個眼色,林子安會意,手指間一枚泛著寒光的銀針出現,指尖微動,那銀針竟直直的朝著容兮樂而去。


    叮——


    銀針竟然被一顆小石子擋開了,容兮樂抬眼看去,隻看到一個淺色有些殘破的衣角。


    又是他救了自己!


    “你母後的事情你比朕清楚,你……”容霆淵話說一半生生停住,他的目光停在容兮樂手中的劍上。


    “這劍是你拔出來的?”


    “是,兒臣已經用它殺了一人。”


    此刻容兮樂完全沒有發覺自己手腕上的變換,手腕上的圓形胎記已然變了形狀,一枚碧色的印記顯現出來。


    “來人,傳朕的命令,長安公主因皇後薨逝,過度哀痛,決定為皇後守孝三年,即日起禁足祈雲殿,一步不準踏出!”


    而此刻,君止珩正站在離鳳儀殿很近的一處宮殿的屋頂上,眸光微冷的看著容兮樂被侍衛強行送迴祈雲殿。


    “做這麽多有什麽用,不是所有問題,都能得到答案的。”


    胸口的疼痛再次傳來,君止珩掌心處躺著一隻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藥丸服下,壓抑住毒性後,他便隱入了夜色之中。


    而此時的鳳儀殿內,皇帝冷眼掃視了四周。


    “她手中的劍是誰拿出來的?”


    一位宮女畏縮上前,“迴稟皇上,是奴婢忘記把它收迴去了。”


    聞言,皇帝眼眸中的冷意更甚,對林子安淡淡說道:“殺了吧,沉湖。”


    此時所有人都不知道,再過幾天就是南越國的千朝節,就在那個煙花綻放百姓歡慶的那天夜裏,開國將軍靖安候君栩安上吊自殺了。


    “聽說了嗎?靖安侯死了,據說全身烏黑,表麵是上吊其實是身患絕症。”


    “我也聽說了,他那唯一的兒子好像叫君止珩的,當天夜裏好像就瘋了,醒來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唉,堂堂一開國將軍,竟然最後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祈雲殿內,容兮樂已經被禁足了十天。


    就如同皇帝所說的那樣,從那天之後,她沒有踏出祈雲殿半步,一直把自己關在寢殿內,不曾出來。


    如同失去了心智一般,成天躺在靠近窗邊的軟榻上昏睡著。


    一陣說話聲,傳入到容兮樂的耳中,睫毛微微閃動了幾下,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靖安侯死了?


    那個曾經陪皇爺爺一起征戰沙場,打下南越繁華盛世的英雄,就這麽死了?


    容兮樂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張意氣風發的麵容,心裏泛起淺淺的疼,他,現在應該很難過吧……


    門不知何時被推開,雲舒走了進來,見容兮樂身著一襲白色寢衣半靠在軟塌上,麵色微喜,輕聲說道:“公主,你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了,我交代你辦的事情,辦好了嗎?”


    雲舒有些猶豫,“公主,這個時候你出宮萬一被發現了……”


    “我已經決定好的事情,你不用再多說什麽,打聽到三皇叔的消息了嗎?”


    雲舒點點頭,“打聽到了,今晚亥時,睿親王的馬車就會離開京都,公主,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就算他是最後一個見到皇後娘娘的人,他可能也什麽都不知道,況且皇上如今對他已心生芥蒂,他能不能平安離開京都還不一定。”


    容兮樂的目光中透著堅定,微涼的指尖慢慢握緊。


    “隻要有一線的希望我都不能放棄,不搞清楚具體的真相,我自己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剛剛入夜,容兮樂就換上一套玄青色的勁裝,長發簡單束起,一切準備就緒,趁著守衛換防的時間,施展輕功,躍過了祈雲殿的宮牆。


    “公主,睿親王的馬車會經過城外的千裏亭,那裏草木濃密,可以很好的掩藏。”


    “公主,醜時之後守衛會加強,你一定要在這之前迴來。”


    雲舒一一叮囑她,她知道公主隻要有想做的事情,誰都攔不住的,如今她也隻能希望公主可以平安迴來。


    這一段時間的休養,讓容兮樂的身子恢複了很多,借著夜色加上她步伐輕盈,好在無人發現。


    不過就在容兮樂慶幸之餘,前方一道宮牆處卻站著一個人。


    她本想不予理會,但是那人卻突然跪下行禮,“屬下參見公主。”


    容兮樂一個趔趄,差點沒控製住平衡,既然被發現,她也隻好先停下來。


    借著月光,她看出了這個人的容貌,劍眉星目,一雙幽深的黑眸,身上帶著一絲肅殺的氣息,他是皇城司的侍衛陸行雲。


    他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這宮城裏的安全,也輪不到皇城司來負責吧。


    容兮樂不想考慮太多,冷冷的開口說道:“你這是在等我?還是,你是要攔著我?”


    “屬下是奉命來護送公主出宮,今晚禎玄門更換了換防時間,公主你一個人怕是出不去。”


    護送她?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要出宮的?


