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向念一轉頭,就看見了那個英挺的麵孔。


    程景默沒穿軍裝,隻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和一條黑色的褲子。


    他沉著臉將板車車把從於向念手裏拽了過來,然後腰一弓,腳下用力一蹬,板車就向前快速的前進。


    於向念小跑著跟在他後麵。


    此時,公安已經追來了,他們吹著哨子,嘴裏喊著,“都給我站住。”


    於向念有些慌了。


    要是被抓住了,她自己算是自作自受,可程景默,他什麽都沒做,而且又是軍人,肯定會影響他的前途。


    就在一瞬間,於向念就下定決心,“程景默,你快跑,別管我!”


    程景默不說話,推著車跑,隔著衣服,都能看到他身上、手臂上的肌肉突起,連臉上的肌肉都繃緊了,在用力。


    “程景默,我說了你別管我!”於向念急的推了他一把,讓他快跑。


    “我不會不管你的。”程景默緊咬著牙關使著力,從唇瓣間擠出這麽一句話。


    於向念的鼻尖一下子就酸了。


    隻有在危難的時刻,才知道誰對她是真的好。


    後麵追來的人已經越來越近,於向念抓起程景默的手腕說:“東西不要了,我們快跑!”


    程景默還有些舍不得,“這麽多雨鞋···”


    “別管了,快跑!”於向念使力一拽。


    程景默鬆開了車把,順手抓住於向念的手,牽著她飛奔。


    程景默奔跑的速度太快,於向念簡直就是被她強行拖著跑。


    奔跑中,她手裏的手電掉了,月亮此時也躲進了烏雲裏。


    黑漆漆的夜,坑窪不平的路,於向念高一腳低一腳的被拖著跑。


    不知跑了多遠,隻感覺腳下一空,接著就是鑽心的疼。


    於向念整個人跌倒在地上,膝蓋、手肘處也傳來疼痛。


    程景默連忙停住,將人從地上扶起來。


    “摔到哪了?”他焦急的聲音。


    於向念左腳落地,右腳縮著,忍著疼痛說:“腳崴了。”


    “我不跑了,你自己快跑。”她又說。


    程景默扶著她沒動,四下觀望著。


    片刻後,他說:“你忍著一點,踩著我爬上去。”


    “幹嘛?”


    “我們翻進去。”他指了指一旁的圍牆,然後將於向念抱到牆角,蹲下身來,“快點。”


    於向念雙手扶著圍牆,一隻腳踩著他的肩。


    程景默慢慢的站起身,於向念雙手抓著圍牆頂,腳上一用力,爬到了圍牆上。


    程景默退後兩步,然後助跑,一隻腳一蹬圍牆,雙手一抓,就跳到了圍牆上。


    他敏捷的跳下圍牆,張開懷抱,“你跳下來,我接著你。”


    於向念身子向前一傾,就穩穩的落入了程景默的懷裏。


    兩人的動靜,驚動了屋裏的人。


    屋裏一下子出來五個男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齊刷刷的手電筒光照在兩人臉上,於向念眼睛被刺,將臉埋進程景默的肩上,程景默也被刺的眯了眯眼。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我們馬上就走。”程景默說。


    “慢著!”一個男人走近他們,用手電照著於向念,於向念剛抬起頭,就聽見男人說:“就是她!”


    於向念也認出了男人,是跟她收管理費的,她套起了近乎,“是你們啊,沒想到在這裏都能遇上。”


    男人惡狠狠的說:“你是跟蹤我們來的吧!”


    “沒有!”於向念舉著手保證,“絕對沒有!我們是為了躲公安,無意間翻進來的,我們現在就走!”


    另一男人冷笑,“還想走?”


    於向念看著這些男人猙獰的麵孔,覺得脊背發涼。


    她本就像個樹懶一樣掛在程景默的懷裏,此時她更向他懷裏擠了擠,抱著他脖子的雙手也抱得更緊了。


    程景默抱緊她,再次跟那些人解釋,他們是無意翻進來的。


    其中一個男人推搡了程景默一下,“你當我們是傻子?平哥的場子已經好幾年沒人來管了,這娘們兒昨天才來,今天公安就跟來了,你說說是什麽原因?”


    於向念明白了,這些人懷疑她是內鬼。


    她冤枉啊!再次舉著手保證,“真不關我事,我一車的雨鞋都被收走了,我虧大了!”


    估計還有近九百雙雨鞋,算一算,她虧了一千五百多塊。


    兩百塊錢沒掙到,虧了這麽多,她都想哭了!


    又有一個男人說:“別跟她囉嗦,帶進去交給平哥處理!”


    “走!”五個兇狠的男人押著他們進去。


    於向念覺得自己倒黴透頂了!


    虧錢!崴腳!剛逃離狼群,又入了虎穴!


    程景默抱著她走,在她耳旁小聲說了一句,“別怕,有我在。”


    他吐出的溫熱氣息拂過於向念的耳後,像是一雙寬厚的手掌托住了她的心。


    她的不安、煩躁以及惶恐,瞬間就消失了。


    簡單的五個字,是她來這裏這麽久,第一次聽到如此安心的話。


    剛進屋,一男人就說:“平哥,就是這娘們,你看要怎麽處理?”


    於向念看見一個男人的背影,他的身形不算高大,剪得很短的寸頭,頭頂飄著一個橙紅兩色的光圈。


    再次見到光圈!這代表著什麽?


    平哥並沒理他們,蹲在地上不停的拍打著孩子的臉,“銳銳!銳銳!”


    那個叫銳銳的孩子十歲左右,雙眼緊閉,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銳銳又犯病了?”一個男人問。


    又有一個男人迴:“可能剛才跑急了,一下子就不行了。”


    平哥還在不停的叫著:“銳銳、銳銳!”


    於向念脖子伸了伸,看見男孩臉色青紫,再看胸口,也沒有起伏。


    她一下子就從程景默的懷裏跳下來,顛著腳來到孩子麵前,伸出手一探鼻息。


    孩子已經沒有了唿吸!


    “孩子快不行了,立即進行心肺複蘇!”她說這句話是下意識的反應。


    “你別碰他!”男人吼出這麽一句。


    於向念這才注意到,他不是男人,是個女人,隻不過頭發剪得很短,從後麵看,就像一個男人。


    “他已經沒唿吸了。”於向念說,“必須馬上心肺複蘇!”


    女人怔怔的看著她,眼裏是憎恨、懷疑,還帶著期望。


    於向念堅毅的目光看著女人的眼睛,“試一試,還有可能救他一命。”


    女人唇一抿,像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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