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找到自己,難道王爺他們出事了?不會的,她不停地安慰自己,王爺不會有事的。


    她驚恐睜大的眼,慘白無血色的臉落到國師的眼中。他不由得勾起一抹殘忍的笑,那小崽子雖然不能人道,倒還是個情聖,竟把自己的王妃藏在這裏。


    小崽子莫不是以為自己藏得隱蔽,他就尋不到?他冷笑,愚蠢的東西,天下的事情,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哪有他不知道的。


    「看來,你是認出本座了?」陰涼的聲音響起。


    芳年拚命壓抑心裏的害怕,暗想著事情或許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糟。但隻要一想到王爺已經遭到毒手,她的心就一陣陣的絞痛,連害怕都顧不上。


    旺福衝到國師的麵前,無聲地張牙舞爪。


    「小畜生!」國師說著,一腳把它踢開。


    「旺福,快走。」芳年喊著,旺福很快就跑了。


    這時,從崖頂上又下來一個人,芳年認出玄墨來。玄墨明顯受了傷,就要衝過來,被國師一掌拍飛,倒在地上。


    此時,王爺慧法大師和老五三人幾乎差不多的時間到達寺中,原本分派在此保護的隱五隱六倒在血泊中,玄青身負重傷,渾身是血,尚有知覺。


    他們心一驚,立馬明白,國師果然來了。


    芳年視線中看到自己丈夫活生生地出現,眼眶紅濕,吸了吸鼻,他還活著就好。


    國師一把抓過她,長劍抵在她的肩上,「你們來得倒是快,要是再敢向前一步,我就割斷她的脖子。」


    他們止住腳步。


    元翼看了一眼玄墨,玄墨會意,悄悄離開。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國師並不在意玄墨。他哈哈大笑,笑聲陰冷,卻震耳欲聾,傳得極遠,遠到寺中的和尚與寄宿的流民都聽得清清楚楚。


    流民們都不知發生何事,見寺中的師父們都盤坐著不停念經,惶恐地跟著,一起念著經。


    崖底下的人對峙著,國師見他們真的不敢上前,笑得越發的大聲,「小崽子,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癡情的。怎麽?綠毛烏龜沒有做夠,還想當一次?哈……」


    他手中的劍近一分,芳年不敢動,她不怕死。但她怕國師不小心割被她的皮膚,聞到血的味道,那樣的話她將會生不如死。並且,更可怕的是,她的血對國師是有用的,她怕適得其反,幫了國師一把。


    「木公公果然是小人行徑,自己技不如人,就拿女人的來威脅。不過是貪生怕死之輩,就你這樣的,還敢妄稱什麽天下之主,簡直在侮辱天下。」


    「本座與你這個小崽子耍什麽嘴皮子,成王敗寇,本座向來不拘小節。你們馬上消失,否則就試試看,是你們的動作快,還是本座手中的劍快。」


    元翼心中焦急,他們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國師手中的劍。


    國師像是不耐煩了,劍已快碰到芳年的皮膚。元翼一凜,忙轉身離開。老五和慧法大師緊隨其後。


    他們一消失,國師就鬆開芳年,睨視著她,「看不出來,就你這樣的,還能勾住小崽子的心。」


    在他眼裏,女子都麵目醜陋,除了他的姣月。


    宮裏的妃嬪他見多了,當他還是小太監時。那些高高在上的貴女不把他當人看,唿來喝去,隨意謾罵,極盡羞辱。


    等他慢慢走上高位,成為大總管,那些人都變了嘴臉。更有甚者,為了求得陛下的寵幸,她們頻頻示好,暗示身邊的宮女隨自己玩弄。


    他全部笑納,把宮女們賞給底下的小太監,那些徒子徒孫們得了甜頭,對自己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後來,連陛下都要看他的臉色。


    有的妃嬪們開始自己主動獻身,那一具具白花花的身子令他反胃,心裏卻是得意萬分。他羞辱著她們,她們還強顏歡笑。


    唯有姣月,是不同的。


    他養大了她,錦衣玉食,華服美飾。但凡是世間的珍品,都送到她的麵前。她出塵絕美,冰清玉潔。


    就像下凡的仙女,沒有沾染世間的一點灰塵。後來,都是那該死的奴才,竟敢誘導不諳世事的姣月做下醜事,還珠胎暗結。


    國師的眼裏殺機畢現,很快壓下去。那奴才已死,他的姣月,也沒有再迴來。他找了許多年,曾不止一次地想過。要是尋迴姣月,他既往不咎,隻要那奴才的女兒成為自己長生不老的藥引。


    一年又一年,費盡了法子,他有時候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竟然開始有了老態。他不能接受,要是有一天,姣月迴來,看到他垂老的樣子,怎麽辦?


    既然暗著不行,就明的來。


    借著選福星的事情,他確實找到了與姣月一模一樣的女子。可是那女人沒有一絲姣月的氣息,後來他明白過來,或許她根本不是姣月的那個孩子。


    而他的姣月,應該早已不在人世,那孩子八成沒有生下來。


    他慢慢坐在石凳上,不明白眼前庸俗的女子怎麽就令他想到了姣月。他垂著頭,覺得四周靜得嚇人,是不是因為太靜了,所以他才想起如此多的往事。


    芳年現在才看到他肩上破了口子,後背還插著一把剪刀。真不知道他是什麽做的,竟然半點眉頭都沒有皺。


    突然,一道陰寒的聲音傳來,「你過來,幫本座把後麵的東西拔下來。」


    芳年不敢動。


    他抬起頭,森冷的眼神,「本座的話敢不聽?」


    她握緊拳慢慢走過去,立在他的身後。他背上的剪子刺得不是很深,也不知是誰刺的,怎麽就沒一下子把他刺死?


    要是刺死了,不就一了百了,省得為禍人間。


    她深唿著氣,心一橫,粗魯地拔下那把剪刀。血流出來,看來沒有刺到要害上,血並不多,她暗道著可惜。


    國師背著她,陰冷的麵容忽明忽暗,眉頭微皺。剛才他就覺得不太對勁,不敢與那幾人硬碰硬。現在看來,不是他的錯覺,他的內力確實在一點點的流失。


    莫不是剪子上有毒?


    他眯了眯眼,到底還是心軟了些,明知那女人不是姣月,也懷疑她不是姣月的女兒。就因為那樣一張臉,不忍下手。


    芳年見他像死了一樣,垂著頭半句聲都不吭,想著莫不是突然死了吧。她剛要跑,就被一隻瘦長的手抓迴來。


    「膽子倒還挺大的?」


    「……沒有。」


    他陰冷地哼一聲,「本座餓了,你去弄些吃的來,別耍花招,否則我立馬割下你的腦袋。」


    「是。」


    人在刀下,保命要緊。芳年裝作乖巧的樣子進到小山洞裏,這時,才發現自己雙腿在抖,差點沒有站穩。


    好不容易扶著石壁站直,穩穩心神。越是到糟糕的境地,越是要冷靜沉著。她不能慌,也不可以慌。


    她木然地動作著,哪會認真給壞人做飯,把米飯和幾樣菜一股腦地放進一個鍋裏,加水煮起來。煮飯要等時間,她不敢出去,就坐在洞裏麵。


    國師一動不動,還坐在石凳上。


    崖上邊的幾人都沒有離開,分別守著山頂的幾個麵,就怕國師帶著芳年逃走。崖底常年霧氣繚繞,看不真切。饒是這般,元翼的眼睛都不敢錯開一瞬。


    芳年煮好了飯,隨意灑了一些鹽巴,就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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