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秀給袁英英四女遞上棉帕擦了擦臉後,蘇啟說:“不會的,三大鹽商幡然悔悟之下每家捐銀六十萬兩。陛下高興都來不及。”


    錦兒佯怒說:“蘇郎,父皇要是聽你這麽說,父皇會被你氣壞的。”


    蘇啟笑看著錦華說:“錦兒,父皇作為萬民之主,偌大的大炎,到處都要用錢呐!要是這些個富商,時不時給皇朝捐些銀子,父皇可就不用愁了。”


    蘇啟陪著眾女在府中各院轉悠,一邊走,一邊七嘴八舌笑談之下,時間過得很快。


    唐琴找到蘇啟時,蘇啟正帶著眾女在三院衙房閑逛,聽過唐琴稟報之後,蘇啟啞然失笑說:“不錯,動作挺快嘛。便讓鄔大人全權處理此事,告訴鄔大人,聲勢可以大一些!讓城中百姓都知道八個字,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七月十五,西關城中熱鬧非凡!鑼鼓喧天,軍卒開道,三大鹽商的運銀車排成一串朝軍營的一路,百姓看著開著箱蓋的箱中,那白花花或是金燦燦的銀子,還有金子,除了挪不開眼外,隻剩吞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開道軍卒高聲喊:“三大鹽商,助力新軍編練!捐銀一百八十萬兩,高風亮節!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隨著軍卒走一段之後便喊出這麽一番話,明遠、平達、屈衝三人不得不朝著街道兩側的百姓連連拱手!


    鑼鼓適時極為賣力地敲打,配合著軍卒們,引得往著軍營的一路,百姓越聚越多!城中百姓不少人都知道七月十四夜裏三大鹽商府邸被圍一事,聯想到城中鹽巴漲價,又想到七月十五一早,長長的馬車運著鹽巴往軍營裏去,一些心思靈轉之人靠猜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隨著這些人的剖析,不到三日時間,城中百姓當中,不知三大鹽商捐銀真相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是隨著城中鹽價迴落,百姓對蘇啟的信服和愛戴再度攀升。


    明府、平府和屈府,自從被軍卒圍府之後,三家主事人嚴令府中上下,不得外出,若有人膽敢違背,逐出家族或是開革便是下場。


    明遠、平達和屈衝三人劫後餘生,必須做的隻能是夾起尾巴來做人,若膽敢再激怒蘇啟的話,三人不知蘇啟會不會舉兵直接讓三家消失!所有罪證都在蘇啟手中,蘇啟縱是滅了三家,也有理有據,這便是現實。


    十大世家及其餘的五大商賈,從花匡明被停了職事起,本就在隔岸觀火,再到蘇啟與三大鹽商較這把勁之後,不得不壓下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在手中有八萬軍卒的蘇啟麵前,十大世家也好,八大商賈也罷,委實找不到一絲跟蘇啟對著幹的勇氣和信心!三家鹽商不但被查緝近兩萬石鹽,還被逼著交出了六十萬兩銀錢,三家鹽商背後之人將有何反應,才是十大世家和其他五大商賈最為關心之事。


    西關十大世家,分別為商家、孔家、姚家、黎家、瞿家、晃家、寇家、柴家、曲家、封家。


    商家、曲家、寇家和封家,曆來素以不爭而在西關城名聲相比另外六家要弱上一籌。自從七月十四至十五兩日的動靜之後,四家主事人嚴誡家小,安分守己,做好自己職事,安心讀書,不可在外非議或是摻合。


    封家主事書房中,封家主事封圖正對大兒子封遠誌訓話:“一定要吩咐下去,府中一幹人近幾日能不外出的盡量不要外出,縱是必須外出之人,也要盡可能的不去打聽三家鹽商之事,更不能摻合分毫其間,違者難逃重責,甚至是驅逐出族!”


    封誌遠恭聲迴說:“父親但請放心,孩兒一定嚴令下去。隻是,父親一早傳話給了鬼七,在這節點之上是否操之過急?”


