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皇宮內。


    此刻華皇後,十二歲的六殿下和一幹命婦皆被關在了椒房宮裏。


    嘉貴妃走到華皇後的跟前露出得意的一笑,一隻塗著紅色寇丹的手拍著她的臉,“華心容,你沒想到吧?”


    華皇後惱怒地啐她一口,“呸,亂臣賊子,枉費陛下這些年這般疼愛你們母子!”


    嘉貴妃聽到盛元帝亦怔了片刻,複又惱怒地甩了華皇後一巴掌。


    “他對我無情,我又何須對他客氣!”


    巴掌聲在空蕩的椒房宮裏顯得格外響亮。


    “娘娘!” 命婦們皆擔憂地看著華皇後。華湘湘則已然嚇傻了。


    華皇後捂著通紅的臉,“賤人,你敢這麽對我!”


    嘉貴妃露出一個瘮人的笑來,“待我兒登基,我就是這大月唯一的太後,你算什麽?我就是天天這般待你你又能如何!”


    華皇後又氣又怒,“陛下絕不會答應你,你們名不正言不順……”


    嘉貴妃掐著皇後的下巴,“哼,有你們在我手裏,陛下一定會答應的!” 說罷把頭轉向了一側年僅十二歲的六殿下謝寧。


    華皇後驚恐地看著她,“你不要動我兒!”


    嘉貴妃似笑非笑道:“原來皇後您也會怕啊!” 複了變了臉,陰惻可怖道:“那你們做何要動我兒!”


    華皇後掙脫了她的鉗製,擋在謝寧麵前,“謝意那是罪有應得!”


    嘉貴妃冷哼一聲,“我兒若是罪有應得,你們怎麽會落到我手裏!成王敗寇,我勸你好好勸導陛下,否則六殿下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謝寧哪見過這場麵,抓緊了華皇後的衣裳,勉力鎮定,喃喃道:“母後……”


    華皇後對這個幼子最是疼愛,此刻心裏亂成了一團麻。


    “來人!”隻聽那嘉貴妃扯著嗓子往外喚了一聲。華皇後和謝寧便被押出了椒房宮。


    此刻曾淼一,謝意,禁軍統領陸執驍幾人皆圍在盛元帝的床前,麵色不善。


    盛元帝經過沈逸連日來的針灸和湯藥調理,已然好了很多。隻是一側行動仍不利索,說話卻清楚了很多。


    他麵色鐵青地看著這群人,“曾相,陸統領,朕待你們不薄!”


    曾淼一玩味般地笑,“陛下,臣也不想。臣與華相水火不容您最是清楚。如今皇後娘娘和華相得勢,著實欺壓狠了我。況且,您不是一直很喜歡四殿下嗎?由他繼承大統又有何錯?”


    盛元帝惱怒,“是他自己心術不正才走到今天這般地步,與人何尤!江山豈能交到他手裏……”


    謝意冷漠著嘲諷道:“我心術不正?父皇,我可是您的親兒子,子不教父之過,您又好到哪裏去!”


    “你!”盛元帝閉了閉眼,“禦璽在太子那裏,你想做太子,也要看朝臣們答不答應!”


    謝意道:“父皇您不必擔心,這些大臣的親眷都在我的手裏,隻要您親下口諭,改立我為太子,謝沅就是私盜禦璽的逆賊!”


    盛元帝沒想到他竟會瘋批到這種地步,怒喝道:“不可能,你是癡心妄想!”


    謝意嘴角勾起一抹笑,轉頭望向殿外。


    盛元帝的心裏沒來由地慌亂了一瞬。接著他便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皇後的叫罵聲。


    盛元帝恍然意識到什麽,看到華皇後和小兒子謝寧踉蹌著被押進來,情緒陡然激動。他掙紮著撐起一邊身子,虎目睜得通紅,喉嚨裏咕嚕咕嚕,仿佛用盡全身力氣道:“謝意!你豈敢動皇後!謝寧還這麽小……你……他是你弟!!”


    謝意冷笑一聲,“父皇這話怎麽不對謝沅講,我也是他弟!”


    “你,你!”盛元帝急怒攻心,重重喘咳起來。下一秒竟體力不支,又重重跌在了軟枕上。


    “陛下!!”


    “父皇!”


    華皇後和謝寧見狀都焦急地喚一聲。華皇後更是瞬間紅了眼。


    “父皇還是別掙紮了……” 謝意森冷地笑道:“如若不然,您可別怪兒臣不孝了……”


    “你們,你們……亂臣賊子……” 盛元帝沒想到會落到這般地步,嘴唇哆哆嗦嗦,血氣上湧,竟又吐出一口血來,“你敢弑父殺弟,必為天下人所不容!”


