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昕的屍體從河裏被打撈起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下午,他全身變得十分臃腫,警方決定給他就地解剖,卻被他的家人極力阻止了。在他們的再三請求下,警方終於同意把屍體交給他們處理。

    葬禮很簡單,堂屋正中央是一口黑到發亮的長方形棺材,文昕就安靜地躺在裏麵。陳舊的木桌上擺放了一張彩色遺像,他在照片裏的笑容溫暖而明亮。

    來參加葬禮的人並不多,都是鎮上的一些親戚朋友,文赫坐在離文昕最近的地方,看著照片裏的他怔怔地發呆。

    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蛋,看他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一個星期前還說好要一起去山上捕鳥,可是現在卻安靜地躺在那個黑色的長盒子裏,永遠地離開自己了。

    “哥,為什麽你不睜開眼和我說說話?我是文赫啊……”

    “哥,對不起,我沒能把你救上岸,對不起……”

    “哥,吃飯了,媽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芹萊炒肉絲……”

    “哥,我求求你,說一句話好不好……”

    “哥……”

    再說下去他便開始泣不成聲,淚水順著捂住臉的手掌不斷落下。

    柯看著他,心劇烈作痛,她顫抖著伸出雙手把文赫緊緊抱在懷裏,任他的淚濕透自己的衣裳。

    媽媽和奶奶背過臉去不停抹淚,爸爸紅著眼眶怔怔地看著桌上的照片發呆,兒子長到這麽大他從來都沒有抱過他,甚至連一句鼓勵或讚賞的話都沒有說過,而現在他卻隻能站在照片前做深深悔恨。

    隻有文昕還是笑著的,安靜地看著所有人。

    ……

    ……

    “對不起,我……”感覺到手背上有溫熱的液體滑過,平安葉不知所措地向文赫說抱歉。“我實在沒想到……文昕他……會是這樣……死去的……”

    “如果……我可以再快一點趕到河邊的話,哥他就不會被淹死了……”文赫別過臉去,不讓平安葉看到自己眼中的淚。

    一直以來他都不願讓自己迴憶這些,那已經是心裏最柔軟的痛,一旦觸碰,必定天崩地裂。

    “不是的……小赫……這不是你的錯……”平安葉搖搖頭,她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麽去安慰他了。

    “……哥已經死了,柯也不在了……”他哽咽著,伸出手臂用力抹掉臉上的淚。“小葉,我現在隻有你了……”

    她的心微微一顫,眼淚突然就不可抑製地滾落下來。

    “我想……柯不斷出現在我的生活裏……是想讓我盡快來櫻洛鎮找迴以前的記憶吧……因為她和文昕都不在了……所以才會讓還活著的我陪伴你……”

    文赫抬起頭,眼裏漸漸消失了那些悲傷與難過,過了許久,他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小葉,謝謝你……”

    “你應該謝謝你哥……”平安葉輕輕地搖頭,她伸出雙手,一如當年柯向他伸出雙手一樣,把他輕輕地抱在懷裏。“還有柯……謝謝他們讓我又遇見了你……”

    “……”

    門外的許洛,安靜地靠在牆上,他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表情深邃地讓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現在說不難過那肯定是騙人的!他第一個確定是喜歡的女孩現在卻在自己的麵前抱著其他的男孩,他們的眼淚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耀眼地刺痛他的心。

    他的喜歡,他的表白,他的心動在此刻變得那麽蒼白無力,因為她感覺不到,所以它們已經變得一文不值!

    原來不被一個人喜歡就是這種感覺……失落,心痛。

    原來一直就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從來就沒有在自己麵前說過那些喜歡的話。

    原來她根本就沒有喜歡過自己。

    他有些自嘲地笑笑,然後轉身默默離開。

    “許洛。”

    經過走廊的歐陽沁伸手想拉住他,卻從他的身邊滑過,他看到他眼中的那一抹憂傷,濃烈得揮之不去。

    “許洛哥他怎麽啦?”莫響響站在歐陽沁的身後,小聲地貼在他耳邊問道。

    “不知道哎。”他搖搖頭,看著許洛漸漸在自己的視線中消失。

    “對啦,剛剛我們從小葉姐的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小赫好像沒有出來吧?”她忽然想起了什麽,拉著歐陽沁的胳膊搖晃地說道。

    “咦?是嗎?”

    “小赫把小葉姐從公園裏抱迴來後就一直守在床邊不肯走了,現在他們該不會……”莫響響說著說著就驚訝地張大了嘴,聽的歐陽沁也止不住驚訝起來。

    “不是吧!?他們倆會有什麽事發生?”

    “要不……我們過去看看?”

    “還是不要了吧?”歐陽沁皺皺眉,他可不想就這樣突然跑到平安葉的房間裏而遭到她的責罵。雖然她現在還虛弱地躺在床上,但他相信隻要一旦惹火了她,肯定會被她無情地一腳踹到外太空上去的。

    “去嘛,去嘛,去看看嘛,我們就看一眼好不好?”

    “不要了,她肯定會宰了我的。”

    “我們偷偷地從門縫看,小葉姐肯定不會發現的,你相信我啦!”

    “不一定啊,萬一真的被她發現的話我們倆都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的。”歐陽沁表情誇張地說,不過這絲毫嚇唬不倒莫響響,她仍舊倔強地堅持著。

    “不會的啦……”

    就在兩人站在走廊上你推我搡的時候,樓下突然響起了一個悅耳的聲音:“響響,你在嗎?”

    許洛的腳步下意識地止住,他站在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看著大門口站立的莫小琪,忽然就湧起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似乎……在哪裏和她遇見過……

    “你好,請問響響在這裏嗎?”莫小琪很快就看到了站在樓梯上的許洛,她向他點點頭禮貌地問道。

    “哦……她在樓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迴答。

    “謝謝。”她笑著向他道謝。

    “小琪,你來了!”莫響響聽到了莫小琪的聲音,她踏著拖鞋飛快從二樓跑了下來,臉上是難掩的興奮。“我剛剛還想打電話找你呢!”

    “嗯,因為有事想要和你說,所以就跑來找你了。”

    “那現在去我的房間說吧。”莫響響拉過莫小琪的手,飛快往自己的臥室跑去。

    許洛止不住往她臥室的方向看去,就在剛剛莫小琪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看到了她臉上隱隱流露的不自然,似乎她是知道他們曾經見過麵的,隻是表現在臉上的神情讓他止不住的起了疑問,那似乎是一種不安的情愫,並不像好久不見的朋友能流露出來的驚喜。

    這個女孩——她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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