    封圖眼簾微挑甚是無奈說:“他們覺得時機正好!若能除掉蘇啟,不但能夠重挫啟寧帝銳氣,更能讓大炎年輕軍將黯然一片!重點在於,蘇啟此人聲望過高,將軍郡民心將空前聚攏,於軍心而言,更是猶臂使指一般!此人不除,大炎西關這座軍事重鎮,還不知將要多少百鼎男兒的鮮血和性命方能叩開。此次三大鹽商被迫拿出一百八十萬兩銀子,肯定有不少是為背後之人所留,如今被蘇啟一並拿了去,三大鹽商背後的這些人能甘心?此事我們出手,混水摸魚之下,態勢越亂自是越好!但願一切順遂吧。”


    見封誌遠沉默不言,封圖說:“怎麽,遠兒可是還有疑慮?”


    “父親,孩兒隻是覺得此時挺而走險之下,成功固然是好,若是失敗的話,孩兒終是擔心殃及家族。”


    封圖擺手說:“遠兒所慮為父並非沒有考慮,然再讓蘇啟推進下去,一旦新軍成勢則為時已晚!雖說此次之後,鬼七等人多半將盡數滅亡委實可惜,然世事安有兩全。”


    封誌遠依舊堅持己見說:“父親,孩兒覺得徐徐圖之是否更為穩妥一些?”


    封圖重重一歎說:“遠兒,為父何嚐不想徐徐圖之,然那邊已然傳話,若再不動手的話,他們便要動手,啍!他們哪是想要自己動手,無非便是警告封家,若是再不動手,一旦他們身份暴露,那我封家不也就露出水麵了嗎?”


    封誌遠一聽父親之言,臉上泛起濃重怒色!嘴唇都在氣急之下哆嗦著!


    “父親,他們如此輕易這般決定,是經過皇朝授意的嗎?封家在將軍郡立足最晚,但能有今時之聲望和家業,若因此事毀於一旦,他們還有另一個封家可用!”


    封圖猶如被抽空了氣力一般低語:“記住為父叮囑你的事,若是計劃失敗,一定要保封家血脈延存。”


    封誌遠重重點了點頭後,起身向封圖施了一禮後出了書房。


    七月十六,蘇啟在議事廳對一眾官吏作了結語之後,各路官員便著急忙慌地趕迴自己任地,眾官員心中對於三大鹽商被蘇啟的一通收拾給嚇壞了!原本心中對於蘇啟定宴光華樓有些不滿,也對蘇啟令軍卒對城中各風月場所不間斷的巡查導致不能前往歌風吟月多有不忿,在三大鹽商挺著臉讓蘇啟亂踩一通之後,眾官員唯恐避之不及!更收起了輕於職事之心,比起身家和性命而言,蘇啟那一番所言,眾官員覺得甚是有理,能作為一路各房主官,於普通人而言,確實是猶如天上的星辰一般,衣食不但無憂,且受萬民敬畏,受路內有頭有臉之人攀諂的殊榮,已然足矣!更何況自己的家族或是親屬,哪個不被自己惠澤!安穩些,並去盡量做好職事,迫在眉睫。


    鄔同光及郡府各房主官在蘇啟衙房偏廳端坐,鄔同光小心翼翼問:“大人,今日各路主官迴任地,大人怎麽不多提點幾句?”


    “鄔大人所言之意,本官明白。本官在議事之初已然說的夠多,再作老生常談,與其索然無味,不如讓各路官員自行體會。這兩日城中對於政令的宣講,本官很滿意!這也給各路主官做了一個很好的表率。諸位大人,接下來的半年,本官期待各路推行十條政令的結果。軍巡組兩千軍卒,在對全郡各路關隘的巡檢途中,也將擔負核查各路對政令的執行程度,希望各位大人對自己下屬官吏多加責管,以免軍巡組出手幹預。”


    鄔同光、鮑榮、岑州州、祝舟、宣桐、顧瑞成幾人心頭發沉,蘇啟言外之意已然很是直白,若是讓軍巡組出手幹預的話,那麽就意味著官員可能將會人頭落地,到了那一刻,至於牽連了誰,那麽就隻能是捏著鼻子認下。


    “題外之話便不多說了,都說說議事的總領吧。”


    鄔同光率先說:“大人,本郡共九十七萬五千三百一十六戶人家,人丁共六百一十萬六千四百五十四人。水田旱地攏共一千六百四十三萬餘畝,近幾年風調雨順之下,糧賦均已繳齊,倒是湖庫、河流還有路道需要征召的勞役需要大人示下。”


    “每年的糧稅是多少石?”


