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


    四月的京城還是有些涼意,煙袋斜街的胡同裏寂靜的就像沒有人一樣,隻是每天早上還能從一個五進的大宅子裏傳來糯糯可愛的孩子們的吵鬧聲,讓大家知道這裏還有人住著的。..


    大宅子裏,早春的暖陽陽光灑在一個穿著紅色唐裝紮著兩個小羊角辮的三四歲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身上,隻見她一邊跳腳一邊表情很憤怒的喊道:“媽媽,你快來,我的玩具給三哥搶去了,那是小叔送我的,上個月他還把我的娃娃的頭給擰掉了,你也不管管。”


    “唉,去吧,去找你爸,隻有你爸能治得住他。”靜香癟癟嘴,真是的,每天都是這種事,就不能換點新鮮的來?


    “你不愛我了,你還是我媽媽不?怎麽就不能管管?上次他把你的大枕頭給拆了,你也沒罵他,我不是你生的吧?嗚嗚……你……你是在火……火星上撿到我的吧?”邊哭邊抽泣的指責靜香的偏心。


    靜香見從不哭泣的小公主居然哭了,立馬上前抱住她,抵著她的額頭說道:“乖乖,媽媽怎麽可能不愛你?你三哥哥啊,他不過就是好奇裏麵是什麽,等他弄明白了就會還給你的,雖然雖然還給你的不是完整的,可他不是也讓你打他幾下嗎?


    再說了你一歲多的時候是不是生病了?他把你最愛吃的桃花糕留著給你吃了,對不?去年家都沒做新的衣服,就你一個人做了,是吧?還有,還有,今年過年,你小叔帶過來的禮物是不是都給你一個人了?幾個哥哥都讓著你的吧?”


    靜香每說一條,小丫頭就頭點一下,癟癟嘴一付要哭的樣子。她就知道她媽媽偏心幾個哥哥,她要去找爸爸。


    這時候,四爺拿著書從書房出來了,一身深藍色的中山服,梳著整齊的三七分發型,穿著時下流行的黑色皮鞋,帶著一付金絲邊的眼鏡,讓他眼睛裏的冷意減少了許多。..帥氣的臉上薄唇微翹,手裏拿著書,如畫中走出了一般。


    靜香見到這樣一個成熟有紳士風度的翩翩公子,心裏直癢癢。她覺得自己每天都能看到四爺的變化,從66年初孩子出生,他就變的很有人情味了些,不過對別人似乎更加的冷酷無情了,他的人情味隻是對她和四個孩子。


    對她的家人他更加的敬重和尊禮,雖然這很好,可是多少還是會覺得這隻是麵子情。


    這幾年間外麵的形勢越來越嚴峻,朱家和他們家來往的就隻是小輩之間走動,爺爺他們從來了京城就沒怎麽出過這個大宅子,所以人也都比較焦躁起來,尤其是程誌明,靜香還想是不是她更年期到了呢。


    靜香從北大製藥係畢業後,那個係就關閉了,因為她的老師被說成是外海家屬,背景不好。總之就是不是那一類的人,所以他被趕出學校了,於是靜香就隻能是畢業了,沒有考研的可能,也沒有工作分配了,因為靜香要照顧四個孩子,學校就留了她在北大當助教,算一個工作,其他的同學都去了各個醫院。


    她就在家裏用中西結合的方法製了一款靜心口服液,嘿嘿嘿,讓她媽媽給她當實驗品。效果還不錯,起碼她的媽媽變漂亮了,不在像鄉下人了。不過在有人來查暫住證時還是要變變裝的。


    現在是70年了,胡同裏那可怕的哭鬧聲,腳步聲,打砸聲已經漸漸消失了,留下的是一片寂靜,但牆上貼著的紅色標語仍然醒目“打倒一切反動派”。


    這幾年四爺他在北大考研,時間上比較充分,留在家裏自習時間也比較多,因為學校已經在69年就處於半關閉狀態,很多教授都有一些小問題而被下發去勞動改造去了所以他的課程學習比較慢,於是他陪孩子的時間就多了起來。


    四爺看著遠處一點也沒有改變的靜香,心裏無奈的笑了起來,她還是那麽眉眼精致,圓潤的鵝蛋臉上白裏透紅,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幾1個孩子的母親,眼神清澈明朗,帶著點調皮的笑意,讓人又恨又愛。


    他們之間最大也是最多的爭吵就是那個她手裏抱著的小不點。


    “爸爸,爸爸,媽媽不愛我了,就愛哥哥們,你也不管管。”小丫頭看到爸爸出來就立即告狀起來。


    靜香一陣“呲牙咧嘴”的想到,這熊孩子學會個句子就亂用。這個‘你也不管管’,是她說四爺不管朱明河亂寵孩子,孩子要什麽,他就買什麽,就算是條件這麽艱苦,他都寵溺著小丫頭。


