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亦川醒來,入眼便是一片白,耳旁似乎還有嚶嚶嚶的哭聲。


    “亦川,你醒了!”王佳慧的臉湊近孫亦川的眼前。


    “媽···”孫亦川張口,發現嗓子幹啞,“我怎麽了?”


    他記得他騎著單車從邱楊家迴來,怎麽會在醫院裏呢?


    “你在路上暈倒了。”王佳慧哭著說,“醫生說你精神太過疲憊造成的。”


    能不疲憊嗎?


    從流言四起到現在,幾個月的時間,他頂著壓力,頂著所有人的目光,頂著雙方父母的責備和愧疚,一路堅持。


    他跟邱楊的性格不一樣,邱楊頂不住壓力的時候會跟人打架,找人發泄,還會跟他傾訴。


    可他不會跟人爭吵發泄,最多就是跟邱楊互相傾訴幾句。


    邱楊的離開,不是最後一根稻草,是重重的一捆稻草突然壓在他身上,他垮了。


    王佳慧又說:“你撞到了頭,都昏迷了兩天一夜了。”


    兩天一夜?


    孫亦川想,邱楊應該到家了吧。


    “媽,我還想睡會兒。”孫亦川又閉上了眼。


    “亦川,你先吃點東西。”


    “我不餓。”


    “那你喝點水吧!”


    “媽,你讓我睡會兒。”


    王佳慧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孫亦川閉著眼,腦海裏卻不受控製的想起他和邱楊的以前。


    那晚,邱楊所有的動作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雖沒說什麽,可心裏觸動不已,從胸腔到鼻腔都是酸的。


    邱楊是豁出命的來救他的!


    他也應該幫助邱楊。


    他開始去圖書館查閱資料。


    這期間,他跟那個女友分手了。


    其實,他並不喜歡她,當時跟她談戀愛,更多的是為了向邱楊證明他喜歡女人,讓邱楊放棄他。


    那晚過後,他清醒了。


    根本沒必要!


    他開始陪邱楊就醫,一心隻想幫邱楊恢複正常。


    邱楊沒恢複正常,倒是他對這種病有了很深的認識。


    其實也不能算是一種病,它的成因太複雜。


    這些人在發現自己喜歡同性的時候,比那些被喜歡上的同性還驚慌失措。


    有些人潛意識裏把自己當成女人,有些人則是各方麵正常,但他就是喜歡男人,邱楊就是這樣。


    那天,邱楊說暫時放棄治療,孫亦川卻不想半途而廢。


    他們馬上就畢業了,這要迴國了,哪還有地方治療?


    孫亦川問邱楊,“畢業了就要迴國嗎?”


    邱楊說:“我還在考慮,我們老師想讓我留下來。”


    孫亦川的學業很優秀,他的老師也想讓他留下來,一起搞經濟研究。


    孫亦川說:“我的老師建議我讀碩,不然你也考一個。”


    他當時提出這樣的建議,純粹是想讓邱楊繼續治療。


    就這樣,兩人又考了碩。


    這兩年裏,兩人一邊讀書,一邊繼續求醫治療,可邱楊的病還是沒好。


    耗時三年,一點成效沒有,邱楊已經死心了。


    “別管我了!”邱楊說,“我這是基因裏自帶的,治不好!”


    孫亦川還想試試。


    兩人又畢業了,書是不能再讀了,兩人就去了倫敦,各自找了工作,共租了一套房。


    其實,當時兩人共租一套房的時候,邱楊曾半開玩笑的問他,“不怕我對你做什麽?”


    孫亦川是真不怕。


    也許是從那次邱楊的表白後,這麽多年邱楊從未對他做過什麽,就連話語都沒有曖昧過,讓他放下心來。


    也許是那時候的他,已經潛意識裏接受了邱楊,隻是他還沒發現而已。


    孫亦川又勸了邱楊好幾次,讓他去治療,邱楊是下定決心放棄了。


    兩人就這麽共同生活了半年的時間。


    那一年聖誕節的前一天,公司放假了,兩人便去超市買了很多東西,因為聖誕節這天,大部分商家、飯店都不營業的。


    兩人在家裏自己做飯吃,他們都不是會做飯的人,做的菜幾乎是麵目全非,不過兩人說說笑笑的,很開心。


    兩人邊吃邊聊邊喝酒,這頓飯吃的時間很長。


    孫亦川的酒量沒有邱楊的好,他醉了七分,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邱楊讓他別洗澡了,可他不答應。


    孫亦川特別的愛幹淨,每天必須換衣洗澡,他身上永遠是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孫亦川在浴室裏滑倒了,邱楊急匆匆的進去,就看見了他的果體。


    孫亦川很白,甚至比一些女生都白,此時,就那麽趴著,邱楊看了個全。


    這麽多年,邱楊從不越界半分,是他克製著自己,不代表他對孫亦川沒感情。


    而此刻看到這樣一幅場麵,那些壓抑多年的情感、欲望,即將爆發。


    不過,他還是強壓了下去。


    邱楊把孫亦川扶起來,給他身上披了件浴袍,把他扶到了他的床上,用被子蓋的嚴嚴實實的。


    邱楊立馬轉身,想要出去,可孫亦川在身後呢喃,“水···”


    邱楊出去外麵客廳,倒了一杯水拿進來。


    他把水放在床頭櫃上,扶起孫亦川,給他喂水。


    孫亦川閉著眼,雙頰緋紅,被子滑到了他的胸口以下,他半露著。


    一些水從他的嘴角流下,順著下巴流到脖子、鎖骨。


    邱楊覺得口幹舌燥。


    孫亦川喝完水,又躺下,邱楊卻坐在床邊,不舍得離開。


    可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邱楊低下頭問:“孫亦川,我能親你嗎?”


    “嗯···”


    邱楊不知道孫亦川是答應了,還是酒醉難受發出的聲音。


    他俯下身去親他,在孫亦川的唇上摩挲。


    又趁著孫亦川張口的時候,探了進去,手也不老實。


    後來,孫亦川也被撩撥起來了。


    這些年的求醫中,兩人對男人之間如何進行最原始的韻律了如指掌。


    不過,他們沒到那一步,隻是手。


    這事結束後,兩人都無比清醒、無比不知所措、無比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對方。


    孫亦川的床一片狼藉。


    他比邱楊先恢複冷靜,“你先出去,我換一下床鋪。”


    反而是最先吹響號角的邱楊,抱著衣物,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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