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還是要留,給你一天時間想清楚。】


    阿蕪盯著洗槽內流動的水,腦子裏一直重複著這句話。她一是吃驚於鼬先生竟然察覺了她的心思,二是吃驚於他願意帶她走。


    【明日,我與鬼鮫要離開基地,後日,角都跟飛段要去黑市,基地沒有人,你需要選擇一方。】


    【你是個聰明人,阿蕪,在你有得選之前,做個決定。】


    一開始隻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安身立命的場所,幾乎是纏著迪達拉才有了活下去的機會,否則她早就死在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不知名的角落了,獨自從沙漠中走出,可能會被毒蛇襲擊,或者遭遇別的什麽事件,她也不太能辨得明方向,她真的感恩迪達拉,真的,或許一開始心懷鬼胎她對他利用居多,但幾年相處也著實不是白駒過隙,她在曉組織內待了將近四年時間,有感情,但是或許依照兩年前遇到的那位醫者所言,終究不是一路人。


    她內心怯懦很容易放棄,因此到目前為止的人生,少有能自己跨出一步製造新篇章的時候,更多時候是像風裏的蒲公英,隨風飄動,風吹到哪裏,她落到哪裏。依附的心態的確需要改變,她隻是,沒想到來得那麽突然,之前多次心理建設都做了,可是臨到頭了又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放棄,終究還是她偷懶了吧,選擇了更為容易一些的人生。


    阿蕪忽然想起了母親曾經說過的話,人偷懶得來的東西,總有一天要還迴去的。


    她初時偷懶得來的如今的人生,靠著他人存活至今,是應該還迴去的。


    阿蕪抬手看了眼左腕的手鏈,那上頭嵌了顆紅色琉璃,在這安靜無恙的空間裏,它沉默地展露著它原本的顏色,是有些發暗的石榴色,但卻是通透的。


    【這個琉璃可以取下來哦,如果你遇到危險,你把它取下來我就能知道你遇到危險了,我會趕來的,嗯。】


    他當時教了她怎麽取下來又怎麽安裝迴去,眼裏的喜愛如今細想起來並沒有令她產生自得的情緒,而是...


    【拉麵,等我迴來再吃,嗯。】


    可惜了,要做個失約的人了。


    阿蕪攤開本子,提筆猶豫了一陣,不知道該寫些什麽,最終她把味增拉麵的做法寫下來了,其實最重要的是麵條本身,所以這裏她寫得尤其細致,麵粉跟鹽麵的比例,現在是春天,需要用溫水,夏天是涼水,冬天是更熱一些的水,和麵的手法,揉光成團,搋勻到什麽程度比較合適,還要用淨布蓋上餳約半小時...


    寫到最後她望著滿滿當當兩頁紙的字跡,兀的又笑了一下,他估計根本沒那個耐心做這些吧?之前有一次他幫忙,弄得滿屋子都是麵粉,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故意的,他們差點緊急避難。


    阿蕪咬了咬唇,按下多餘的思緒,準備把這張不算告別信的信拿到迪達拉的房間。


    隻是路過角都的房間時,發覺房門正開著,阿蕪站定了往裏頭望了一眼,沒點燈,裏頭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清,阿蕪便想著可能他出門了,正想幫他關上門,就聽到一聲乍然的詢問——“想好了?”


    阿蕪有些愕然,那聲音似乎是從左側傳來的,偏頭看去隻能看到個囫圇的身形。


    角都就抱著手站在陰影中,將阿蕪麵上的震驚看得很清楚,這丫頭是很乖巧,但隱藏情緒的能力並非她想的那樣完美,果然還是缺少忍者的心理素質。


    臉過於白淨了,一點傷痕也沒有,沒氣勢,弱得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曉組織是什麽慈善福利院,才能把人養得這麽副無病無災的天真模樣,哦不,倒也不能這麽說,她到底還是有些敏銳心機的,初來乍到知道比起其他人來說,更應該討好哪一個,畢竟除開迪達拉,其他人不在乎她,隻有他嫌她多了一張嘴。


    他倒也不是嫌多了一張嘴,一張嘴有什麽養不起的?難道還能一頓吃下十斤米飯嗎?他隻是搞不懂為什麽他們這種組織要養這麽個累贅廢物東西。後來覺得,她幹得不錯,也就漸漸接受了,但還是道路的問題。


    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不會走在一個方向。


    能相安無事地相處這麽幾年,也是奇跡,所以她其實遠比她想的要更具有適應性,某種程度來說,她比忍者強,不固執會變通,不會在為自己相信的東西強勁付出後,等到一個令人失望的結果就推翻拋棄之前的所有,包括過去的自己,她無論在哪裏都能活得不錯的。


    “想好了就行,總是瞻前顧後,可別說你是從曉組織出來的。”角都兩指夾著存折,從暗影處遞給她,“密碼沒變,不過,以後的盈利我全要了。”


    阿蕪本來很平靜的,至少她刻意將自己的情緒波動壓在一個極低的變動幅度,但是在她接過那個存折的時候突然有點控製不住了。


    “嘖。”角都抬手蓋住那張哭得亂七八糟的臉,蓋了個完完整整,他推了一把阿蕪,“快滾。”


