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太妃,敢覬覦叔子,傳揚出去隻怕是死路一條。


    但皇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傳出去的,若是被姓傅三知道,恐怕有得好戲看。


    她心裏謀劃著,越想嘴角翹得越高。也不管太上皇急赤白臉要拉她上床的模樣,掙脫開後,收拾一下出去。


    監視她的宮女們看她端著衣服出去,隻道她是去給太上皇洗衣服,也沒有攔她。自打她成了侍候太上皇的人,太上皇一應吃喝拉撒都是她的事。


    她鬼鬼祟祟的,躲過別人的視線,悄悄溜出西宮。


    其它的宮殿僅有打掃的宮人,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她一路躲躲閃閃,避過巡視的宮中侍衛,到了永澤宮的殿前。


    宮人進去稟報芳年,芳年挑了一下眉。


    她讓宮人把人帶進來,自己倒是要看看,成玉喬到底還有什麽話說。前世裏,她一生都活在成玉喬的陰影之下,這一世,她已很少記起有這麽一位故人。


    想不到,兩人再次見麵,是在如此的情況之下。


    成玉喬低著頭,盯著光可鑒人的地板,實則心裏妒嫉得發瘋。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成嬤嬤,是嗎?」


    「迴娘娘,正是奴婢。奴婢求見娘娘,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


    芳年感興趣地輕笑一聲,「且說來聽聽。」


    成玉喬半抬著頭,像是看了一下周圍。芳年越發覺得好笑,揮手讓宮女退下去,隻留下萬嬤嬤和三喜。


    「說吧,有什麽事情要告訴本宮。」


    「娘娘,奴婢無意之中聽到一些事情,雖然有些拿不準。但別人常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事關陛下的名聲,奴婢少不得要鬥膽揭露某些人見不得光的心思。」


    和陛下有關,芳年正起臉色,眉目冷淡。


    「你說吧。」


    「娘娘,以前奴婢還是玉妃時,曾偶爾聽人提及,淑太妃娘娘對陛下的行蹤十分的關心。前兩天,無意之中從太上皇口中得知,淑太妃與陛下在進宮之前就是認識的。奴婢左思右想,害怕淑太妃會做出什麽丟皇家臉麵的事情,故而大著膽子來稟報娘娘。」


    芳年剛冷下來的臉色,瞬間冰凍,盯著成玉喬。


    「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一句知道就完事了?成玉喬有些不甘心,但是再多的話,從她嘴裏出去,恐怕也落不下好。不由得心裏暗罵傅三是個蠢貨,沒用的東西,連有人想搶自己的男人都聽不出來。


    芳年命人送她出去,勒令她此話不許再講,否則按宮規處置。


    殿內隻餘主仆三人,芳年冷聲問萬嬤嬤:「嬤嬤可記得淑太妃進宮時的光景?」


    「老奴那時候在浣衣局,不曾親眼見過。但聽人議論過,說淑太妃父母雙亡,一直寄養在舅父家中。而她的舅父,就是十王妃的父親,十王妃的父親當年隻是一名守城小官。至於淑太妃是如何入陛下的眼,又是如何封的妃,老奴就不知情了。」


    「守城小官?」芳年細喃著,一個小官的外甥女一進宮就封妃,著實有些說不過去。


    太上皇是荒唐,但他是怎麽看淑太妃的?


    若是選秀,淑太妃身份不夠。若是太上皇出宮偶遇,一見傾心,更說不過去。據她所知,太上皇從來沒有出過宮,再者淑太妃的長相並不讓人驚豔。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以陛下齷齪的心思,怕是不知從哪裏聽到淑太妃與陛下交好,於是為了滿足自己扭曲的快意,才把淑太妃弄進宮中。


    她相信陛下,以陛下的心機,若是中意淑太妃,淑太妃就不可能成為太上皇的妃子。


    但淑太妃呢?