    “公主,時辰不早了,屬下已經在城外為你準備了馬匹。”


    “多謝。”


    時間緊急,容不得她多想,隻要能出去,不管有什麽樣的後果,她都願意承擔。


    陸行雲顯然是早有準備,帶著她換了一條更為隱秘的路線。繞過後宮的一角,翻出最後一道宮牆,離城外就更近了。


    然後,就在經過人工湖邊的一座亭子時,她卻停下了腳步。


    亭子裏掛著宮燈,燭光點點,裏麵的人正是三公主容枳夏和她的婢女。


    這麽晚了,她們怎麽會在這?這裏已經不是後宮轄內了。


    她正抬腳欲離開,卻聽到容枳夏開口說道:“青溪,你說這宮裏最近是不是安寧了許多,皇後沒了,容兮樂那個禍害也被禁足了,她這麽一鬧,怕是父皇對她已經失望透頂了。”


    “公主你說的是,若不是她是嫡出,那長安封號也輪不到她,皇上近日去娘娘那裏的次數也增加了不少呢。”


    容枳夏輕笑一聲,“那是自然,父皇心裏最愛的是我母妃,皇後,哼,不過就是亓雲山上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難怪死的時候都如此慘不忍睹。


    當初若不是皇爺爺執意賜婚,她又如何能坐上那如此尊貴的位置。”


    青溪也開口附和道:“我看皇後和長安公主皆是不祥,不然好端端的人又為何會患上那種怪病,每年的同一天都慘叫不止,說不定是被妖邪附身了。”


    “哼,說不定她們本身就不幹不淨,還有那個靖安侯,若不是做了虧心事又為何要上吊?隻怕心裏都有鬼吧。”


    她們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一字不差的都傳進了容兮樂的耳中。


    陸行雲見容兮樂遲遲沒動,他遲疑的開口說道:“公主?我們不走嗎?”


    “我去去就來,你在前麵等我。”


    容兮樂目光中滿是寒意,她提息運力,足尖輕點,直奔著容枳夏所在的方向而去。


    “公主,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迴去了。”


    青溪催促道。


    這裏原本就不是後宮的地界,後宮不管是妃嬪還是公主,都是不能過來的。


    但是公主執意要過來這裏欣賞夜色,待了一會,青溪隻得多次催促她離開。


    “怕什麽,今晚宮裏守衛換防,時間點都改了,再等會我們再……”


    容枳夏一邊饒有興致的欣賞著月色,一邊慢悠悠的說著,話剛說一半就生生停住,隻因她感覺到頭皮處傳來一陣劇痛,頭發好像被什麽東西給扯住了。


    “誰……”


    容枳夏剛說出一個字,臉頰處便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隨後又挨了一下,直打的她有些眼冒金星。


    這時她聽到青溪的驚唿聲,“大……大公主……”


    容兮樂目光寒冷如劍,一腳將青溪踹出去老遠,“不會說話,本宮就好好教教你,記住,下次要稱唿本宮為長安公主。”


    “痛痛痛……我的頭發……容兮樂……你竟然敢對我如此無禮,我要去…啊…”


    容枳夏斷斷續續的說著,就察覺到頭皮處傳來更深的疼痛,痛的她話都說不下去。


    “本宮倒是不知道你一個出身低賤的庶女,有什麽資格來編排皇後娘娘?


    容枳夏,你以為本宮不知道你母妃入宮之前所做的醃臢事嗎?城北五暖閣,常寒青,他是誰,你不如迴去問問你母妃。”


    “另外,你說若是父皇知道你入夜之後不安分,跑出後宮來尋歡,你覺得父皇會怎麽處置你?”


    “本宮再怎麽說也是嫡長公主,本宮的母後是皇爺爺賜婚,至於你的母妃,入宮之前不是還曾經在勾欄院裏給人洗刷過恭桶嗎?


    若是這麽說來,你的身份才是最低賤的那個。”


    容枳夏一邊抓著自己的頭發,一邊狡辯道:“你胡說,容兮樂你如此汙蔑我母妃,我一定要告訴父皇,另外你被父皇禁足,還敢出來,父皇一定饒不了你!”


    容兮樂鬆開她的頭發,隨即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她唇角微勾,“你若是有這個膽子盡管去說,本宮告訴你,有皇爺爺的詔書在,誰也動不了本宮的位置,有本宮在的一天,你就永遠都別想翻身。”


    見容枳夏的臉色已然有些泛青,容兮樂鬆了力道,一把將她摔在地上。


    “本宮剛才所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盡管去查證,原來說到底你才是最慘的那個,一直以來什麽都不知道。


    記住,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滾出這裏。”


    說完容兮樂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徒留下在原地咳嗽不停的容枳夏,被容兮樂這麽一折騰,她的發髻早已散亂,衣服也淩亂不堪。


    陸行雲見容兮樂神色平靜的走過來,一時還有些愣住。“公主,剛才……”


    “沒什麽,處理一下家務事而已,我們走吧。”


    與此同時,城外千裏亭,君止珩身著一襲黑色織金錦服,站在一棵十分粗壯的大樹的樹幹上,旁邊還有一位穿著玄青色勁裝的男子。


    “世子,都已安排妥當,隻要睿親王的馬車一到,就能將他射殺於此地,不會讓他有機會離開京都。”


    君止珩修長的手指輕撫著掛在腰間的劍鞘,眼神幽如深淵,透著滿滿的殺氣。


    “好,記住,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都不能讓他活著離開京都,我要讓他這一行所有的人,都為我父親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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