    他腳背帶上門,將門外的光完全阻隔,透過門縫,還有吸鼻子的聲音傳來,她好像是嗆了一口,咳嗽了兩聲,真是難聽的嗓音啊,像幹癟的將死的老年人,他心想,還好她時常是安靜的。


    角都隨意甩了甩手,好久沒見過人哭了,都忘了眼淚原來還有溫度。


    哭過一場之後,阿蕪感覺自己進入迪達拉的房間也並不虧心了。


    因為每次出任務都比較匆忙,所以他的房間往往比較淩亂,沒收拾完的黏土,一些新的術式排列推演,還有結印的卷軸什麽的。她從懷裏把已經雕刻得較為完整的人像拿出來,放在桌上壓住了紙張,就放在黏土堆旁邊,這樣他一迴來應該就能看見,她戳了兩下那黏土,還沒有捏成型,不知道他本來是想捏個什麽新的小鳥?


    阿蕪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倒也不完全隻是發愣。她最後看一眼這個房間,以及那個人像,可能雕得不算好,人像上的那張臉,看起來便帶了些苦味。


    她深吸一口氣,帶上了門。


    人有聚有散,這是很正常的事,她心中安慰著自己。


    次日一早她跟隨鼬先生跟鬼鮫先生離開了基地。


    飛段打著哈欠起床,他習慣性地瞄了一眼廚房,往往這時候阿蕪都在弄早餐,他有時候看心情也會跟著吃點什麽,不過今天人不在,稀奇啊,她竟然晚起了?


    直到角都告訴他今天沒人做飯,他才驚覺,“我以為她會跟我們一起走啊!”


    “冰箱裏應該還有點吃的,你去拿。”角都看也沒看他,而是一個勁地在看新得來的懸賞令,他得計劃一下怎麽在最短時間內獲得最多的迴報。


    但飛段卻一掌拍在了他的黑市名單上,指責道:“你幹嘛讓她跟鬼鮫他們走呢?我路上不想吃難吃的兵糧丸啊!”


    “可惡,鼬這家夥肯定是用了瞳術!”


    角都伸指把他的手掌彈走,“她跟去木葉治嗓子。”


    “木葉?”飛段一臉你沒病吧?


    “鼬他們這次的目的是九尾,順便帶她去治嗓子。”


    飛段平直地’哦‘了一聲,隨即撓了撓臉,“但我也沒覺得交流起來有什麽影響啊。”


    “非要治嗎?”


    “再說了,木葉很行嗎?她想誰給她治,我們給她抓來不就行了?”


    角都啪地一下合上懸賞令,站起來看白癡一樣看著飛段,“你去抓三忍之一的綱手?”


    “可以是可以,就是你可能得下去輪迴一趟才行。”


    “三忍?哼,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飛段覺得,沒有哪個人第一次跟他交戰還能活下來,他相當有自信,不過,“我記得三忍不是都離開木葉了嗎?”


    “下一任火影,不是自來也就是綱手,”角都說,“木葉的這種師徒情氛圍挺濃厚的,三代猿飛死了,綱手說不定會迴去奔喪。”


    “哈?”飛段覺得他在胡說八道,“他們這麽有毛病嗎?這是什麽鬼傳承?”


    接著他突然反應過來,“不是,既然三忍有人會迴木葉,那鼬他們去木葉抓九尾人柱力,是不是腦子不好?”


    “他們也太自信了吧?”他嘟嘟囔囔地說著,嘴巴翻個不停,“要是沒抓到,這不就是堂而皇之地告訴木葉,哦,我們要抓尾獸了?”


    這聲嘀咕讓角都暫且停下了遠離他的步伐,他尤其定定地看了飛段一眼,這沉甸甸的目光讓飛段挑了下眉,他意味不明地輕哼了一聲。


    “你沒覺得宇智波鼬這家夥,有鬼麽?”


    “你這腦子,難得有時候還懂得思考。”角都不予置評地說,“半個小時後,準備出發。”


    “啊?我們不是明天走嗎?”


    “沒人做飯你留下來幹什麽?”


    角都這樣的老員工,對打白工的事不感興趣,在他看來,鼬跟鬼鮫去木葉,隻能失敗而歸,這是個白耗時間精力還沒迴報的事件,不過就算宇智波鼬去木葉有別的目的又怎麽樣呢?又不關他的事,組織裏真正認同佩恩計劃的人也就為數不多的那麽幾個吧?


    角都是輸給了佩恩,他是個說話算話的男人,對他的計劃並非支持,隻是依照輸了就加入曉組織的諾言行動至今,在他看來,隻有錢最重要,開工資就行。


    而飛段,他也隻是找個能收容他的地方胡作非為而已,角都估計他自己都知道發展信徒無望了,大家都抱著一種打工的心態聽老板吩咐,反正他們二人,不缺時間,有時保持戰鬥的敏銳度是有必要的。


    至於迪達拉,這家夥很好懂,一群很厲害的人聚集在一起,他加入,那他也很厲害,而且還能讓更多人知道他’爆炸小子‘的名號。


    就是一群比鬥輸了的人願賭服輸地加入罷了,誰有那個心思去多嘴說些什麽嗎?不如留這個時間多砍點人頭賺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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