    “呃,大人,有些地畝並未種莊稼,而是棉花或是桑蠶……是以,糧賦年前秋收五百八十五萬餘石,餘下折銀一百一十萬兩。”


    蘇啟眉頭微凝說:“按皇朝糧賦律定三成來計,相當於四百萬石糧賦折成了一百一十萬兩銀錢?”


    鄔同光一眾低頭未敢迴話。


    “全郡官吏七千七百二十四人,俸近四十萬兩每年,再把公服、公靴、公出、公學、公禮公祭、修繕、賑濟、府衙署兵械等悉數算上,每年負數幾何?”


    聽著蘇啟拖長的尾音,鮑榮迴說:“大人,負數已近百萬。”


    蘇啟點了點頭說:“如此說來,本郡連自給自足都辦不到。銀錢或是糧賦向國庫繳了之後,便形成了今日之狀態?”


    一眾府衙主官輕輕點頭。


    “棉花、蠶桑占比多少?”


    鮑榮迴說:“迴稟大人,占了三成不到。”


    “五百萬畝棉桑如何收的糧賦?”


    聽得蘇啟問話,鄔懷光麵露難色說:“這麽些年以來,依照多年前有過公約,棉桑產出以七成價格售與郡內百姓,是以未曾收取。”


    蘇啟眼眉輕挑,看向鄔懷光說:“頒令下去,讓棉桑種植地畝恢複糧賦,至於供給百姓所用到的棉桑,便以常價售賣即可。”


    一眾官員俱都麵露驚色,迎上蘇啟掃來的眼神,眾人又低下了頭。


    “負數已逾百萬兩,諸位同僚不妨幫本官想一想,若是今年依舊繳納不齊,陛下和朝堂諸公將如何看待本官?難道要本官上京領罪不成。”


    聽著蘇啟淡漠的語氣,眾官員額頭上已然冒出了細汗。


    “本官知道,諸位必然也有種植棉桑,甚至還有不少。本官明白的,諸位比本官更加明白!既是都明白,那麽諸位也有不明白的地方,拋開這五百萬地畝之數是否屬實,單說棉桑種植不繳糧賦一事,於國庫和府庫而言是危害!繳糧賦需三百萬石糧,折銀一百五十萬兩!諸位,本郡百姓每年能花一百五十萬兩來買棉布或是絲品?諸位信嗎?”


    一眾官員心頭壓得喘不過氣,卻依舊沒有一個人抬頭。


    “棉桑收成獲利不菲,本官是明白的。既然獲利甚豐,那麽就該適度讓利於皇朝,對吧?”


    廳中鄔懷光等一眾官員心裏發苦!蘇啟說的是有道理的,自己一幹人心如明鏡,可明白歸明白,這已然落袋的銀子,白花花的誰還不愛呢?如今蘇啟這架勢,明著要往自己銀袋子往外掏,擱誰還能上趕著說:“太好了!”


    見一眾官員沒有一個應聲的,蘇啟說:“諸位,本官才曆任不到三月,難道諸位是希望本官向京都上請罪書攬下這虧負銀錢?”


    鄔懷光心念電轉之間,廳中一眾官員何嚐不在左右權衡利弊。若是今日不給駙馬爺一個明確答複的話,駙馬爺肯定不肯罷休!別看駙馬爺這句自上請罪書說的輕飄飄,但若是以為駙馬爺這是沒轍了才這麽說的話,那定是腦子被驢給唿了!


    鄔懷光像是下了極大勇氣說:“大人,下官等自是明白其中關切,隻是這棉桑種植地畝都是各地富紳,若是依大人政令施行,下官擔憂引起各地富紳聯合起來與官府對抗。”


    廳中官員聽了鄔懷光所言,紛紛抬起頭來看向蘇啟,都想看看鄔懷光把這根源掏出來給駙馬爺看之後,駙馬爺會是什麽反應。


    “本官說了,以正常售價把棉桑賣與百姓,種植棉桑的地畝依律繳納糧賦,這有律可依,本官有錯?”


    鄔懷光搖頭,一眾官員跟著搖頭。


    “既然本官是依律而為,諸位還有何顧慮?還是說諸位選擇讓本官上書請罪?”


    郡同襄衙房主事秋榮年迴說:“大人,據下官所知,皇朝有多郡均以舊例施行,是以下官認為當上書京都提請。”


    蘇啟搖頭說:“秋大人所言並非沒有道理,隻是終究得麵對需要補繳的百萬兩銀錢到國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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