    女人的心思深如海,表麵笑語嫣嫣的人,實則在背地裏暗捅刀子,這樣的事情也不少見。淑太妃要真對陛下藏著其它的心思,必定會有所行動。


    她想起淑太妃的模樣,表麵無害,要麽是真的心懷坦蕩,要麽就是城府極深。她沉思著,連有人走到跟前都沒有發現。


    一抬頭,看到明黃的身影,而萬嬤嬤和三喜已退到殿外。


    「想什麽事情如此入神,連朕進來都不知道?」


    「在想陛下。」


    男人的眼神望過來,她極少說這種俏皮的話,頭迴聽到,心裏有些異樣的感覺。


    「陛下,過幾日我想召誠親王妃進宮說話,順便見見她的孩子。」


    「嗯,你看著安排吧。」


    「我知道了,自上次一別,多日未見她,不知她如今可好?聽說淑太妃自小寄養在她娘家,想必表姐妹倆的感情是十分好的。我也做個好人,到時候讓淑太妃過來說話。」


    元翼嗯了一聲,似乎並不在意。


    芳年留意到,自己提到淑太妃時,他的臉色沒有絲毫波瀾。放心的同時,暗自唾棄自己。


    分明是神女有心,襄王無意。


    以陛下的性子,真要在乎淑太妃,必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入宮。


    她低頭笑著,大著膽子去拉他的手。


    「陛下,我們去禦花園裏走走吧。」


    元翼自會同意,夫妻二人相攜離開。臨到門口,芳年漫不經心地迴了一下頭,深深地看一眼萬嬤嬤。


    萬嬤嬤先是不解,轉而恍悟。


    眼下的禦花園,自然是沒有什麽美景的。天寒地凍的,唯四季常春的樹木還有綠色,其餘的都是幹黃的枝丫。


    一路走來,除了偶爾經過的宮女,再無他人。


    芳年不由得想到自己第一次進宮裏,那時候園子裏花紅柳綠,各色的美人兒穿梭其中,好不熱鬧。


    不過短短數月的功夫,原本人滿為患的宮中就成了另一個七王府。各處的宮殿都成了空殿,比之王府,更加空曠。


    她身披錦紫的鬥篷,鬥篷上亦用金絲線繡著鳳鳥。身邊的男人一身龍袍,套著黑金的大氅,嚴肅冷峻。


    「我當日進宮時還在這園子裏賞過花,眼下倒是沒什麽可賞的了。」她隨手摘下一片還未掉落的葉子,兩指捏著,轉動把玩,頗為閑適。


    眼看著年關將至,等開了春,想來園子裏必是另一番景象。


    一抬頭,就見一身藍色的人影走來,像是無意中走到此處一般。


    她的嘴角微揚起,看向來人。


    來人是淑太妃,素藍的衣裙,同色的鬥篷。妝容淡雅,發髻簡單,唯插著一枝玉簪。她本就長得溫婉,此番打扮,更顯出她飄然的氣質,令人不由得升起好感。


    她規矩地行禮,眼眸半抬,「臣妾見過陛下,娘娘。不知陛下與娘娘在此,誤闖禦花園,還望陛下娘娘見諒。」


    「起身吧。」


    「謝陛下。」


    芳年瞧著她來時的路,若有所思。


    「天氣寒冷,淑太妃若是有什麽事情,打發宮人們去做,何必親自出來,小心著了寒氣。」


    「迴娘娘的話,是臣妾念了一上午的經,想出來透透氣。臣妾一向如此,參禪悟道,每逢不得解時,便會四處走走。」


    「原來如此,淑太妃好心性。」


    「謝娘娘誇將,談不上心性。不怕陛下娘娘笑話,此前多年,若不是靠著佛經,恐怕臣妾真不想活在這汙穢的地方。人人都說臣妾命好,喪女長女進宮為妃,是幾世修來的福氣。臣妾若能選擇,寧願不做這皇妃,可惜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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