    大毛二毛天天在書房和四爺一起學習,三毛看不進去書,就和龍影玩。這四丫頭可就是個金疙瘩,想幹啥就幹啥,她就天天學大人說話,模仿能力那叫一個強啊。


    這時三毛跑過來了,拉著四爺的手說:“爸爸,爸爸,我上次不是故意把那個娃娃的頭給弄掉了,隻是隻是……”說著說著就瞄一眼後麵跟著跑來的安安,越說越小聲。


    小丫頭立即從靜香手上折騰的要下來,靜香隻好把她放下來了。


    她馬上淚眼婆娑的跑去了四爺那邊,一把扯下了三毛牽著的四爺的右手。自己卻牽上去,狠狠瞪了三毛一眼說道:“就是你,就是你,你和媽媽和起夥來欺負我,我除了爸爸,爺爺,祖爺爺和祖奶奶,奶奶就沒有人愛我了。你就是欺負我……哇哇,我好可憐啊,都沒有媽媽的,誰要來當我媽媽啊……”


    靜香這一聽,這孩子給慣的沒形了啊,什麽叫沒有人愛?家都愛她好吧?就差把她供起來了,結果,居然說她沒媽?我死了嗎?當我是死人啊。


    靜香氣的四周看了看,看一根小棍子,馬上去撿起來。


    指著四丫頭的就說道:“爺,你昨天晚上怎麽說的?這可是咱們說好的。”四爺一聽,就摸摸鼻子,鬆開了四丫頭的手,退了一步,眼神左右看看,就是不看四丫頭。


    四丫頭看著媽媽威脅爸爸,不讓爸爸救她,就馬上變了小臉,不再大聲哭鼻子,隻是縮成一小團,抱著腿蹲著,嘴巴癟著,那個小眼神可憐巴巴的看著跑出來的爺爺奶奶和祖奶奶祖爺爺,張口就說:“哇……我錯了……錯了,再……摁,唔,再也不敢了,媽……媽別打我,就算要打,也隻……隻能打四四的小屁股。”


    說著還撅起自己的小屁股來對著靜香。“囡囡,囡囡,你幹嘛呢?有起對孩子發?你小時候,我可沒有發過的啊,還有,你問問你奶奶,你小時候不比她乖多少,我們打你了?你,你把棍子給我。”


    靜香轉頭看著一群眾人用責怪的眼神看著她,這,這自己教育個孩子嘛,至於這麽就上綱上線的?


    四爺憋著笑意,轉身低頭悶笑出了聲。氣的靜香棍子一扔,就氣笑了說道:“好吧,合著我就是她後媽,你們都是親的,就我是外人,行,我不管了可以吧?以後教一個無法無天,欺負弱小持強淩弱的女霸王出來,別說是我教的。”


    說完就氣的出門了,再懶得理他們了。


    四爺本想叫住她,看她孩子氣的一麵,四爺也是沒折了,隻能讓她出去消消氣,迴過頭來。他看著還在撅起屁股的四丫頭,就笑著走過去,往她的小屁股上拍了兩下。


    然後四爺抱起她對眾人笑著說:“爺爺,爸爸,沒事的,估計香兒最近快要生理期了,所以火氣大了點,你們都去忙吧,爺爺一會多釣幾條魚啊,奶奶最拿手的就是糖醋魚了,一會香兒迴來了,晚上奶奶做了讓她吃就沒事了,三毛和我走。”葉老爺子和汪君蘭笑著點點頭。程誌明帶安安迴屋子裏去了,程誌明給安安打了毛衣,正準備試大小的。


    龍影就和葉方啟準備出門了,他們要去京城的茶樓坐一坐聽一聽,這是習慣。


    汪君蘭笑著看向葉老子問道:“這幾年咱們就和坐牢一樣,你想不想迴楊裏囤看看?”


    葉老爺子背著手,眼睛看向遠處,半餉過後搖搖頭說:“快了,聽朱明河說主家的擎天柱病了,我們都沾了他老人家的光,可惜不能讓香兒給他看看。”他抬眼看看老伴滿頭的黑發,氣色紅潤的臉色,又覺得應該知足了,人啊不能多想。


    “咱們要看著四丫頭結婚生子呢,還有得活呢。你沒見廚房用品都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時代在發展,和香兒以前說的一樣,那我們隻要挨過六年就沒事了,那時候咱們就迴去了,不著急,不著急。


    這黎明前的黑暗還沒到呢,還有得折騰的。走,不說了陪我釣魚去,晚上你做給囡囡吃,那孩子啊,脾氣還改不了。”說著就笑的搖搖頭,汪君蘭滿臉的沉痛跟著葉老爺子去了後院的小魚塘。


    大宅子裏又安靜下來了,隻能聽見幾隻喜鵲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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