    謝意道:“父皇多慮了。隻要您乖乖聽兒臣的,兒臣一定送您去玉山行宮安享晚年。否則我這些手下沒輕沒重的,可別傷了我這細皮嫩肉的六弟……”


    頓了頓又道:“父皇,明日午後,朝臣會在乾元殿外聽旨,兒臣親自抬您出去,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您應當知道!”


    “謝意!”盛元帝急怒交加,蒼涼的聲音裏又透著一股子哀求,“放過你弟弟……”


    謝意冷笑一聲,不予理會。


    “將皇後和六殿下押下去!”


    說罷便一甩袖袍,離開了寢殿。


    曾淼一和陸執驍緊隨其後。寢殿門又被緊緊地關上了,外麵圍了鐵桶一般的禁軍……


    盛元帝看著漸漸昏暗下來的寢殿,隻覺心如死灰……


    “天閣”為天機閣最高級別的機構,閣中有一架玄鐵巨鳶,可載人日行千裏,薑玉煙花了大價錢請天閣的人護送太子諭令,恰好在幽州碰到了班師迴朝的謝琮和江明安。


    謝琮猶豫了一瞬便把神樞營虎符交了出來。海東青“東兒”的時速更快,半日內便能把虎符運迴京城,那人將虎符係在東兒的脖子上,眨眼間便不見了那猛禽的身影。


    江明安聽聞京城出事了,心急如焚。與謝琮交代了一聲便與滄一快馬加鞭先行趕赴京城。


    是日午後,眾大臣們皆敢怒不敢言地立於乾元殿外。他們如今妻女被俘,處處受製於人。


    謝意則誌得意滿,過了今日,他就是大月名正言順的主人了!


    曾淼一站在前頭,挑釁似地看著沉默不語的華書瀾。


    不少朝臣已忍不住罵了起來。“謝意,朝堂之事怎可牽連女子,你如此作為豈配為君?”


    謝意也不惱,將盛元帝連人帶椅抬了出來。


    一些老臣們見皇帝如此頹唐,不禁老淚縱橫,皆跪地不起哀嚎,“陛下,陛下啊……”更有甚者怒罵道:“謝意,你快放了陛下!”


    謝意含笑道:“諸位大人們消消氣,父皇好好的。我請夫人小姐們來宮裏待兩天,就是給諸位大人一點時間想清楚。況且,我父皇當初是被皇後母子劫持了才做出錯誤的決定,如今我在這裏便是要撥亂反正,父皇您說是不是?”


    盛元帝不看他,眼中閃著混濁的淚花。


    “父皇……” 謝意眼眸眯起,小聲提醒道:“六弟今日調皮,我替父皇管教了他幾鞭子……”


    盛元帝的心仿佛被重重擊中,一代帝王竟被逼迫至此!


    “你,不得好死!” 盛元帝從牙縫裏擠出微不可聞的一句話來。


    謝意的臉色變了變,“父皇可快些吧,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先放了謝寧和皇後!”


    “父皇放心,您隻要和大臣們說清楚了,我擔保他們安然無恙。”謝意道。


    盛元帝額角青筋暴起,勉力壓下心中的怒氣麵向下首道:“朕當初、病重,誤立太子,然太子不堪重任、現改立四子為東宮太子……”


    話音剛落,一時堂下嘩然。謝意不滿意地低語道:“父皇,分明是皇後母子劫持了您,兒臣救您於水火……”


    “你……”盛元帝枯瘦的手指微微顫抖,“已如你願,你何必斬盡殺絕!”


    謝意附到他的耳邊道:“我可不想給自己留下隱患,皇後一國之母可留她一命,但謝沅必須死……”


    “朕,朕……” 盛元帝目露悲愴,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華書瀾忍不住痛唿道:“陛下,四皇子狼子野心,不可啊!!”


    曾淼一把目光投向了華書瀾,“我倒差點忘了,當初我就說陛下口不能言,口諭有誤,這中間是不是也有華相的功勞?!”


    華書瀾怒不可遏,“你個老匹夫,賊喊捉賊!”


    曾淼一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隻用眼神催促謝意。


    謝意勝券在握,“父皇……”


    話還沒說完,遠處便隱約傳來刀劍聲,馬蹄聲和喧囂的人聲……


    “什麽聲音?”


    謝意抬起頭,瞬間僵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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