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硯白了花展毅一眼,低聲叱責:“你是豬嗎?有沒有腦子?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花展毅嬉笑:“知道了知道了,日後我定然謹言慎行,不給你的小媳婦抹黑。”


    謝沉硯反手一拳捶到花展毅胸口,沉聲警示:“還說!”


    這一拳並沒有用多重的力道,卻還是讓花展毅吃痛,麵如菜色。


    肚子上的疼痛還沒減輕,肩膀又開始疼了。


    謝沉硯這廝難不成是吃草長大的嗎,怎麽力氣大得跟頭牛犢子一樣。


    況且,小媳婦這個稱唿他們這些人都叫兩年了,一時半會兒怎麽可能改得過來。


    就謝沉硯這孫子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臭脾氣,嘴上還不積德,能娶得到媳婦才怪,就算是把媳婦娶到手,早晚得和離。


    花展毅腹誹。


    謝沉硯才不管他有什麽想法,目光在地上掃了一圈,確認地上的車夫死透了,無奈地歎了口氣。


    而後,他隨手扯根路邊的野草,叼在嘴裏,吊兒郎當坐到馬車前麵,充當起車夫。


    痞氣十足。


    謝沉硯吹聲哨子,他騎出來的良駒赤火從不遠處撒歡跑來,跟在馬車旁邊。


    花展毅也翻身上馬,跟隨謝沉硯離開。


    迴家的一路上,宋南燭握著自己的簪子,滿腦子都是謝沉硯。


    原以為那是個荒誕的噩夢,沒想到世上真有謝沉硯這個人。


    馬車顛簸,荒蕪的山風時不時撩起車簾一角,吹來一陣微弱的桃花香氣。


    看著謝沉硯的身姿挺拔的背影,宋南燭心中莫名感到踏實,腦海中甚至有一個想法,隻要有謝沉硯在,她就什麽都不怕。


    她第一次對陌生人產生如此濃厚的信任。


    宋南燭很清楚,這都是因為那個夢。


    她很想跟謝沉硯說自己經常夢到他,但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說我夢到你為了救我而死,聽上去像是詛咒。


    說我夢到我嫁給你了,又顯得太孟浪了,她是女眷,若是貿然與外男扯上關係,定會壞了名聲。


    做夢未卜先知這種事,她沒有證據,就算她說了,謝沉硯也不一定會相信,說不定還會覺得她可笑,胡亂編瞎話套近乎。


    她夢到的,是三十多年後的事,隻要她今後跟謝沉硯保持距離,夢境中的事,也不一定會發生。


    宋南燭決定按下此事不提。


    一個虛幻的夢而已。


    還是不要太敏感了。


    ……


    馬車進了城,花展毅跟守城的士兵交代城外的禍事,謝沉硯把宋南燭送到家門口。


    宋家人一聽說宋南燭遇到了山賊,簡直急壞了。


    “南燭,讓父親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裏?手上的傷疼不疼?一定被嚇壞了吧?”父親宋成德臉上關切,心中後怕。


    他因為家裏生意太忙,所以沒能陪宋南燭出門。


    “姐姐,以後你要是出門,一定得帶上我,雖然我沒什麽用,但也能幫你拖住那些山賊。”妹妹宋南姝掩麵泣淚。


    她被母親拘在家裏學女工女紅,所以也沒能陪宋南燭出門。


    父女兩一人一句,真情流露。


    唯有宋母柳如是遠遠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柳如是冷笑一聲,“等她死了,再嚎喪也不遲!”


    冷漠、不耐煩。


    說完,轉身離開,全然不把女兒的安危放在心上。


    仿佛多看這個女兒一眼,都嫌晦氣。


    無所謂宋南燭是死是活。


    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宋成德和宋南姝小心翼翼地觀察宋南燭的臉色。


    宋南燭看著母親的背影,鼻子有些酸澀,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死裏逃生後僅存的僥幸轟然坍塌。


    難受、失望、委屈……


    站在一旁的宋成德見狀,輕拍大女兒的後背,心下有幾分心酸和無奈。


    他們都知道,當年明軒的事,錯不在南燭,可妻子還是固執地把過錯歸咎到南燭身上,甚至因此心生業障,無論他怎麽勸,妻子都想不開。


    幸好南燭這孩子乖巧懂事,從來沒有因為母親的薄待而鬧騰,也從未對舊事起疑心。


    宋成德安慰道:“多給你母親一點時間,她會想明白的。”


    宋南燭目光轉向父親,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女兒明白。”


    她心中無限悲涼。


    她和妹妹都是母親的親骨肉,母親生她時,因為胎大難產,命懸一線。


    所以,母親一直視她為討命鬼,平日裏隻偏心妹妹。


    妹妹從小跟著母親學婦容婦功,她隻能跟著父親學商賈籌算。


    她知道自己是災星,也不敢奢求母親像愛護妹妹一樣對待她,但她還是希望,母親能或多或少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天底下,哪個孩子不渴望母親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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